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天,野瞳便听到了黃大人因為通敵叛國而被定罪的消息,下意識的覺得和澈哥哥那天的舉動有關系。听著兵部這些同僚們義憤填膺地聊著這件事,野瞳卻沒有顯出多大的熱情。她比較好奇的是澈哥哥具體在里面扮演著怎麼樣的角色。
這天的下午,她鬼使神差的又跑到了明月居自己的那間房間里。不可否認,她在等著昊澈的到來。
當房門被敲響的時候,野瞳嘴角是毫不掩飾的愉悅︰「請進。」
許鉞白推開門,自然看見了野瞳不尋常的情緒。他回頭看了看身後那個陰沉的男人,又對自家閣主打量了一番,終于忍不住把這幾次一直想要說的話說了出來︰「飛雪,你真的知道他是誰嗎?」。島上的人都說閣主很精明,但是歸根究底卻只是一個孩子。不管她到底知不知道,他都覺得有必要提醒一番。
他的話叫野瞳和昊澈都看向了他,野瞳微愣︰「他是我的澈哥哥呀!」
鉞白听見這個回答,看了眼昊澈,決定把話在挑明些︰「他是林昊澈。」
「嗯,這是澈哥哥的名字。」野瞳點頭,沒覺得有什麼不妥之處。
鉞白的眼角抽了抽,突然想到自己前兩天回島時舞蝶衣正在大聲說著︰「花花就是一個遲鈍的笨蛋!」也許,這是事實?不過,那是因為野瞳沒有看明白蝶衣對她撒嬌而致,也許……不算?他思量著,還是繼續說道︰「他是笑面修羅。」
野瞳的動作僵了一下,臉上滿是驚訝之色。她看向昊澈,眨著眼,似乎在向他求證。
「嗯。」昊澈點了點頭,難道野瞳一直不知道他就是笑面修羅嗎?
驚訝之色過去,野瞳便涎著臉,跑到了鉞白的跟前︰「鉞白,你還沒有告訴過別人這件事吧?」
「嗯,沒有。」鉞白點了點頭,看著她的笑臉,突然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
「那你記得一定不要和家里的其他人說哦!」野瞳希冀的看著他,眼里閃著光,讓他覺得自己如果拒絕了她將會是很大的罪過。
但--「管事說過,最好不要讓你和危險人物交往。」鉞白沉聲說,他覺得自己失策了,應該先向羽田匯報再告訴閣主這件事的。
「鉞白,你最好了,你不會告訴他們的對吧?」野瞳顯得更加得可憐兮兮,大大的眼里似乎含了水光,「你知道的,這件事如果被他知道的話,我會死得很慘的--好鉞白,幫幫我嘛!」
她這句話絕對是真心實意。要知道,前兩天羽田才剛剛給她講過江湖上危險人物的排名,並且很嚴肅地問她有沒有和這些人交往。她可是信誓旦旦的回答過,除了和夏花飛雪以外,沒有和任何人有交集,如果這會兒被鉞白捅了出去,以羽田認真負責的態度,她的耳朵指不定要被荼毒成什麼樣了。
野瞳下意識的抖了抖,自從那些家伙們以她的監護人自居以來,她的每一個危險動作都會被一大堆的人念叨。有的時候她以身試毒,明明大家都知道她不會中毒,但還是會一個個地來說。可憐她吃了毒藥之後有一陣子的麻痹期,連逃都逃不掉。
鉞白被她的水眸所蠱惑,糊里糊涂的答應了下來,看到野瞳唇邊泛起的奸笑,他要後悔已經來不及了。這個小閣主,每次這樣看著他們的時候都叫人毫無抵抗力啊……鉞白擔憂的看了看身後沒有表情的男人,輕吐了口氣,而且野瞳剛才眼里的威脅一閃而逝,他根本沒有反抗的權利。不管怎麼說,她都是閣主,她所決定的事情不是他可以改變的。
鉞白輕嘆了口氣︰「我知道了。」然後離開了這個房間。
看著他們之間的互動,昊澈只覺得自己的喉頭有一種很憋悶的感覺。他是笑面修羅,但這會給瞳兒帶來困擾嗎?
「我第一次知道和我交往居然會致瞳兒于死地。」昊澈自嘲的說,返身便欲離開。
「澈哥哥,瞳兒原來不知道嘛!」野瞳的口氣里顯得很委屈,「其實也沒有這麼夸張,只是瞳兒發過誓說沒有和笑面修羅有交往,但是澈哥哥永遠是瞳兒的哥哥!」
「瞳兒,對于我,你到底知道多少?」昊澈發現自己的內心深處居然有一絲恐懼。他原本一直以為瞳兒是知道他的身份在和他交往的,而現在突然發現瞳兒根本不了解他的狠辣。他很怕,瞳兒知道了自己的手段之後是不是還可以與他這樣親密的相處。
野瞳咬了咬唇,然後說︰「笑面修羅,本名林昊澈,據傳武功深不可測,至今未曾戰敗。殺人手段陰狠毒辣,帶著半臉面具,為人冷漠,拒絕任何人近身,因殺人之時帶有冷笑而得名;是皇室專業的殺手組織絕殺門的門主,師從上任門主,十四歲接任門主之職,本人似與皇室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身上有個閑職。」她在腦海里整理了一下,把當初羽田告訴她的信息大概說了一下,眨眨眼,「我大概知道的就是這些……唔,這麼說來,澈哥哥本名確實是叫林昊澈呢!」
昊澈冷冷的听著她說,不錯,她所說的大多數都是江湖上人盡皆知的。但是他師從上任門主以及絕殺門為皇室所用這兩點,即使是門眾也不一定都知道,更別提江湖人了。瞳兒口口聲聲說不知道他,卻對他的信息了解得比其他人都要詳實……
他微眯了眼,殺氣盡顯。她果然是別人派來傷害他的嗎?居然用這麼拙劣的謊言。
但,野瞳下一刻就撲了上來,無視他放出的殺氣,狠狠地抱住了他,笑意盈盈︰「澈哥哥放出殺氣的時候倒是和修羅有得一拼,澈哥哥,你果然是笑面修羅嗎?」。
昊澈對上她的眼,殺氣猛地煙消雲散,下意識地用手環住她,心里泛起了很奇怪的感覺,他怎麼就被懷里這來歷不明的小東西直接磨去了殺氣呢?「嗯。」
野瞳感覺到他再無殺機,也松了口氣,原本準備用來攻擊的銀針也被收了起來。她只是在賭,她的澈哥哥不可能因此就殺了她;而若江湖傳言屬實,她似乎也只有近了身才可能化解了他的攻擊。她放心的在他的懷里蹭了蹭,幸好,她賭贏了。
「嗯,那麼,我的修羅哥哥剛才放出殺氣是因為覺得瞳兒知道得太多了?」野瞳仍舊抱著他,下巴抵在他的胸前,散發著天真的氣息,「而且一時間不知道瞳兒是敵是友了?」
我的修羅哥哥?昊澈玩味的想著,他的瞳兒總是很容易變看穿他的想法。看她的表現,是真的不知道他的身份,但知道後也沒有像別的人一樣的害怕。是信任,還是全然的欺騙?他盯著那雙澄澈的水眸,一時猶豫。
「我這才知道瞳兒也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啊!」昊澈意味深長地說道。
「瞳兒的身份的確不是很單純,但是澈哥哥即使要查,瞳兒敢保證,你什麼也查不到。」野瞳認真地看入他的眼眸,「但,瞳兒保證,如果澈哥哥不想說,那麼瞳兒決不會刻意去查哥哥的一切。」對于她而言,天焱王朝里根本沒有什麼所謂的秘密,只要她想知道,她的听風閣一定竭盡所能地幫她去查。而--她的資料,即使是羽田他們試圖去查,但苦于沒有線索,完全查不到--她不相信絕殺門會比她的听風閣還要厲害。
「為什麼?」昊澈听到她的保證,看著她澄澈的雙眸,一時迷惑,下意識地問了出來。
「因為澈哥哥不喜歡這樣,不是嗎?」。野瞳笑得就像是一片陽光。
昊澈有些茫然,內心有一絲柔軟似被觸動。即使他的理智猶在懷疑,他的情感已經完完全全的相信了瞳兒。第一次這麼單純地想要去相信一個人,這種感覺對于昊澈而言很是奇妙。絕殺門里的明爭暗斗,皇宮里的污濁黑暗,讓他幾乎覺得自己這一輩子將會很難再對任何人加以信任。既然心已經早一步替他作出了決定,昊澈決定放開手去賭一把--最多便是送掉了這條命,而這條命在某種程度上還是瞳兒所救回來的。
「瞳兒,我信你。」昊澈的口氣淡淡的,卻是從未有過的堅定。
野瞳的心猛地一跳,她感覺到他的戒備全然放下,這是她所沒敢期待的結果。這種感覺……真好。野瞳閉了閉眼,宣誓般地說道︰「澈哥哥,瞳兒決不會辜負了你的信任。」這是她所做出的承諾。
「但是,幾乎沒有看到澈哥哥笑過呢!不是說澈哥哥想殺人的時候會笑的嗎?」。野瞳的情緒一變,失望的伸出雙手去揉捏昊澈的臉頰。
昊澈更加緊地摟住她,以防她一不小心滑下去,滿臉無奈之色。剛才他只是本能的起了殺意,而並沒有真正的想要殺她。但瞳兒不害怕也就罷了,怎麼還會對此抱有期待?看著她一臉的失望之色,他問道︰「瞳兒想看我笑?」
看著野瞳認真地點了點頭,他僵硬的牽起了嘴角。自從知道自己的笑容會讓那些想要爬上他床的女人更加的瘋狂以後,他便不再笑了;而生活的殘酷與壓力弄得他幾乎忘記了要怎麼笑了。
「真難看。」野瞳撇撇嘴,雙手才從他的臉上放下,而昊澈也松了口氣。
「吶,澈哥哥,瞳兒听說笑面修羅不喜人近身才覺得澈哥哥根本不是笑面修羅的……看來江湖傳言也不盡然可信啊!」野瞳懶懶的窩在他的懷里道。
「瞳兒,你是我七歲以來唯一一個離得我這麼近而不叫我討厭的。」昊澈澄清道。
記得他大約十歲的時候父皇派來了一個丫頭,說是要讓他體會男女情事。他強忍著讓那個丫頭對他上下其手,終于在她羞澀的想要吻他的時候忍不住吐了出來--至此,他再也不想要折磨自己,在父皇和皇兄們要送來更多女人之前逃之夭夭,帶兵打仗也比被這些虛偽的鶯鶯燕燕們環繞著要好許多。如今他有了功業,倒也沒人再敢逼著他踫女人,不然指不定他還想要出去打上幾仗。
野瞳歡快地笑了,滿臉得意之色。不論如何,知道了這個懷抱暫時只屬于她一個人的時候,她還是止不住的愉悅起來。
嗯,她的,澈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