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恩第一次知道了向海晴的身份並不是學生,而是酒店的業務經理。第一次知道這間房子不是她租來的也不是大款送的,而是她自己攢錢買下的,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對她並沒有任何了解。
不了解到,沒有她的手機號,不知道她的年齡,老家是哪,父母是否健在,身體是否有傳染疾病。
他想了想,先問第一個,「丫頭,你電話多少?」
「1581818叉叉叉叉。」
「叉叉叉叉?」
這四個叉,就像夢魘一樣日夜纏著楚天恩,除了上課吃飯睡覺上廁所,他其余的時間幾乎都用來排列電話號碼和打電話了。
他覺得向海晴真淘氣,為什麼要說四個叉,只有其中一位變成叉,結局會是多麼皆大歡喜,只要打10個電話就好。
終于在一個下午,電話接通後沒有被罵沒有拒絕沒有突然掛斷,因為對方便是叉叉叉叉的罪魁禍首--向海晴。
「你好。」
「hi!小丫頭。」
向海晴把電話從耳邊拿了起來,看了看屏幕,又貼回耳朵,「你怎麼知道我電話的?」
「叉叉叉叉,一個一個排列,累到吐血,你要補償我。」
她嘴角微微一揚,「怎麼補償?」
「不要再吃泡面。」
向海晴眼眶一熱,心里暖了起來。換做其他男人,可能更喜歡軟磨硬泡的套出她的電話吧,只有楚天恩這種一根筋的傻瓜,才會一個一個排列。
她說,「我現在要去見個客戶,晚上--啊--」
「喂?丫頭!向海晴!」
楚天恩拿著電話仔細听著另一端的聲音,剎車聲,撞車聲,她的尖叫聲,電話落地聲,周圍嘈雜的聲,一切能從這小小听筒傳來的聲訊都讓他覺得格外的不安,心跳都跟著加速起來。
向海晴,到底怎麼了?是不是因為打電話走神被車撞倒了?
「丫頭,你在听電話嗎?」。
楚天恩有些發蒙,快速的沖出家門,卻不知道該從哪里找到她。他想起那天早上海晴說她在萬庭酒店上班,如果是在那附近,最先派出的救護車一定是南方醫院。
他一路跑著打車,偏偏又是出租車的交班時間,很多車都立著「暫停載客」的牌子。這時,一輛載著客的車停到他的附近,乘客一下,司機立馬豎起了「暫停載客」的牌子。
他拉開車門就鑽了進去,司機看著他說,「我交班了,先生,您換一輛車吧。」
「不換!去南方醫院!」楚天恩怒吼一聲,溫潤如他,可能這輩子都沒這麼大聲和別人講過話。
「先生,我交班的方向和南方醫院反向,您換一輛嘛,我趕著交車……」
他拿出平時隨身攜帶的瑞士軍校,很小的一把,關鍵時刻卻也能防身,刀鋒晶亮,抵在司機的頸前,「我不謀財害命,我老婆現在生死未卜,你就當幫幫我!我要去南方醫院!」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手幾乎是抖的,聲音也抖,不知道是為了向海晴害怕,還是為了自己的行為害怕。
楚天恩穿過那些急診室的病床,希望可以看到向海晴的身影。
而在最里側的病床,他看到了一襲白布蓋著一具嬌小的人影,黑色的長發瀑布一樣散在床邊,臉被白布蓋著,顯然是剛剛去世,露在白布之外的手指,淡淡的粉色指甲沾著些許猩紅卻已干涸的血跡。
他的手掌捂上了自己的嘴,不敢置信的睜圓了清澈而明亮的瞳眸,「向……向海晴?丫頭……你……為什麼要躺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