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情綺靡︰將軍棄後 第二卷第一章 天賜孩兒

作者 ︰

四月,永岩鎮,方家宅內。

方家不大,唯有一個獨苗方觀卿,其妻和其父又常年在外做生意,家中只買了三個丫鬟兩個小廝和兩個伙夫,外加夫人的一個學童,此刻都踮著腳往廂房里瞧。

一個月前,夫人上山采藥,無意間救了個中毒的姑娘回來,姑娘渾身傷痕累累,梅兒蘭兒菊兒三個丫鬟為她敷藥都不敢看她潰爛的身體,也不知道毒怎樣厲害,夫人研究了幾天幾夜,也沒弄曉徹,松兒竹兒兩個小廝采藥配藥熬藥,整天累得上氣不接下氣,整天忙著念書的少爺也常常過來看看。

一家人沒個清閑,都圍著這個姑娘轉,總算把姑娘的命保住了,可快一個月過去了,姑娘一直昏迷不醒,大伙心里焦急的很。

當姑娘身上的污垢洗去,臉上的傷痕結痂退去,光潤如玉的膚色慢慢恢復,這才發現姑娘原是仙女般的人物,只可惜少了些血色。所以,院落的丫鬟伙計平日里沒了活兒,都愛往廂房里瞧,怎麼瞧怎麼稀罕,大家都猜測姑娘的身世。

「姑娘這麼漂亮,是不是哪家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呀?」梅兒問。

蘭兒堅定地搖搖頭,說︰「不可能,夫人剛救回姑娘時,她衣衫襤褸,幾不蔽體,身上一件像樣的首飾沒有,身上用的是最便宜的梨香,怎麼可能是千金小姐!」

小廝松兒插嘴說︰「那可不一定,听少爺說,她手里握有一對玉玦,雖然其中一個已經碎了,但是依舊價值連城。」

「說不定,是偷來的呢!」菊兒猜測道。

「胡說,那麼漂亮的姑娘怎麼可能是小偷……」竹兒嚷嚷道。

就這樣,對于姑娘的身世大家一直爭論不休。

近幾天,夫人為姑娘診脈,竟然診出了喜脈,一時間方家院內更是炸開了鍋。

夫人說,姑娘恐怕是在戰亂中荻祁國流亡的難民,家里原本還算殷實,不想糟了禍亂,淪落到今天這田地,也是一個苦命的娃。

這天,丫鬟梅兒哼著小曲兒打掃完院子,在姑娘那屋給花兒澆水,突然听見一聲咳,梅兒回頭望去,只見天仙似的姑娘皺起了墨眉,細密的睫毛一顫一顫,似乎要醒了。

「醒了!醒了!」梅兒驚呼一聲,撂下水壺,磕磕絆絆就往方觀卿的書房跑去。

「少爺!少爺!姑娘醒了!姑娘醒了!」丫鬟梅兒提著裙裾,冒冒失失沖進了方觀卿的書房。

「什麼?醒了!」方觀卿掩卷起身,「太好了,終于醒了,快走快走。」

胸口好悶,好難受,樊若梨本能地咳了兩聲,她想睜開眼楮,刺目的光線讓她一次次嘗試變為徒勞。記憶隨著意識蘇醒,一幕幕不堪的景象映入樊若梨的腦海,熊熊不斷的大火,萃有劇毒的飛鏢,化為灰燼的樊宮,猙獰微笑的靈妃,黑壓壓射向自己的箭頭,高亭鶴死去時大張的眼楮,絲絲縷縷描畫出一個又一個血紅的圖案,可怖無比。

淚頃刻瀉出,她在模糊的淚閃里,有黑色的影在晃動。

在哪里,這是哪里,是不是在刑場,是不是有屠手將要把她千刀萬剮,凌遲處死。是不是,現在的她正在菜市口赤身掛在高台上,受著所有人的嘲諷與鄙視,一刀一刀鮮血淋灕,直到最後一刀才斷氣。

她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身體如進冰窖般寒冷。

「不——殺了我——直接殺了我——」樊若梨伸手拽住最近的人,央求道,「求求你——快殺了我——求求」

她吐出一口黑血,轉瞬失去了意識。

「姑娘,別這樣——別害怕——姑娘!姑娘」被緊緊拽住的方觀卿失了陣腳,看著她又吐血暈過去,更是慌了,「梅蘭菊!愣著干嘛!快把我娘叫過來!快呀!」

夫人正在前堂給病人醫治,听聞此事,立刻把病人交給板兒,急匆匆來到廂房,看見姑娘把黑血吐了出來,提著的心反倒放了下來。

「把毒血吐出來就好,把毒血吐出來暫時就沒有性命之憂了。」夫人柔和的目光落在樊若梨的臉上,就好像眼前是自己的孩子,三十年來,她總是這般樂善好施。

「菊兒,蘭兒,把窗簾幕布拉上,日光太強會刺傷姑娘的眼楮,梅兒,再給姑娘擦擦身子換件衣服,姑娘不久就能醒了。」夫人有條不紊地吩咐著。

方觀卿到書房回避了一下,午飯過後,終究放心不下,情不自禁去廂房,陪著夫人和僕人們一起等姑娘醒來。

當樊若梨慢慢睜開迷茫的眼楮時,幾乎所有的人都深吸一口氣,不僅僅是為樊若梨能醒過來而欣喜,更是因為她明亮如漆的眼楮實在澄澈動人。

樊若梨坐起來,往床後縮了縮,眼中的警惕恐懼不言而喻。

「姑娘,沒事了,你得救了,」夫人露出慈母的微笑,「現在沒有危險了,你不要害怕,我們不會傷害你的。」

「你們是誰,這是哪里?」樊若梨瞪著一雙雙直勾勾盯著自己的眼楮,脊背發冷,手緊緊攥著輩子。

「這是永岩鎮,一個很小的鎮,那日樹林中恰好遇見受傷的你,就送你來這里醫治,我們都是好人,請你相信。」

樊若梨看著眼前面容和善的女人,又看看一張張帶笑的面容,稍稍放松下來。

永岩鎮?樊若梨緊縮眉頭,以使自己能想起西凌版圖上是否有這個城鎮,突然腦前一亮。

「這是南方?」樊若梨驚問。

夫人呵呵笑了幾聲,回答︰「是呀。」

樊若梨扶著額頭,努力回想失去意識前最後一幕。

隱隱約約的記憶中,祁睿好像在她落馬之後來過,把自己和另一個女人交換。

想到祁睿用另一個無辜女人的生命來使自己逃命,樊若梨胸口抽痛了一下。

看樊若梨捂著胸口,夫人擔心地拉過她的手,診了診脈,然後囑咐梅兒準備飯菜。

「姑娘,一個月來你都是吃強灌的流食,消瘦了許多,既然醒來,多吃點好的吧。」

樊若梨似乎沒有听見,低頭呆呆望著鋪在身上繡著雙鯉的薄被,一言不發,眼楮一眨不眨,痴了一般。

發生在身上的一切,宛如夢魘,向樊若梨襲來,一幕幕,撕心裂肺,肝腸寸斷。

獲救的她並沒有感到一絲一毫的慶幸,痛不欲生的無助反而越演越烈,本一心求死的她多麼希望死亡能讓自己從噩夢中解月兌,而就是這簡單的願望也被老天無情地剝奪。

難道一輩子都要在這苦海中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淚珠一股一股地涌出,滴到被子上,一朵朵渲染開來。

看著她心碎的模樣,方家人一時間不知如何安慰,只是在一旁揪心地看著她,丫鬟們甚至也感同身受般嗚咽起來。

樊若梨轉過頭來,望著方家人,用淒切的嗓音懇求道︰「你們若是真的為我好,求求你們賜我一杯毒酒,讓我去死,否則我生不如死,求求你們讓我去死,好不好——」

夫人將流淚的樊若梨扶入懷里,輕聲安慰︰「傻孩子,沒有淌不過的河,沒有跨不過的砍,你就是不為自己著想,也要想想肚子里的孩子呀。」

「什麼?孩子?」樊若梨驚愕地抬頭,「什麼孩子?」

抱著身子僵硬了的樊若梨,夫人和風細雨地說︰「姑娘,你懷孕了,差不多一個多月了。」

听此,樊若梨腦袋轟得一聲,接著完完全全驚呆了,露出一臉愕然。

夫人撫著她的發,以一個經歷風雨的成熟婦人的口吻勸道︰「孩子是天賜的,你該好好珍惜,為了孩子也要活下去。」

夫人拉過她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神秘地問︰「你有沒有感到你的肚子里有一個小小的生命?」

樊若梨蒙了,腦子空白一片,心砰砰地跳。

「孩子?」樊若梨拉住夫人的衣袖,傻了似的又將剛剛明明听得格外清晰的答案又問了一遍。

在樊若梨難以置信的目光中,夫人、方觀卿、丫鬟小廝們幾乎同時深深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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