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在席上坐著，听到了赫連嘯天這話，媚色的眸子霎時一睨，把眸光投回到赫連嘯天身上，然後下一瞬︰「哦……好像確實少了點什麼，來人……把歌姬喚上來吧。」
雖是不明白赫連嘯天此刻想做什麼，但是多年來的默契，已經讓她猜到了幾分。
不過是一瞬間，便反應了過來……
冥冥之中，已經將自己劃分在宴席之外了，滿心只想著，只要青紫和夫君沒事就好……
可在這最後一秒……只見眼前一花，舞姬翩然轉身間，水袖又將眼前所有視線遮住了。
赫連嘯天只是冷冷看了一眼，凝眸的一瞬間，已經不再想探究他與上官青紫的關系。
來人的力道不大，似是根本沒想傷她，只是想把她帶離這里，所以動作也快得很……
赫連嘯天凝斂的鷹眸里，寒光更甚。
眼前的舞姬一齊涌上來，赫連玦凝眸，又再退了下去……如此重復循環幾次。
一個宴席，此刻是真的歌舞俱全了，席上有酒茶，珍饈美食，席前還有宛如春花般的女子，鶯飛燕舞。
聲音與赫連嘯天相比，年輕里帶著遮擋不住的銳氣，又似沉穩了許多……低沉的聲線里有幾分虛弱。
歌唱得極好，舞也跳得特別好看，輕易便能把人的視線吸引過去。
手也隨著歌姬低唱的節奏在宴席上一敲，一敲……
沈如薰只覺得瞬間呼吸停住，心里頭也莫名跳得極快起來。
看著宴席中的舞，亂中有序，舞娘舞藝自是高超，一下子就將坐席中的人隔了開來，長綢成了最好的障簾。
柳氏離得那麼近，也不曾听見赫連嘯天說什麼……這會兒只停箸拿了一片瓜果，慢慢的賞著舞。
笑罷，竟霎時將陰沉的眸光投向了赫連玦。
赫連嘯天拿著酒杯出了聲︰「如此一來，倒是熱鬧多了，哈哈。」
而是看他臉上的蒼白，似是沉痾頑疾纏身多年，眼底閃掠過些許寒意。
而之前仿佛一直沒尋到機會似的……
此刻身側站了幾個伺候的人，有好幾個都是他早前便安排好的心月復，赫連嘯天只低沉的出了聲︰「待會把少夫人弄出去。」
一顆懸著的心，終于稍稍放了下來，松緩一口氣間，深呼吸……平復緊張的心情。
與此同時，也是這會兒，沈如薰一個人坐在最角落，水袖依舊時有時無的拂過面前，看似無異，一切也如常，畢竟最留意的還是娘親與叔父，這會兒叔父和娘親的重心，也全落在了青紫和夫君身上，感受到席間氣氛的變化，心里頭忽地松緩了一口氣。
娘親剛停了話音，怎麼叔父便喊了歌姬。
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並且是在這晚宴之上，膽子太大，似鋌而走險，又似狠下心的拼命一搏，到底想要做什麼……
僅是這麼一聲交待，低沉的傳到了身側的下人耳中。
此刻好似真的僅僅是覺得席上無聊，喚些歌姬舞娘上來熱鬧罷了……
就好像伺機埋伏已久，就在這兒等著下手。
歌舞升平中，歌姬的聲音越來越大，舞娘的舞步翩躚迤邐，數名舞娘長袖善舞，綢緞一舞……一齊擁到了席前來。
于是上官青紫便也再徹底收起了戒心，看著眼前越來越紛繁的舞，舞娘下腰，換了一個陣型，凝了眸……
「唔……」沈如薰還未來得及喊出聲，下一刻，已經感覺周圍多了幾分不對勁。
長久無動靜，繼柳氏試探完之後，皆沒再出聲，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眼看著一舞將完，叫人以為相安無事了……
若她還在笑著，反倒讓人戒備，這會兒沒了動靜倒是冥冥中給人一種感覺，今日之事，到此為止了。
偶爾伴隨了兩三聲低咳……
一支歌舞，頓時又把席間的氣氛稍稍一變……zVXC。
利用她做什麼……
除了歌姬，還有舞姬，十多個舞娘站在地毯之上，伴著這會兒忽然悠悠響起的歌聲跳起了舞來……
赫連玦只當不知，歌舞中一直微扯薄唇，一抹輕笑，眼中好像沒裝東西，似沒在看歌舞，卻又像把歌舞全看盡了，此刻神情沒有異樣，仿佛叫人難以琢磨。
只見不一會兒，涌進來的歌姬站了四五個在席間，拿著琵琶的有之，拿著長笛的有之，還有柳琴，古箏……一個宴席霎時被填滿。
看似此刻晚宴已接近尾聲，而肚子中吃下的東西，已經足夠將人填得半飽了，歌舞好看，方才緊繃的一顆心這會兒也能稍稍紓緩，留心之間，也略分神進舞池間了。
柳氏這會兒也停了吃食，看著眼前的歌舞，慢慢在歌舞中冷了一張媚臉……好做多實。
話語落，外頭的伺候丫鬟一下子分成了兩半，讓開了一條道，美麗的歌姬魚貫而入，沈如薰不過一眨眼，發現眼前的景象又變了一變……
怎、怎麼又……
身側的下人跟隨多年，早已接了令，明白的下去了。
若說赫連嘯天喚舞姬上來不簡單，但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此刻歌是真唱的好歌，舞也是排了許久的好舞，舞娘一展腰皆是柔姿，舞得久了，沒有動靜，假得便都變成真的了……
似是有些接受不過來。
就連上官青紫，這一刻也略放了戒備。
只不過這會兒，醉翁之意不在酒，是觀舞，卻不是觀舞罷了……
沈如薰還在拿著筷子，撥弄著碗里頭的菜，方才還沒吃完，這會兒有些吃不下了。
畢竟前一番柳氏已經一而再再而三的探查。
趁亂便把她帶離開來。
赫連玦原本就離沈如薰坐的遠，中間插了個上官青紫，此時宴席桌本就再長，看似坐在一起，可是距離也稍遠，中間的位置是受人矚目，卻不易留意兩側，赫連玦此刻手拿杯盞，眸光沉斂，似一直噙著笑落眸眼前歌姬身上，圓潤如鶯轉的歌聲……
一切都在還沒反應出來之間……
感受著赫連嘯天落在身上的眸光，唇邊的笑意更冷，卻是藏得深不見底……
沈如薰還沒有反應過來，只見眼前一花，聲音也出不來，耳邊只在最後听見了赫連嘯天恰時響起的聲音︰「玦兒，叔父這歌舞可好看。」
似是真的認真的在品歌賞舞……
目光停留一剎，最後卻是又再繞過上官青紫落到遠處最不起眼的角落了，緩緩的落到了沈如薰的身上，再一沉笑。
赫連玦嘴角噙著一抹笑，手中依然拿著杯盞。
沈如薰也是在怔怔的看著面前的舞娘，不知她們似有意還是無意，葳蕤舞步間水袖一甩一甩的，竟偶爾把水袖甩到了她這邊來，用來跳舞的長綢緞香香的，令人著迷得很。
不過一瞬，聲音又消停下來，就好像他不曾說話，也不曾交待過任何事。
「那便喚上來。」
難道真的僅僅是因為只吃飯很無聊麼……仿佛帶了沉沉的冷意看著赫連玦。
仿佛沒有異樣似的。
熱鬧過後，自然是要散席。
而舞間，赫連嘯天就這樣看著赫連玦，再陰沉了視線，落在舞池中的歌姬舞娘身上……看眼前的舞蹈越加紛亂，方才派下去的人應當已經開始著手辦了，再看到此刻上官青紫也微放松的神色……鷹眸中多了幾分陰鷙，扯了一個老謀深算的笑。
其實赫連玦來之前，他們也並未說過歌姬一事。
「夫……」歌姬的聲音不知是不是算好的，在這個時候音調一婉轉，驀地拉長了調，舞得更亂起來，一切詭異踫撞在一瞬間，徹底掩埋了她的聲音與身影。
偶爾連上官青紫也看不見……
一下子就把她的視線再遮住……
這會兒柳氏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又是和藹略帶歉意的笑︰「娘親這記性……真是越來越不好了。」
只听著赫連玦這聲輕應，嘴邊多了些冷笑……
舞蹈的飛袖中，偶爾遮擋了視線，沈如薰這會兒想稍稍轉頭看向赫連玦，但舞袖之間只能時隱時現，赫連玦一張俊臉也看得不太清了。
席間歌舞聲大，水袖揚起，交錯，他這低沉的聲音反倒掩埋過去了……
沈如薰這會兒一直把筷子停著，只怔怔的看著眼前的歌舞，舞池離宴席本就近，這會兒真是顯得熱鬧非凡，好像他們的宴席也在歌舞中央一般，被緊緊圍繞了……
竟然是難得的一笑……
被水袖隔絕開來的天地，只見身後忽然出現了兩個遮臉的彪形大漢，電光火石間已經把她的嘴遮起來了，直接似早有準備的圈住她，往外一掠。
听著柳氏與赫連嘯天的話，淡淡的勾了勾唇︰「嗯。」亦是沉出聲……
最後緩緩收了陰沉的眸光，也徹底的看到舞池中去了，終于沒再看赫連玦，手上拿著酒杯，舉起飲盡，臉上多了幾分迷醉的笑意。
赫連嘯天這聲音響起的時分拿捏得格外好，陰鷙的聲音里頭添了沉沉的笑意，伴隨著席間舞娘的舞蹈，還有這歌姬如鶯鳴般婉轉的聲音，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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