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幾顆暗淡的星星掛在天空,萬籟俱靜,只有貓頭鷹還孤獨地站在樹梢,偶爾發出難听的啼叫聲,忽的兩道黑影劃破沉寂的天空。
離營寨最近的的大樹上,兩個黑影伏在上面,風汐顏滿意地看著竹櫻弄來的地圖。天機樓不愧是天機樓,辦事效率就是高,上面全按風汐顏的吩咐標示得一清二楚。竹櫻仔細的觀察著宇文霽的營寨,正值換哨時間,是防守最松懈的時候,據天機樓情報所查,宇文霽有一個習慣,在現在這個時候,不管有多忙他總會抽空去賞月,至于為什麼想必除了他自己,無人知曉,所以宇文霽現在該不在大營,此刻正是下手的好時機。
「你引開士兵,我去找東西。」竹櫻低聲道。回想起當她問汐顏去是要干什麼時,汐顏是這樣跟她說的‘竹櫻啊,你看這個宇文霽,他不好好在西寧待著,非跑到我們滄月來又是大舉戰爭又是亂砍樹木的,我們得向他要點補償才說的過去嘛,我們就隨便去看看大家都知道的宇文霽的最心疼的東西或者隨身之物隨便順個一兩件就行了,也不要多,意思意思就好了。’竹櫻听了非常無語,敢情天機樓忙里忙外的的就是供她做小偷只用,竹櫻很不想承認自己認識她,直到竹櫻一臉的鄙視看著她時,汐顏才肅然道︰‘軍中有內奸,我要把他引出來。’知道她的「陰謀」後竹櫻才放心地跟她出來「做賊」。
「好。」風汐顏點點頭,將地圖放入懷中便施展輕功飛去。
宇文霽的大營陳設非常簡單,竹櫻翻了好一會兒也沒找到汐顏所說的貴重的東西,目光定格在宇文霽的床,那里還沒找過,竹櫻一掀被子,只見一塊白玉躺在床上,在黑夜的籠罩散發著微弱的白光,竹櫻仔細的端詳著,這塊玉近乎完全透明,毫無瑕疵,上面刻的鳳凰栩栩如生,玉上還刻個一個紅字的「秋」,從玉的品質上看,絕對是塊價值連城的寶玉,竹櫻將它拿在手中,非但沒有寒意,反而好似有股暖流襲遍全身,有說不出的舒服,不過這塊玉好像曾經在哪里見過,有點熟悉,可是怎麼也想不出來,算了管它了,面紗下的竹櫻滿意的一笑,就是它了。
正欲離去,一卷畫被衣角掃在了地上,宇文霽把它藏到床上,應該是很重要的東西,不知里面畫的是什麼。
竹櫻剛要展開一看究竟,忽的一個冰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閣下深夜造訪不知有何貴干。」宇文霽正在賞月時便覺軍中有些燥亂,一問之下才知看守他大帳的士兵在換哨時之間恍惚有個黑影飛過,士兵急忙追去可竟連影子都找不到,可能是自己看錯了,宇文霽便覺不對,趕緊飛回大帳,豈料他猜得不錯,一進賬就看到一個黑衣人正在找東西。
竹櫻暗叫不好,不是去賞月嗎?這麼快就回來了,會不會是老天爺不幫她,今天烏雲密布沒月可賞呢。竹櫻將玉佩放入懷中,僵硬地轉過身來。宇文霽一看到竹櫻手中的畫,便拔出案前的臨寒劍,森寒劍氣頓時席卷竹櫻,竹櫻一看宇文霽的劍勢就知此人不好對付。
人隨劍近,臨寒劍直劈竹櫻,竹櫻一閃而過,玉手由袖內滑了出來,指尖迅疾無倫地夾住宇文霽的長劍,同一時間竹櫻將畫卷拋向空中,轉而從腰間取出一條長鞭,長鞭先溜到地上,繼而直竄宇文霽的月復部,宇文霽怡然不懼,收回長劍,閃電橫移後仰,避過了竹櫻的長鞭,凌空一翻身欲接住空中的畫卷,此時竹櫻長鞭已至,甩向畫卷,轉眼間畫卷就要灰飛煙滅,宇文霽卻欺身上搶,護住畫卷硬生生接住竹櫻一鞭,宇文霽發出一聲悶哼。臨寒劍倒手回刺,竹櫻避之不及,臉上面紗被長劍挑掉,面紗緩緩落下。
宇文霽一個旋身下落,面對著竹櫻,頓時只覺空氣像被抽離了一般,雙手一松手中的畫卷和臨寒劍已握不住無力落下,畫軸落到地上半展開。
宇文霽的眼中閃著灼熱的光芒,似要把眼前的女子看透,薄唇不停的嚅囁著,悲傷的,欣喜的,難以置信的……各種復雜的神色在他如玉的俊臉上交織閃現,宇文霽幾乎顫抖的走近她。
竹櫻驚訝的看著宇文霽突如其來的變化,過往想要接近她的人無不被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意所迫得不敢靠近,如今宇文霽的反應又算什麼,眼光不經意瞥見地上半展開的畫卷,沒想到宇文霽用生命去保護的畫卷,畫上畫的竟然是位女子,究竟是怎樣的女子,讓宇文霽如此動心。
等看清女子的容顏,竹櫻頓時像被雷劈似的楞住了,畫中女子是位絕色傾城的新人,女子一襲紅裳,頭上綰著金絲八寶攢珠髻,戴著朝陽五鳳金步搖,彩繡輝煌,恍若神仙妃子,畫旁邊還有首題詩︰
空對著,月下仙子晶瑩雪。
終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
嘆人間,美中不足今方信。
縱然是,相知相惜。
終到底,難為清秋冷。
竹櫻怔怔地看著畫中顏色無雙的女子,不是因為傾國傾城的容顏,不是因為痛入心扉無奈的題詩,而是因為畫中女子那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這畫中的女子絕對不是她,她,到底是誰?
宇文霽顫抖著向她走來,竹櫻還未回過神來,下一刻便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宇文霽緊緊地抱著她,不顧懷中的人兒如何掙扎,似要用一生的力氣去擁她入懷。一瞬間而只願天荒地老,心中的千言萬語已無法道出,當情到深處,卻只能化作一個擁抱。
「你放開我。」竹櫻皺眉冷聲道。剛才還一副要殺了她的樣子,現在又像久別重逢的愛人般緊緊地抱著她,搞什麼?
宇文霽似沒听到她的話,反而抱得更緊,此刻他就想這麼抱著她,什麼話也說不了,什麼事也不想做。
「若你。想。勒。勒死我,你…就抱得。再。緊一點。」竹櫻從喉嚨里艱難的吐出幾個字,被宇文霽緊箍著的身體快要透不過氣了,她想過很多種死法,卻沒想過還有可能會被抱死,就像現在這樣。
听到懷中人兒艱難冰冷的話語,宇文霽稍稍放松了力道,卻還是不肯放開,眼中的水霧彌漫成一片,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
趁他放松了力道,竹櫻用力一掙,身體一滑,溜出了他的懷抱,揉揉有些發疼的手臂,竹櫻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看到還欲走近的宇文霽,竹櫻惱怒,還沒抱夠嗎!一鞭抽過去,宇文霽本能的閃身,如蛇般的長鞭被宇文霽閃過徑直往宇文霽身後的架子掃去,架子瞬間坍塌倒下。
「為什麼?你。如何忍心。」宇文霽痛苦地退了一步,面色愈發蒼白,手揪緊了心的位置。
聞聲而來的將士沖了進來,為首的將領看到宇文霽慘白的臉,心中大怒,欲上前把屋內的另一個人碎尸萬段時,當看到竹櫻,面色一變結結巴巴道︰「她…。她。真的是她。」
什麼真的是她?我認識你嗎?萬人的軍中想出去,恐怕比登天還難,倒霉的是我吧,怎麼你這種表情,套什麼近乎。也不知道汐顏如何了。竹櫻握緊手中的長鞭,做好了生死一戰的準備。
宇文霽絲毫不管沖進還的眾人,他的眼里只有眼前的女子,痛心的閉上了雙眼,一滴清淚無聲的滑落,蒼白的手指握緊,「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你…還要再一次離我而去嗎?」。
「是。」竹櫻冷聲道,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們都把她當成了別人,至于這個人是誰,想必是與他們很親近的人,既然他們把自己當成了她,那就應該不會傷害自己。
「主帥,」為首的將領輕喚道。既然她回來了,又為什麼要走呢?這些年,他們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到底讓不讓她走,再不同意,下一刻她就要殺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