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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已經大中午的了,衛琳瑯看歐陽常棣一點想要起床的樣子都沒有,也就由著他去了。
奇怪,是什麼事情不對呢?
忽地,她想起,是信!是那封信!衛琳瑯連忙用火鉗將衣服整個夾了出來,丟在地上,用腳把火苗踩滅掉,然後翻到胸前縫著的荷包,將信紙給翻了出來。
好消息是信紙沒有被燒著,壞消息是經過這麼一顛簸,脆弱的信紙已經四分五裂了。
不過這並不很影響閱讀。衛琳瑯蹲在地上,就地將破爛的信紙拼拼湊湊,拼合成了一封完整的信件︰
「……我長于識人。絳生,你風流不羈于外,冷漠無心于內,我早知一旦愛上你,結局必為悲劇,但我還是無法不愛你。後來,奇才少年天策出現在武林人面前,我觀他面相以及行止便知,這個人將來不是大英雄便會是大妖魔。」
看到這里衛琳瑯內心訝異,這個「天策」莫非是指的那個「天策」?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之前信箋的抬頭「絳生」便是指……
「嶢山靈氣聚集,但是屬性極陰,故妖獸叢生,而作為女修的我,最適合的修煉地點也是這個地方。天策他修建談笑山莊是為了我,面對這個大禮,以及顧忌到不好好引導他的後果,我無法相拒。雖然我明知你會因此與我決裂,但是我們在一起時,我又何曾真正住在你心里過?無甚區別矣。」
果然!衛琳瑯嘆氣,既然提到了「修建談笑山莊」,那麼還能有誰呢?自然是百多年前的第一任武林盟主呂天策,不作他人想了。寫這封信的女人會是誰?看起來她跟當時的風雲人物關系匪淺呢。
「但我絕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樣同他夜夜春_宵,實際上,我居住在一個偏僻的山洞里,偏僻到我不確定在我走後,你究竟能不能找到那里,看到這封絕筆書。」
衛琳瑯的視線從這一張信紙,轉到另外一張信紙,然後眼楮慢慢睜大,果然、果然麼!
「時日無多的現在,我想得最多的還是你。但是我們的羈絆已經斷了,完全斷了,就算我就這麼走了也無所謂了。曾經我們討論過雲出岫最後九殺招的改進方法和致命弱點,記得嗎?那時還年輕的我們,把這個當做棘手難題,可是這麼多年下來,我已經研究透了,我們的這段回憶已經就此結局了。」
雲出岫!她衛琳瑯練的劍法就是雲出岫!那麼那個絳生,指的必定是她的師父,點絳生!
名劍法雲出岫能被她這樣一個無名小輩學到,並不是因為這種劍法廉價或是泛濫,而是因為機緣,她的兩個哥哥或是同伴都沒有得到這種機緣。
現在想來,百多年前名冠武林、百多年後籍籍無名的宗師級人物點絳生,能被她遇上並拜師,自己究竟是有多幸運!而自己現今的武功水平,又該是多麼給師父丟臉!
「我的原意是帶著它死去,可是思來想去終究還是舍不得。臨行前,我把它寫成了兩本秘笈,一本是雲出岫劍法後續的九招新創,一本是破解雲出岫劍法的辦法,此功法想必十分吸引你吧。為了防止宵小盜用,我將他放在了談笑山莊的某處,我相信憑你之力一定找得到。」
衛琳瑯看見這最後一句,激動得兩手發抖。秘笈!雲出岫的新殺招以及破解之法!這就像一道天下間最美味的大餐,就擺在一只饕餮的眼前,你問她要不要吃掉?當然是要!
她也是點絳生的親傳弟子,去找這秘笈也是無可厚非吧?衛琳瑯說服著自己,畢竟這秘笈的作者同師父是那麼的關系匪淺,而這兩本秘笈原本也是應該屬于師父的!
可是唯一的阻礙就是,現今的談笑山莊已經不是當年的談笑山莊了。武林盟主新人換舊人,曾經多少秘密都只能塵封在高閣或是暗處,豈能容隨意哪個人滿山莊地任意窺伺探尋?唉,要是師父在這里就好了,她不禁有些泄氣。
定了定神,衛琳瑯強抑著激動的心情,繼續看下去︰「因為幾年前蛇蠍女西域雙株之一的許華欣加于我體內的蠱毒,我大概只剩下十余天的壽命了。用氣海丹田中的真氣跟它耗了這麼多年,現在終于該有個結果了。」
「放心,我最後的這些日子將十分安祥,手刃她的那一刻,我內心的憤恨和不甘心已然消散。說來可笑,我一輩子被人尊為制毒大師,卻最終喪命于不可解之毒上」
衛琳瑯心中一驚,她記得,教主身上貌似也被下了很厲害的蠱毒!這會不會對他的身體造成什麼不好的影響?這個女人說,蠱毒不可解?!那歐陽常棣怎麼辦?!她猛地抬頭向院子里的小廚房方向望去,可以看到教主悠閑地蒸著飯菜的身影,她無法想象這身影的消失……
「最後,還有我的碧蕖劍,它跟隨了我一生,斬奸除惡無數,愈見血、愈清艷。我不想讓我的戰友隨我一起如入土,從此絕跡于人世。所以我把它留在了房間里,你將它帶走吧,贈給有緣人。如果是你,肯定知道我是如何放置的。」
「人生啊,一旦身殉,愛恨情仇不都是一場空?寫完了這封信,我覺得我還是愛著你,但是我再也沒了執著,再也沒了多余的欲_望,再也沒了遺憾。你不必再恨我,因為當你看到這封信時便會知道,我不是去了哪里逍遙,而是死在了哪個不知名的角落。」
「也別擔心這封信被別的有心無心人看見,我自在盒蓋上下了劇毒‘白灼連第’,除了我曾親口喂予解藥的你,其他人難以生還。」
「——絕塵子,遺筆。」
……
視線轉到歐陽常棣這一邊來,教主其實並不像他在衛琳瑯面前所表現出來的那樣優哉游哉,事實上,他這兩天過的非常痛苦。
蠱,是妖邪的魔物。用得好,不僅能夠成為保命利器,還能成為一項大殺器;可若是一著不慎被反噬,這時便要承擔十倍百倍的痛苦。
自己的身體每況愈下,歐陽常棣是清楚的。他用自己的內力強抑著那續命蠱的毒性,因此十成功力中只留存了**成。
魔教這種即使是在多奇人異士的西域也稱得上擅長蠱術的教派尚且對此束手無策,他還能指望誰?
昨日起紛爭時,歐陽常棣認出了那人的身份——江湖神醫的聚居地,回春谷的聖手白練。這讓他燃起了一線希望。說不定這個江湖上最具盛名的年輕神醫有解毒的方法呢?
于是,他在與衛琳瑯不歡而散之後,卻是折返回頭,去那低等級的客房區找了那聖手白練。
白練便如他曾經案牘上的秘密資料上寫著的那樣,男生女相,冷艷高傲,脾氣乖戾,心狠手辣;但是同時,相對于他為人處世方面的惡評,他的醫術也好得驚人。歐陽常棣倒是不覺得白練有多麼討人厭,畢竟他是恃才傲物,而不是蠻橫無禮。
許是同類人總是能夠相互認同的緣故,面對官錦兒時態度惡劣到極致的白練,看到偷偷來拜訪他的教主之後,沒多說什麼就開始為他把脈插針。半晌,他表情嚴肅地告訴他︰無能為力;但有一法,或可一試,然,此法有功力大減之危險。
歐陽常棣答應了。當時他點頭道,我信你,何況,害怕危險的人還混什麼江湖?
于是他們就開始了一場持續了十個時辰的銀針逼毒,最終,以失敗收場。白練滿頭大汗,他抬起眼,眼里是微不可查的愧疚。
「我不該幫你逼毒的,」白練看著軟榻茶幾上整齊排列著的長長短短的染著鮮血的銀針,又低頭看看自己兩雙玉白的手掌,烏黑的發絲流落于臉龐兩邊,輕聲道,「我以前並不了解蠱這種妖物,為了自己的好奇我才為你一試,誰知道……我身為醫者卻……」
讓病人的毒素擴散,讓情況更為嚴重……對于一個醫者來說,這是罪過,也是恥辱。
「我出谷歷練已足足五年矣,名聲于我已是浮雲。可笑可嘆我以前嘴上雖然這麼說,但是內心深處卻一直贊同自己真的是個神醫。哈,呵……說不定,現在正是應該回谷,潛心,不,是虛心研究的時候了。」
歐陽常棣沉默地看著白練,點了點頭。他既然選擇了嘗試,那就做好了失敗的心理準備,好在功力沒有喪失太多,現在也還沒有到絕望的程度。
「無需自責,這是我的選擇,我的路。後會有期。」
留下這句話,教主便回了他和衛琳瑯的房間。天知道當他看見在床上安心睡著的衛琳瑯時,心里變得多安定。
是的,天無絕人之路。既然諸多方法都不行,那他還有最後、也是最艱難的一條路可以走……
他是不會死的,就算是為了琳瑯。
作者有話要說︰我居然在信件內容那兒卡文了……罪過啊→_→……
渣翻譯︰
老師︰「艾瑪你這課堂展示做得可真好!我從來沒想到你也可以做得這麼好!」
學生︰……尼瑪,這到底是在夸勞資還是在罵勞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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