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覺得周圍有點兒不對勁,好像有很多雙眼楮盯著我一樣,我故意不小心的掉了筷子,低下頭去撿,順勢掃了周圍一眼。這家店里的人雖說比昨日少了一些,但是今日里也不算少。
既然是客棧,來來往往的都是過客,多些生疏的面孔也不奇怪,但今天看到的一些生面孔里,倒是有些人覺得很是奇怪,他們不像是一般的平民百姓,他們身上散發著凌厲的氣勢,倒像是習武之人,在我看過去的那一剎那,他們的眼神便不經意的掃過來,雙眸深邃,卻是寒烈至極。
「怎麼了?」子晟彎下腰來,湊到我跟前,我們倆就那樣都彎著腰,好像在撿著同一支筷子,卻是在低聲說著話。
我被那幾人看得渾身一顫,抓著筷子的那只手緊緊的攥緊,收回眼神來看著子晟,小聲的對他說︰「在我們右邊過去第三張桌子的那幾個人看起來很奇怪,他們好像一直在盯著我們一樣。」
子晟順勢掃了過去,平靜的面色上微微一變,竟是帶著一絲凝重,我拉了拉他的衣袖,輕聲問他︰「怎麼了?你認識那些人?」
子晟揚起嘴角笑了一笑︰「沒事,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人。」
靜兒面帶疑惑的看著我們︰「你們這是怎麼了?怎麼看起來怪怪的?」
我干笑兩聲,一邊從裝著從竹筒里拿了雙干淨的筷子,一邊說︰「哪有怪怪的,靜兒你看錯了,趕緊吃東西吧!」
子晟亦笑著說︰「听秦雲的話沒錯,趕緊吃東西,吃完東西好趕路,這里離溯陽還有好一段距離呢!」
靜兒笑了笑,本就清秀的面容此刻越發的顯得嬌俏可人。
我們三人還沒出店門口,就听見一人匆匆忙忙的跑過來,一臉張皇之色,眼中驚恐之色充斥,口中還大聲的喊叫著︰「不好啦,不好啦,斗雞山上的山賊下山啦!」
那人生得骨瘦如柴,年約四十五左右,蓬頭垢面,穿著一件灰色的長衫,卻是破敗不堪,臉頰兩旁竟都凹陷下去,滿臉的驚慌失措,邊向店里跑著邊大聲的喊叫著。
店小二將他攔在店外,一臉厭惡的樣子呵斥他︰「吳三爺,您老又是發的什麼瘋啊!山賊要是下山來了,大家伙能這麼平靜麼?您要發瘋別來這兒發瘋啊!去去去,一邊去,別壞了我家店里的生意。」
店小二一邊說著,一邊將吳三爺使勁往外推,我看不過他一個年輕力壯的小伙子欺負老人家,上前去拉著他,不滿的說︰「他年紀比你長,你這般推他,萬一他摔了傷了骨頭怎麼辦?你也不是沒爹娘的人,如若別人這般對你家爹娘,你看著了心里難道不難過麼?人還是將心比心的好!」
店小二賠著笑臉說︰「這位公子您是不知道,這吳三爺整天瘋瘋癲癲的,他嘴里說出來的那都是瘋話,哪里能信,我這店也是開門做生意的,要是他進來鬧騰一下,把我家的客人都嚇走了,那我還怎麼做生意啊!」
我瞪了他一眼,冷哼一聲,也不想再與他多做狡辯,上前扶住了吳三爺,他略有些渾濁的眸子亮了一亮︰「燕夫人!」
我愣怔的看著他,他有些激動的抓著我的手臂,眼眸在片刻之間有些濕潤起來︰「夫人,原來你沒死啊!太好了,太好了!」
他的雙眸含淚,嘴角卻是帶著笑意,那從心里散發出來的笑容溢滿了整張臉,嘴里還不停的喊著燕夫人。
我笑著說︰「吳三爺,您是不是認錯人了?我姓秦,不姓燕,更何況我尚未成親,不是什麼夫人,要真是個女子,頂多算是個姑娘家。」
「像,太像了啊!」他瘋瘋癲癲的看著我,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一會兒高興一會兒又滿臉悲傷之色,神色變化得倒快。
子晟切了話題過去,問他︰「吳三爺您剛才說斗雞山上的山賊下山來了,這話是什麼意思?」
吳三爺像是突然想起來這件事一樣,睜大了眼楮,急切的說︰「剛才我在村外的樹林里睡覺,被人給吵醒了,就看見那些個山賊一個個手里都拿著刀朝鎮里走來,我一下子給驚醒了,急急忙忙的跑回來想告訴他們,可他們都不相信。」
此鎮名為雲都,盛產茶葉,產的最好的茶葉為雲霧,會作為貢品進貢到宮里給皇家之人使用,平常的達官貴人家也是能見到這種茶,只因為它極為珍貴,能見到的自然都是些極有權勢之人。
雲都以北有座山名為斗雞山,斗雞山其實是兩座山,兩山之間隔著一條江,名為溶江,這相隔的兩座山的形狀都酷似公雞的樣子,都是高傲的昂著頭,像是在一爭高低一樣,是以用了這樣一個名字。
「那斗雞山上怎麼會有山賊的呢?」我不解的問,好好的兩座山,據說風景還特別好,窮山惡水出刁民,好好的風景如畫的山水間,怎麼會出了那樣的窮凶極惡之徒,倒是極煞風景的事情。
子晟說︰「這個我倒是有所耳聞,斗雞山上的那些山賊都是些流民,前兩年洛南那一帶發生水災死了不少人,不少災民流落在外,一些災民為了生存便落草為寇,上山當了山賊,干起了打家劫舍的事情,近年來朝廷也在為了這件事頭疼不已,幾次派兵過來欲要鏟除這些山賊,只是那斗雞山山勢險峻,易守難攻,都以失敗而回,朝廷無奈之下便想采取懷柔政策,派了使臣過去跟他們談判,卻不想使臣被他們斬下頭顱,一時之間竟無解決之道,那群山賊一時之間倒是猖狂得很。」
我瞠目結舌的看著他,吶吶的問︰「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的?」
子晟微愣,好像發覺自己講得太多了一樣,略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都是從別人那里听來的而已。」
靜兒一臉沉靜的說︰「這幫匪徒太猖狂了,遲早都將他們一個個抓起來關進牢里才好,讓他們不能再為非作歹。」
子晟轉頭看向吳三爺,臉上的笑容已然斂去了大半,疑惑的問︰「吳三爺您怎麼能確定那幫人就是斗雞山上的那幫山賊,難不成您見過那些人?」
吳三爺一愣,往後退了兩步,連連擺手,眼中帶著一絲慌張之色,面上卻是一副堅定的模樣︰「沒見過,沒見過,我一個人糟老頭子,怎麼可能見過那幫山賊。可我剛才見到的那幫人,少說也有十來人,個個手里拿著一把明晃晃的大刀,不是賊人那是什麼,定是賊人沒錯。」
子晟一手模到腰間的長劍,緊了緊,面色竟又凝重起來︰「不管那些到底是什麼人,最好還是小心為好。」
我心里有點兒不安起來,朝廷都奈何不了那幫人,要是真踫上了,定然不是什麼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