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著疲憊的身子走回宿舍,由于工作,夏子期沒來得及參加晚自習,還好她提早準備好書本和作業,否則又要落下不少課程,哎……夏子期抖擻了精神,命令自己不可以泄氣,必須要撐下去,她已經十九歲了,是該挑起背負的時候了,絕對絕對不可以被這小小的疲憊打敗!
「夏子期,你可以的!」夏子期自我安慰道。
「這位女同學,你是不可以進男生宿舍的!」突然,管理員的聲音在耳邊響過,這時夏子期才反應過來,自己還穿著修剪後的衣服,校服外套也落在了更衣室,難怪管理員認出她是女生。
夏子期只好躲到宿舍旁邊的小樹林里。坐在石凳上,夏子期才發覺自己有些發燒,提著包,往醫務室走去。所幸這個時間他們還沒下課,不然見了她這幅模樣還不得透露自己真實性別?!
問護士要了幾盒感冒藥和退燒藥,夏子期決定去試一試,看看能不能混進宿舍。
「叔叔,我是306寢室俞期的妹妹,哥哥托我拿點東西給他,可他又請假出去了,我只能把東西拿回宿舍給他,我好不容易從鄉下來的,拜托您行個方便吧!」夏子期裝作柔弱的小女生,哀求地對管理員說,管理員見一個小姑娘也不容易,反正也是俞期的妹妹,這麼小的孩子應該不會撒謊,于是放行了。
走進大門的夏子期竊喜,不過這頭疼越來越嚴重了,得趕緊吃藥。
說到發燒,夏子期想起了外婆。記得有一次她被雨淋濕,燒得嚴重,已經失去了意識,是外婆用手推車推著她往城里的醫院跑的。那一年她剛滿八歲,外公去世了,父母又還未接她們祖孫倆到城里去。本就因外公的死傷心欲絕的外婆,又冒雨送她去城里的醫院,因此落下病根,不時要去醫院做檢查,也許外婆的病逝,就和這個有關。而她,這個自稱最愛外婆的人,卻是害了外婆一生的人……一向以聰慧自詡的她竟然笨到沒有覺察外婆生前的種種異樣,她真是該死!
很多人,不,是所有的人,都認為她失憶了,其實她並未失憶,所謂的失憶不過是夏子期使用的緩兵計。她一方面想要忘記不愉快的過去,答應外婆好好地活著,所以假借失憶之名離開夏家,追求她想要的自由;可另一方面,她又十分自責,若不是她,外婆一定不會那麼早就去世,而她現在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她真的很不孝!
吃完藥,夏子期首先打開數學書,坐在書桌前,她吃痛地揉揉額頭。
「這樣根本無法學習……」
這時,寢室的門打開了,程斯走了進來,他敏銳地發現夏子期有些不對,快步走到她身邊,問︰「子期,哪里不舒服嗎?」。
夏子期來不及放好藥,知道自己不能瞞著程斯了,只能坦白說︰「我發燒了,不高」
程斯立刻把手背放在她的額頭上測溫度,又用額頭靠著夏子期的額頭。「天,你的頭怎麼這麼燙!不行,你不能看書了,趕快休息!」
夏子期疲憊地一笑,說︰「沒想到你還知道應該這樣測體溫啊,我以為你一直都是活在溫室里的花朵呢!」夏子期此刻才認認真真地看眼前的男生。男生並未擁有出眾的面容,但他的一對眉毛很漂亮,濃濃的,是劍眉。夏子期下意識地拂上程斯的濃眉,「真好看!」
程斯面對這個溫柔的夏子期心髒頓時跳停了一拍,這是他從見過的夏子期,哦對了,他見過,那是在子期還未失憶之前,她在看手機屏幕上的女生時露出過與這相似的深情,可他說不上來,他的直覺告訴他,她看的不是他——程斯。不管她看見的是誰,只要此刻她的眼中有他的影子就好。
塔可夫斯基曾在《時光中的時光》寫道︰不論如何,情感一旦公開鮮明地表達出來,它馬上就有了一些虛假的東西,成了做戲與賣弄。真誠的人從不公開表達自己的情感,真正的感情總是蒙了一層面紗。只有虛偽的人才利用情感作秀,為了給大家看他們有多敏感。
可他不這麼認為,他對待感情很真摯,他自問從未在夏子期面前掩飾過什麼,更別說虛偽了。在夏子期的面前,他總是一副赤誠的孩童模樣,那是真正的程斯。但是戴著面紗時的程斯很虛偽,他從不會表露真心,因為他不相信其他人。在這一點上,程斯知道夏子期和他是同一類人,從小時候見面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了。
不得不承認,程斯的直覺很準確,夏子期關注上他的眉毛,只因為莫聲也有一對好看而濃密的眉毛。想到莫聲,夏子期眼中彌漫著憂傷,她已經好久沒有夢見她了呢……很想她……想念她的微笑、想念她擁有魔力的歌聲、想念她禮貌的90°鞠躬……
「很想一個人的時候,怎麼辦?」夏子期抬頭對上程斯的雙眼,聲音輕輕地問。
程斯起先一愣,又自慰說她是想念家人,回答說︰「去見他呀!當我很想你的時候,就是這麼做的,很奏效!」程斯直逼夏子期的目光,夏子期不自然地偏過頭去,程斯頓時覺得很受傷。
時間尷尬地停頓許久。
「你……快休息吧,這些明天再做!」程斯想起夏子期還帶著病,用命令似的的口氣讓夏子期休息,說著便動手整理夏子期的書本,「你什麼時候才能不讓我這麼操心呢?你呀……」
夏子期就那麼直直地看著程斯,看著看著留下了眼淚,慢慢地抬起手擦拭了它,看著手中的淚,夏子期緩緩吐出一句「對不起」。程斯的動作頓了頓,自嘲一笑說︰「我要的不是‘對不起’,你知道的。」
「你沒必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比我更好的人還有很多。」
「我不是踫不到更好的,而是因為有你,我不想再踫到更好的。我不是不會對別人動心,而是因為有你,我就覺得沒必要再對他人動心。我不是不會愛上別人,而是我更加懂得珍惜你。即使你不是最好的,但卻是我最珍惜的。你,明白嗎?」。程斯其實一直明白夏子期對他沒有男女之情,可他願意等,他相信,他的愛情可以在她的身上開出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