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明遠的表情有些呆滯,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命會是女兒救的,更想不通的是,小樂分明什麼都沒干,既沒有威脅又沒有恐嚇的,為什麼他們肯就此罷休還免了巨額利息?
他將視線挪到門口的男人,訥訥道︰「小樂…他是?」
祁樂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外公派來的。」
「哦……」他頓時明了。如果是爸的人…那麼就沒什麼想不通的了。他突然又想到祁樂最後的許諾,尷尬地扯了扯嘴角,「小樂…四十萬,我們怎麼拿地出那麼多啊?」難道要去跟爸說嗎?他哪還有那個老臉啊……
祁樂垂眸,長長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這是我給你的最後一個機會,也是唯一一次,以後你還是我的父親。」說著,她轉身離去。
祁明遠望著自己的女兒離去的背影,忍不住抹淚了。沒想到女兒已經長大了,都能獨當一面了…那背影倔強地讓他心疼。
「在屋子里听到的看到的不許跟任何人說,知道嗎?」祁樂對身後的男人說道。
男子遲疑了片刻,在她凝重的眼神之下點頭。
「外公年紀大了,接受不起接連不斷的打擊。」她轉身這樣說著,眼里盡是疲憊之色。
他低頭︰「小姐,我明白。」
「還有,暗中調查撞了我媽逃逸的肇事者。」祁樂補充道,「一定要揪出他。」眼神無比的堅定。她瞥了一眼,「不要留痕跡讓外公那邊的人有所察覺。」
祁樂回了a市,但是沒有回學校。
溟落掃視了一圈,毫無意外地找不到那個身影。一個多星期了,消失了那麼久……他收回視線,和.平常一樣若無其事地上課。
臨近下課的時候,他還是沒忍住,說道︰「陌小落來一趟辦公室。」
驚地所有人嫉妒地磨牙泄恨。
落在陌小落身上的眼神更加地炙熱了,都快燙出無數的洞來。
陌小落嗆了嗆,驚地差點魂不附體,只能硬著頭皮點頭。
老師找她做什麼?她沒犯什麼事兒吧?只是他的課在發呆而已…這也犯法嗎?她一臉悔恨地出了教室。難怪阿祁每次看見他就恨不得有多遠躲多遠……
阿祁,你什麼時候回來啊!到底去哪里?叔叔不是說你已經回來了嗎?為什麼不回學校呢?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
想著想著,陌小落差點就落淚了。
辦公室。
溟落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桌子,那清脆有力的聲音簡直讓陌小落雙腿發軟。
「祁樂為什麼一直沒來上課?」低沉的聲音響起。
陌小落狠狠地冒著冷汗︰「老師…我,我不知道。」
「你們不是很要好嗎?」溟落不悅地瞟了她一眼。發現她居然在發抖,他有做什麼讓她害怕的事嗎?
「阿祁走地匆忙…手機,手機沒帶。」陌小落低著頭回答,保佑老師沒有發現我上課走神,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溟落眯眼,表情跟千年寒冰似的。
「她也沒主動給你打電話?」
「沒……」陌小落小聲回答。權衡了好久,她還是決定不把阿祁的私事告訴任何人。
「她走的時候有沒有說什麼?」他狠狠地皺著眉頭,怎麼一問三不知?
陌小落仰頭想了想,很坦白地搖頭,悶悶道︰「沒有……吧?」
溟落感覺自己快圓滿了……
他僅有的耐心也被磨地精光,怒瞪道︰「那你究竟知道什麼?!」
陌小落怎麼也想不到他會發火,猛地嚇了一跳,腳哆嗦著偷偷地往外挪,看著距離安全了,才諾諾地回答︰「我…我什麼都不知道。」說完,又哭喊著,「老,老師……您千萬不要扣我學分吶!!」她抹著眼淚,就差跪下揪著他的褲腿痛哭流涕了。
溟落眉頭一皺,不悅道︰「哭什麼?!」他這樣一說,陌小落哭地更起勁了,于是,他的語氣柔了幾分,「再不閉嘴,我扣完你的學分!」媽的,一看見女人哭就心煩。
「啊」陌小落嚇得趕緊捂住嘴巴,止住淚水,抬頭看見他們的美男老師一臉煩躁的樣子。
她狐疑地望著他︰「那個……老師,你怎麼突然問起阿祁的事?」
溟落看了她一眼,冷冷道︰「我的學生連續曠了我七節課,我難道不應該問個明白嗎?」
陌小落倒吸一口氣,結巴道︰「老,老師…你不是從來不點名的嗎?」她真心覺得面前這位老師不止好看,也很恐怖。
溟落用零下幾攝氏度的眼神斜睨了她一眼,仿佛在說︰對付你們這群小屁孩還需要點名那麼低級的手段嗎?
陌小落縮了縮脖子,慶幸著︰幸好我把持住了沒逃課……不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了。
溟落以極冷的眼神望著某處︰」你要是看見她,就告訴她,再不來上課就要掛科了。」
陌小落望著這唯美的像幅畫的男人,忍不住舉起爪子出聲道︰「老師…我想起我究竟知道些什麼了!」
溟落望著她,面無表情。
「呃,」她稍微猶豫了下,在某男「急切」的眼神下,道,」阿祁有假條的……所以老師你不能掛她的科。」
瞬間,美男老師的臉黑了。
他臉色陰沉,眯著眼以極其平淡的口吻問到︰「假條呢?你們輔導員說祁樂沒跟她請過假。」沒有十足的把握他又怎麼會以此要脅呢?
陌小落似乎感覺有點小冷,于是退了一步,才鼓起勇氣說︰「是校長批的假條,您去問他老人家要吧。」
好吧,她為了表示自己對他的恭敬,連「您」都搬出來了。
在他的眼神發射出危險的訊號時,陌小落覺得自己不能再被動下去了,美色雖然可口,但是小命不在一切都是白談,于是她決定走為上計。
「啊」她一聲驚呼,假裝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撤腳馬上就跑,「老師,對不起,我還有課,先走了。」
陌小落逃離後,猛拍著胸口喘氣,此時此刻深信祁樂的話是對的。美男好是好,就是沒那命留著自己用。
真是對極了——
分割線xxxxxxxxx駕到——閑人回避——
肇事者找到了,這是遲早的事,沒想到的是這前後只用了五天。
她並沒有對肇事者怎麼報復,也沒讓他嘗試失去親人的痛。既是他自己親手犯下的錯,自然是他一人去承擔,他的罪,與他人無關。所以,到最後,她也只是將人和證據一齊送進了警察局而已。
這才是他應得的懲罰。
她不是死神,沒辦法也不能輕易地奪取別人的性命,即使那個別人是害死她母親的凶手。
她站在窗前,從日出到現在的太陽當空照,一直盯著不遠處的一棵樹看。
祁樂收回目光,撥通了那個停留在屏幕上很久很久的電話。
「外公,我是小樂。」
「你終于給我打電話了。」
電話里,老人的聲音很平靜。
「外公,您都知道了吧?」即使她說不要讓外公知道,但是她很明白,那是不可能的。也許,她只是在試探那個男人對外公的忠心是否會因她而有所改變。
老人沉默了很久,嘆氣道︰「小樂,你做得很對。如果是外公,或許沒辦法做得像你這般灑月兌。」
祁樂默默地看著窗外,視線或許停在那棵樹上,或許……在更遠的地方。她輕聲道︰「外公,我決定出國留學。」
「………」電話那頭的聲音戛然而止。
祁樂繼續道︰「母親臨終的時候說希望以後不管面對什麼都要微笑著面對,但是我發現微笑真的很難……我早已忘記了該怎樣去笑。所以,我想了很久,決定去法國讓自己月兌胎換骨一番。那是母親的遺願……我必須努力地去嘗試,讓笑成為生活的習慣。也許只有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才能重新開始,這里,有太多太多的人和事讓我沒有辦法改變。」
「唉…小樂,你真的成長了許多。哈哈,外公很欣慰,真的很欣慰。只是比較痛心的是一一一你走了,我這老家伙豈不是還要重新接手丟給你的包袱?」
听到電話里老人釋懷的聲音以及爽朗的笑聲,祁樂唯一的愧疚也放下了。
「丫頭,準備去多久?」
「外公,您就等我兩年吧,最多兩年,我一定會回來讓您安享晚年的。」祁樂戲謔道。
「好好好,那就讓我這個老骨頭再等兩年吧。」
掐斷通話後,祁樂失神了片刻,苦笑著,只有她自己知道,出國的理由並沒有那麼簡單。
只是在這種情況下,也沒有誰會從她這個原因里找出漏洞,畢竟是那麼地合理,那麼地冠冕堂皇。
她露出嘲諷的笑容,撥出了另一通電話。
「爸,四十萬已經還了。他們不會再找你麻煩了,你自己……好好地過日子吧。」她的聲音很平靜。
那一頭,男人猶豫道︰「小樂,你…你還會不會來看爸?」
祁樂微微遲疑了下,點頭,卻恍然發現對方看不到,「會的。」
再怎樣,他也是她的父親,血濃于水的父親啊。
男人在听到她肯定的時候,落淚了,他哽咽道︰「好,好好好…有你這句話就夠了。爸會安安分分過日子的。」
「沒別的事的話……」
「等等——小樂,謝謝你謝謝你肯原諒爸。」
祁樂仰起頭,將淚水逼回了眼眶。
「還真是煽情啊。」她這樣道。
四十萬以她目前的能力是不可能還完的,在她想盡辦法存錢的時候,有人告訴她,四十萬還了,後來才知道,錢是外公還的。
直到夜幕降臨,祁樂才鼓起勇氣給最難搞的那位打電話。
心下忍不住唾罵自己為什麼這麼沒膽了。
「哪位?」
電話那頭有氣無力的聲音響起。
「是我。」祁樂輕聲道。
她的聲音,如預料那般,惹來了接連不斷的大罵聲。
「罵舒坦了麼?」祁樂含笑著。
陌小落似乎還覺得罵的意猶未盡,冷哼道︰「死鬼,你丫的跑哪去了?!」
聲音中夾雜著些許哭音。
祁樂柔了柔聲音,說道︰「阿陌……」
「干嘛?!你丫的不給我好好解釋解釋,我就讓你睡街頭!」電話里,她狠狠地威脅著。
「阿陌…我要走了。」
電話那頭忽地沒了聲音,連呼吸聲也消失了……
「什…什麼?是不是我听錯了?你剛剛說什麼了?」
祁樂垂眸,相處了那麼久,難道她還听不出陌小落故作鎮定時的聲音嗎?她扯出一抹牽強的笑容。
「我決定去法國留學。」她淡淡道。
「祁樂你個王八蛋!你就那麼點骨氣嗎?阿姨去了,對你的打擊難道就有那麼大?!大到你連祖國都拋棄了?!!」陌小落大聲質問。
祖國都拋棄了?祁樂忍不住苦笑︰「阿陌……」她動了動嘴,想傾訴的分明很多很多,但此時她卻發現一個字也擠不出來了。
「什麼時候走?」電話那頭的聲音無比地冷靜。
「明天。」
陌小落笑了笑︰「你還真是狠!連最後一面都不肯見。」她深呼吸,吸了吸鼻子,「準備什麼時候回來?」
「最遲兩年。」祁樂默默地說了句對不起。
「好,兩年後你丫的要是不回來,我不僅要宰了你,我告訴你,我們絕交!!」
祁樂似乎還听到了霍霍的咬牙聲。她」噗哧」一下笑了出來,「阿陌,謝謝你,謝謝你不問我原因,謝謝你願意等我。」
「切,誰樂意等誰等去!!哼哼哼,我還有個條件……」
「………」祁樂揚起唇角,她就知道陌小落是不會那麼輕易放過自己的。幸好早就有了心理準備。
「你每天至少抽兩個小時陪我玩天地。」
祁樂剛想回答,听見她那諾諾的聲音問了句,「呃,在國外能玩我們國內的網游麼?」
祁樂忍不住低低地笑著。
「笑什麼笑!我很認真的好不好?」聲音無比的哀怨。
「我答應你就是了。放心,不能玩我也得想破腦袋陪你玩啊。」她雲淡風輕道,眸子暗了暗,「阿陌…我出國的事不要跟任何人說,知道嗎?」
「哦,那學校那邊怎麼辦?」
「我會找人幫我去辦休學手續的。」
第二天一早,祁樂登上了去法國的班機。
「最近她有去魅打工嗎?」溟落倚在窗邊,手里拿著一個高腳杯,里面是紅色的液體。
「誰?」莫雨裝蒜道。
溟落冷瞥一眼︰「你說呢?」
「呃,嘿嘿,那個毀了你半顆牙的丫頭嗎?」最近都沒抓到他的糗事,只能翻出陳芝麻爛谷子來奚落他了。
溟落冷冷地橫了他一眼,沒有反駁。
「據說已經快有一個月沒出現過了,不過前陣子有個男人來,毀了合同,還幫她付了違約金。」他抿了口紅酒,望向依然面無表情的男人。
「咦,你不是她老師嗎?你難道不知道她去哪了?」莫雨感覺有些奇怪。不就是一個女人嗎?難道說消失就消失了?還在他的眼皮底下消失?
溟落的臉色又黑了幾分,眯著眼望著某處︰「她又哪會把我這個老師放在眼里?」溫度開始下降了,「竟敢一個月不來上課。」有本事不要再讓他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