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的一天,一早起來,天空就灰蒙蒙的,整個世界都被濃霧籠罩著,分不清天和地的界限。人行走在路上,不出兩三米,就看不清前面的道路、樹木和人影。田翠娥早早地吃了飯後,就生了盆火帶到診斷室里去坐在火盆旁邊看書。她邊看書邊想到,在這樣惡劣的氣候里,一般是沒有幾個病人前來就診的了。待到中午時分,天空中便開始飄飄灑灑地下起了雪花,那雪花愈下愈大,最後就變成了鵝毛大雪,一團團隨風飛舞著撲向大地的懷抱。就在這紛紛揚揚的大雪里,兩個雪人一前一後地蹣跚著出現在了田翠娥診斷室的門口。
來者一男一女。男的約莫四十多歲,一臉的絡腮胡子,看上去顯得很強壯但全身卻很是邋遢,一副骯髒不堪的樣子,女的則只有十六七歲的模樣,一張蒼白的臉龐上顯得稚氣未月兌,她腆著個大肚子一臉恐懼地站在診斷室的門口,從她的體形上,田翠娥一眼就判斷出她懷著七八個月的身孕。她急忙把他們迎進屋里,拉著那孕婦的手坐到火盆旁邊,輕輕替她彈掉去身上的雪花。
也許是田翠娥親切的舉動化解了那孕婦心中的顧慮,她用一種哀求的眼神望著田翠娥,幾度欲言又止。田翠娥從孕婦那局促不安的神態中聯想到他們兩人年齡上的差距,就在心里猜想到這可能是一樁買賣婚姻。田翠娥所說的買賣婚姻在當地很常見,就是大齡男子通過一些非法渠道從外地買回來一個女人強迫她作老婆。出于一種同情心理,田翠娥拉著孕婦的手對著那個男人說道︰「你就在這里坐著等一會兒,我帶你妻子到產房里去檢查一下。」其實,田翠娥這樣做的目的就是要把這個邋遢不堪的男人支開,看看這大肚子的孕婦到底有什麼困難?她能不能幫助她。
听到田翠娥說她要帶孕婦到產房里去檢查,那男人惡狠狠地瞪了孕婦一眼以警告她不要亂說話。然後,他轉身對田翠娥說道︰「哦,田醫生,是這樣的,我們听人說你這兒有一個叫什麼什麼的超機,它能看清楚女人肚子里面的女圭女圭是男的還是女的,所以,我們就想來看看,如果那個什麼超機能給看出來是個男女圭女圭的話我們就把他給生下來養著,如果是個女娃兒的話我們就不要了。」
「怎麼樣個不要法?」田翠娥向來都是最討厭那種抱有重男輕女的封建思想的人的了,這時听了那男人的話語,她便一下子陰沉著臉問那男人說道。
听了田翠娥的問話,那男人似乎早就想好了答案似的回答她說道︰「我們回去之後想辦法把女圭女圭給從肚子里面給提前生出來,然後不給他吃喝,不就行了嗎?」。
「你能想出個什麼辦法讓產婦提前把孩子給生出來?」听到回答,田翠娥正色對那男人說道,「這可是牽涉到人命關天的大事情,你可千萬別胡來哦。」
「哎喲,田醫生,」听了田翠娥嚴厲的警告,那男人仍然固執而又愚昧地接著說道,「這種事情,一般都是死不了人的。哦,要是因為生個娃兒就把產婦給生死了的話,那也是因為這個女人的命太硬,克不過她肚子里面的娃兒。」他走上前一步對田翠娥討好著說道,「哦,田醫生呀,人人都夸獎說你是個大好人,你就給幫忙看一看吧。」說著他從衣袋里掏出一把皺巴巴的零碎鈔票放到田翠娥的面前訕笑著接著說道,「哦,田醫生呀,如果你給看準了是個男女圭女圭的話,那我以後還會給你送來更多的酬金的。」
見那男人一副討好巴結的可笑神情,田翠娥壓抑住心里的厭惡情緒把鈔票推回到他的手里說道︰「我是醫生,而且是一個有著良好職業道德的醫生。我治病救人,雖然也是為了求得一口飯吃,但我從不做違反國家法律、違背自己良心的事情。」她言之鑿鑿地向他們解釋說道,「我國法律明文規定,除了某些特定的醫療機構可以對法律規定的、帶有高危遺傳性疾病的孕婦進行必要的胎兒性別鑒定之外,其它任何醫療組織和個人均不得以任何名義和任何手段對胎兒進行性別鑒定,否則的話,他將會受到法律的嚴懲。」說到這兒,田翠娥伸出手去把孕婦的眼瞼翻開對著那男人說道,「你看,你妻子的眼瞼很蒼白,這是貧血的表現,我建議你用這些錢多給她買一些富有營養的食物。」
听到田翠娥說孕婦是他的妻子,那男人的臉上瞬間閃現出一絲羞愧,但他馬上就又快速地恢復了常態解釋說孕婦只是因為陽光見少了,而不是田翠娥所說的什麼營養不良造成的。
听了那男人的解釋,田翠娥轉過頭來對孕婦指導著說道︰「你不應該天天呆在屋子里的,而是應該多去做些適宜的戶外活動,那樣不但有益于你的健康,而且對你肚子里面的胎兒的生長發育和將來的分娩也是大有益處的。」
看到田翠娥在對著自己說話,那孕婦強忍著涌到眼眶里的淚水使勁地點了點頭,嘴里卻並不發出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