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多年求子不得,早已是皇宮里公開的秘密,而王爺偏偏沾有分桃斷袖之癖,更是不可能娶妻生子,這樣下來,二十多年前的宮廷浩劫中幸存的兩支龍脈都面臨無子之患,凌氏千秋萬代的功業如此說來變得岌岌可危。
此時此刻,急到火燒眉毛的人當屬太醫院的薛太醫,他自詡醫術天下無雙,救死化腐無所不能,更別說一般的小疾。皇上五年未曾得子,絕非小事,薛太醫日日為皇上和宮中妃嬪檢查,卻未見任何異常,疑惑叢生,翻遍歷朝藥典,動用全月復醫學,結果還是一籌莫展。
薛太醫服侍過三代君王,都對他十分倚重,薛太醫起死回生、舍己救人的事跡不在少數,還因在政變中施藥救主保全了龍脈,倍膺皇恩,在宮中算是最有資歷的老臣,就算當朝丞相見了他也要禮讓三分,薛太醫一生瀟灑得意,妙手回春,游刃有余,從沒想到老來會落到今天這樣狼狽的境地。皇上無子,雖常有抱怨,偶有怒氣,卻始終沒有撤掉薛太醫太醫院總管的頭餃,皇上如此器重信任,薛太醫更覺內疚難安,身上的責任更沉了幾重。
這日,薛太醫照例來為皇帝診脈。
凌浩寧一手拿奏折翻閱,一手搭在龍椅上方便薛太醫診脈,一如皇家雍容俊逸的英武氣象,只有臉上若有若無的倦意還是出賣了他的心神不寧。
薛太醫診完後,小心謹慎地將挽上去的寬大龍袖展開,躬身說道︰「皇上身子無礙,只是略微有些心血不足,恐是皇上多日忙于朝政,勤于練武,無心飲食休息所致,還望皇上以龍體為重,不宜過于操勞,如此以往,怕血不養心,得不償失。听聞前些日御膳房已得王總管親傳食譜,皇上三餐開胃,再輔以補藥,多多眷顧後宮之事,定能得子。」
凌浩寧合上奏折,目光轉向眼前白發蒼蒼的老御醫︰「朕乃蠻夫俗子,不堪為君,後宮無子,實乃朕無能,前日遷怒愛卿,口出鄙語,還望愛卿見諒。」
皇上這般話薛太醫怎能受得了,連連道罪︰「皇上折煞老臣了,臣醫術不精,不能為皇上排憂解難,罪該萬死,請皇上降罪。」
「哎——」凌浩寧嘆了口氣,凌眸中的光芒暗淡下來,像罩了一層薄薄靄霧,「實不相瞞,朕近日來總夢見一個人。」
薛太醫听聞此話,抬頭望向凌浩寧。
「臣斗膽相問,此乃何人?」
「樊若梨!」他沒有絲毫猶豫月兌口而出。
凌浩寧將目光移向富麗堂皇的殿頂,試圖讓刺眼的明亮擊退眼中控制不住流露的悲傷。
「我常常夢到她在哭,哭著求我吻她。」
听到皇上這麼說,薛太醫倒沒有想到他對樊若梨舊情未泯,只以為五年前樊若梨暗用紫色迷煙,囚禁皇上,偷璽逼婚,率兵圍宮奪權,皇上對她恨之入骨,心有余悸,以致如此。
于是,薛太醫安慰道︰「樊若梨五年前就死了,斯人已去,皇上大可不必為此勞神。」
「可是——」凌浩寧欲言又止,眼中盡是愧疚的憂慮。
薛太醫從小看大凌浩寧,深知他天不怕地不怕敢作敢為的個性,還是第一次見皇上有那麼躊躇擔憂的時候,笑道︰「難道皇上還害怕她變為厲鬼找回來不成?」
凌浩寧听此,感悟良久,若有所思,突然心弦頓顫,豁然大驚,仿若柳暗花明一般,愕然道︰「你是說,樊若梨的魂魄還在宮中?」
皇上這樣的反應大出薛太醫意外,連忙解釋,卻解釋不迭,皇上已經全然曲解。
「老臣不——」
凌浩寧倏然起身,矯步向殿外走去,「愛卿所言不無道理,朕這就去探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