暴雨連續著敲打，九月皞嫣握著韁繩，踏蹄在暴雨中。四處的女兵不斷後退，從人群中，逐漸騎馬而出一抹身影。猛烈的咳嗽聲不斷，那人在馬背上搖搖欲墜，脆弱不堪。
九月皞嫣停住馬，狹眸微揚︰「凌昔然果然有本事，竟然能請您出山。」
對面抬起一張蒼老無色的顏，卻有一雙極其漂亮的眸子。「殿下留步，霜河頑皮，年紀尚幼，還是隨我會山再待上幾年，方才能懂人世險惡，還請殿下放人。」
九月皞嫣卻彎唇一笑︰「師傅，您還是如此客氣。霜河早已成人，去留自有分寸。師傅，莫在強強逼迫。」
那蒼老女子眸子虛弱的半張︰「霜河心智尚小，殿下何必強留。再言，殿下勿在稱在下為師傅，受不起。」
九月皞嫣的馬慢慢向前，雨勢逐漸轉大。「一日為師，終身為母。師傅何必同皞嫣見外，霜河去留我絕不多言，她若想回，那麼請便，但若是她不想回山，師傅又何必再相逼呢。」
她看得見，雨中已經有人奔向議閣去通報，也看得見女兵愈漸增多，卻依舊謙讓有禮，策馬慢步在暴雨間。
那女子眼中並無溫色︰「殿下，若是再往前半步，神鳳誅之。」
九月皞嫣狹眸含笑，溫和道︰「有師傅，皞嫣無懼。」音罷，竟翻身下馬，向前跨去。
神鳳不知誰下令，無數的冷箭掃沖向她的位置。九月皞嫣揚眉輕笑︰「師傅還是如此不喜歡皞嫣。」那音落，寬大的袖擺拂過空中，足點雨地，凌身後退，大聲道︰「青裊！給本王好好陪著師傅！」
青裊薄劍出鞘，踏馬背而起，躍向那蒼老女子。青色的勁裝躍閃在雨中，薄劍寒光流轉。
六年前，九月皞嫣拜于楓山門下，欲意學武，被人稱不老仙子的暝娘收為閉關弟子。兩年後，學藝已成，暝娘卻窺視九月皇鳳不傳的機關之術，被九月皞嫣毀其美貌，破其武術。
如今三國虎視，絕鳳危機，暝娘投于凌昔然府中，欲意強取她皇鳳機關之術。
暝娘蒼老的顏一怒，拂塵抽向青裊︰「區區小兒！目中無人！」
九月皞嫣朗聲輕笑，足下點踏雨滴，直向議閣高樓而去。雨中忽然躍出一抹白色，一張傾城國色的嬌顏展在雨中，凌昔然一雙彎月刀握在兩側，淺色的眼眸直盯著九月皞嫣。
「月麗王尊駕，為何不通報本太女，好行恭迎之禮。」
九月皞嫣落在閣頂，笑眸一掃，便望見兩國太女在後，倪帝凌帝站在閣下。城中兵馬人海，她卻笑道︰「昔然有要事相約，本王豈敢打擾。昔然謙虛了，神鳳帝君之位早已不在話下，怎能再稱太女？」
果然，音落後，那凌帝青白的顏更僵硬一二。
九月皞嫣衣帶輕解，月兌去寬大錦衫，露出窄袖的緊衫。「凌帝殿下，多年不見，氣色怎如此虛弱呢？哦，本王明白，中毒之人，向來如此。昔然果然孝女，不願凌帝嘗受劇毒致痛，慢性才好。」
音方落，眼前的白衣已近咫尺，凌昔然彎月般的眼楮不變，卻冷聲道︰「一派胡言！」
彎月刀橫掃而來，九月皞嫣縴指忽然飛速靈轉，模糊在幻影之中，能望見雙手間，各翻轉穿梭著三把小巧匕首。「本王會怕你！」
匕首同彎刀的踫撞聲快速狠厲，伊七弦藍眸微蹙，跨出一步，脖頸間突然一涼。
「何必急躁，本太女同你聊聊可好。」清冷的聲色不復常日的痴傻，紫幽的眼瞳清寒自傲。
伊七弦身體一僵︰「你果真不傻。」
倪歌裳冷眸掃過驚慌失色的倪帝︰「我若傻了，豈不是便宜你和凌昔然。」也讓她獨權的母皇失望了。
青裊薄劍一收，暝娘雙眼一亮，暗想好時機！探出的手還未抓住青裊的衣衫，一聲魅寒的磁聲便晃失了人心。青眸溫色暖意，淡淡的寵愛纏綿在聲音中。
「你和青裊去便是，這等老人，不在眼中。」
待欒姍影離去之後，落淵才回身，沖暝娘媚然英笑︰「婆婆，口水流下來了。」
九月皞嫣勾腿，指間匕首刺沖而出，劃破凌昔然女敕白的脖頸。胸口也微涼，有液體流出。
兩人持立在雨中，衣衫濕透，卻在相視一眼中，同時朗笑。
若沒有國仇家恨，若不是身負各職，她們便是旗鼓相當的知己知音，是兮兮相惜的摯友。只可惜，身懷有責，兩人之中，必將會有一人倒下。
「你來了，我豈會輕易放虎歸山。」
九月皞嫣嗤笑道︰「我來了，豈會輕易遺漏你的性命。」
凌昔然歪頭大笑︰「九月皞嫣，夠聰明，能以此為謀，來取我性命。」
九月皞嫣狹眸中不安掠過，卻低笑道︰「未雨綢繆，彼此彼此。」
凌昔然忽然貼近一步，兩張天地失色的容顏相近咫尺。她彎眸笑道︰「好算計，陷害嫻鳳，使瑤鳳仇視，兩國相互制約，讓九月皇鳳做大。欒帝也是聰明人，送了個欒姍影做交好籌碼，絕鳳在手，我區區神鳳，你八面玲瓏，自然不會放在眼中。」
她眼眸愈漸燦爛︰「不過。若是絕鳳重創，四國間豈有你說話的位置。」
「我讓伊七弦亂你眼，以為欒舞影與嫻鳳有謀。可惜還有個欒縴影同神鳳有約呢。」
九月皞嫣身後忽然一陣寒意。難怪難怪她早有後手！
她潑凌昔然髒水，卻被凌昔然吃了將軍！
局中局局中局啊！凌昔然了解她如自己，知曉她的心思她卻有如此的疏忽！
月復間猛然一陣劇痛，一把小巧匕首深插在內。凌昔然嬉笑道︰「四國將歸一，再也沒有你九月皇鳳的地位了！」
「知道為何如此嗎？你當真以為倪歌裳傻？她同我早有私約，就是再等你性命！挑撥嫻、瑤鳳兩國間隙，不過為我鋪路，知音，多謝了！」
在她仰天的肆笑中，九月皞嫣四肢乏力，腦中一黑，墜下閣頂。
真糟糕，她全局皆輸那僵硬的唇角忽然微挑，他不在，就好，送他草原一路，定然會安然無恙。那便，輸了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