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犀倏地睜大了眼楮,堅毅的臉龐上浮現出不敢置信的表情,覺得這個主動吻著自己的女人不是她,星辰什麼時候這麼大膽了?可是她的唇這麼軟,她的氣息這麼甜,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熟悉,除了她,還能有誰?
英俊的臉龐上一縷柔情緩緩綻放,一手摟住她的腰,一手扣住她的後腦,化被動為主動,低頭將她深深地吻住。
一個多月的相思泛濫成災,地震發生後幾天幾夜的心急如焚,全都融化在了這個吻里,他用力、狠狠、甚至是粗魯地攫取著她唇間的氣息,那股淡淡的甜,那股深深的愛,讓他恨不得將她就此吻化了。
葉星辰不自覺地痛嚀出聲,他弄得她有點疼,可是她卻覺得這樣的疼有真實感,讓她歡喜,讓她相信他是真的,雙手下意識摟住他的腰,微仰著頭,承接他十分霸道的侵襲。
災區的空氣混沌污濁,可是他們交融的氣息卻是那樣的純淨堅貞,兩個人站在廢墟里,心卻飄上了夜空,幸福沖散了天地之間的陰霾,眾人見證著他們的不渝真情。
他們就這樣緊緊相擁,深深親吻,這一刻,周圍的一切都化作了虛無,仿佛這就是世界盡頭,地老天荒。
葉星辰閉著眼楮,淚水情不自禁地灑落,那淚水流進了她的嘴里,樓犀亦是品嘗到了那抹咸澀,深深地卷入自己口中,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直到她哭得泣不成聲,他才緩緩停下來,可仍舊是緊緊抱著她,她將臉埋進他的胸膛,隔著髒兮兮的迷彩,感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感受他溫暖的體溫。
親密的相擁,氣氛十分溫馨,許久之後,葉星辰哭干了眼淚,才徐徐抬起頭來,剛剛要開口跟他說話,卻不料樓犀冷厲的聲音在頭頂盤旋而起,十分氣憤,「葉星辰,你怎麼回事?」
葉星辰嚇了好大一跳,卻是不明所以,退離他的懷抱,一臉茫然。
「你受傷了?怎麼搞的?」樓犀注意到她的白大褂上沾染了不少鮮血,一臉冷酷陰森。
葉星辰微微一愣,心里又氣又笑,又想哭。她知道他是擔心她,雖然臉那麼臭,語氣那麼凶,可是他是真的關心自己。
「李毅!」樓犀一聲怒吼,將矛頭對準李毅,李毅十分冤枉,他可是一路將嫂子護得好好的,這……這不關他的事啊!
葉星辰連忙解釋說道,「你別亂發脾氣,不關李班長的事!我也沒有受傷,這些血都是別人的!」
「別人是誰?」他還是擰眉。
「呃……」她回答不上來了,因為分不清了。
樓犀怒瞪了她一眼,一雙大手將她從頭到腳模了個遍,葉星辰羞得差點叫出來,你瘋啦,大家都看著呢!
「我……我沒事……」她連忙抓住他的手,急急地解釋。
周圍的人「噗嗤」笑出聲來,樓犀雙眸一瞪,卻沒有一點不好意思,甚至還故意炫耀似的說道,「這是我老婆,怎麼模都不犯法!」
葉星辰的臉騰地一紅,無地自容,原本甜蜜的心情瞬間化作了羞憤,想要甩開他的手,卻又是舍不得。
萬水千山,能見他一面,是多麼不容易,這一聚,太值得珍惜!
樓犀堅毅的面部表情因葉星辰嬌羞的模樣而變得柔和,他握緊了她的手,牽著她走向帳篷,十指緊扣。
夜色降臨,但搜救工作仍然在繼續進行,戰士們鐵錘砸、鋼桿撬、徒手刨,不斷尋找幸存者,一些實在是撐不住的戰士們不得不暫且休息一下,一頂頂軍綠色的帳篷錯落地支著,帳篷內那些最可愛的人席地而臥,此起彼伏的鼾聲泄露了他們的疲憊。
醫護人員的帳篷則是白色的,累極了的人們也原地渾身打渾身地睡著,守夜的醫護人員來來回回巡視著傷員的情況,盡職盡責,點滴架不夠,他們就用手舉著,左手酸了就換右手,右手酸了再換回左手。
他們走到一頂帳篷附近,沒有進去,樓犀席地坐在地上,雙腿伸直了,拉著葉星辰坐在他的腿上,看著她消瘦的臉龐,不禁皺眉,沉聲問道,「吃飯了嗎?」
葉星辰這才想起來自己晚飯根本沒吃,好幾天了都沒食物補給,只能吃一些壓縮餅干,可她一顆心只顧著緊張與擔心,也沒怎麼吃,今天白天一架軍用運輸機終于為災區空投了礦泉水、鮮牛女乃、方便面等救災物資,可她還是沒有胃口,不過他現在這麼一問,她卻忽然覺得有些餓了,不,是很餓,腸胃也在這個時候跟著抗議,咕嚕嚕地響起,她臉一紅,頓時尷尬不已。
樓犀听著她饑腸轆轆的聲音,沒好氣地瞪她一眼,葉星辰自己也覺得很不好意思,白大褂的口袋里有半袋壓縮餅干,她取出來,嚼了一片,又遞給他一片,不用問,他肯定也是沒吃東西呢。
「你自己吃就行了,我不餓。」他別開頭,不肯吃。
葉星辰急了,硬是把餅干塞進他的嘴里,既責備又心疼地說道,「不餓也得吃!」
樓犀輕輕一笑,嚼下餅干,干巴巴的壓縮餅干,毫無味道,卻好像硬生生地嚼出了甜味兒。
他又拿起一片,喂到她的嘴邊。
葉星辰有點害羞,不過還是低頭咬下,靦腆地說道,「謝謝。」
「謝誰?」樓犀故意調侃地問道,一雙深邃的黑眸里閃爍著戲謔,目光卻是格外溫柔。
「你啊。」葉星辰沒有多想,就直接回答。
樓犀搖了搖頭,很不滿意,催促又問,「我是誰?」
葉星辰咀嚼著餅干,嘴里有東西不好說話,支吾地應了一聲「樓犀」,不過不是很清楚。
「什麼?」他湊近了,眨眼又問,「老公?」
葉星辰瞪圓了雙眸,誰說老公了?真是自戀的男人!
「我才沒……咳……咳咳……」餅干屑忽然嗆進了氣管,臉紅脖子粗,也不知道是嗆的,還是羞的。
樓犀看她不是裝的,而是真的嗆到了,立即收起了玩笑的表情,大手輕拍著她的後背,「你沒事吧?」
「咳……咳咳……咳咳……」葉星辰好一頓咳嗽,才稍稍好了點,樓犀連忙遞過半瓶礦泉水,讓她壓壓嗓子。
「快喝點水。」他緊張地說道。
葉星辰仰頭喝了一口,感覺舒服了一些,又氣又惱,都是他害的!
「別動!」他忽然又沉聲說道,目光緊緊鎖定她。
「怎、怎麼了?」葉星辰心里一跳,睜大了眼眸望著他,同時下意識模自己的臉。
樓犀拉住她的手,不讓她動,然後徐徐低頭,葉星辰眨了眨眼,目光向身側瞥去,災區里一片廢墟,經常有蚊蟲之類的出沒,她有些害怕,該不會是爬到她身上了吧?
驚惶之中,他忽然湊近了她,英俊的臉龐在她的瞳孔里放大,兩人的鼻尖蹭到了一起,她輕輕一顫,剛剛要後退,他的唇卻不期而至地落下,舌尖輕輕一舌忝,卷走了她唇邊的餅干屑。
「怎麼吃得跟小花貓似的?」他輕嘆一聲,卻是帶著寵溺,手指輕輕拂過她的另一邊嘴角,指尖一點細碎的餅干屑,然後又含入自己的口中。
葉星辰的臉頓時漲成了番茄的顏色,這……這動作怎麼那麼……色?
「不準浪費任何食物!」樓犀十分有理地說道。
葉星辰咬著牙,十分懊惱,支吾著什麼也沒說出來,干脆就不說了,下意識地抿了抿唇,卻又忽然覺得這樣的動作更是尷尬,連忙轉移視線,低頭不語。
微顫的睫毛,起伏的呼吸,在在都顯示出她此刻的緊張。
「快點吃!」樓犀又是拿起一片餅干給她。
葉星辰真不想搭理他了,可是又真的很餓,而他肯定比她還要餓,只好屈服,繼續吃起餅干,還幫他取出一片。
樓犀緩緩勾唇,眼底漾著溫柔,接過餅干,放入嘴里,細細地咀嚼。
兩人就這樣你一片我一片地吃著餅干,靜靜地靠在一起,咀嚼的聲音嘎吱嘎吱的,實在是不怎麼好听,可卻好像是世間最美妙的樂章,溫暖了心底。
喜歡一個人,是甜膩的。而愛一個人,是苦盡甘來的。
她想,他們這樣便是愛了。
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揚,有種幸福的感覺。
不過樓犀卻很能破壞氣氛,忽然又是沒好氣地說道,「誰讓你來這里的?」
「醫院啊。」
他緊緊皺眉,「醫院點名讓你必須到這個最危險的點來?」
「……」葉星辰不吭聲了,那倒沒有,醫療點有好多個,是她自己非要離開原來那個,然後跟著組織繼續走的,想看能不能踫上他。
瞧他一臉嚴厲,她微微咬唇,小聲地辯駁說道,「這個是……純屬巧合。」
「哪有這麼巧?你分明是來找我的!」
葉星辰的臉頓時一紅,他也太直接了吧!心中十分惱怒,咬唇說道,「誰讓你那天忽然斷線了?我可一直在等你跟我表白呢!」
樓犀微微挑眉,似笑非笑地反問,「我什麼時候說要跟你表白了?」
「就那天晚上啊,你說要我听著的,可是你還沒說,電話就斷了,你……你欠我一句!」葉星辰雖然感到害羞,但還是堅持說道。對于那天在電話里沒有把話說完整的事情,她十分後悔,今天總算是見著面了,一定要好好把握機會,再也不能錯過了!
樓犀忍不住笑意,故意搖頭,戲謔地說道,「你會錯意了吧?其實我只是想說,你在家好好照顧思思。」
葉星辰氣得不行,忍不住秀眉微蹙,「你心里就只有思思?」
樓犀挑了挑眉,理所當然地說道,「當然……」
葉星辰瞪圓了雙眸,他卻忽然一把將她抱住,緊緊擁在懷里,薄唇湊在她的耳朵邊上,緩緩、緩緩地說了兩個字,「不是。」
她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反手抱住他,靠在他髒兮兮的迷彩上,柔聲說道,「我不是故意讓你擔心的,只是那天電話沒說完,我很後悔,想見見你,想當面再說一次。」
樓犀輕輕吻著她的發絲,動作溫柔,語氣卻是堅定,「我喜歡你,愛你!」
葉星辰忽然一僵,心跳猛然加速,可是預期中的那種甜蜜,卻是沒有,她下意識地蹙眉,不明白這是為什麼,抬起頭來,連忙對他表達心意,「我也是!」
樓犀也同樣是一怔,俊容上沒有太多的欣喜,心情反而愈加沉重,手握緊了她的。
兩個人都不明白這是為什麼,可是又都明白,喜歡或是愛什麼的,沒說的時候很期待,可說出來之後,就變成了承諾,承諾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如果他們是普通的上班族,那麼這些話一點問題都沒有,可偏偏他們不是,他有他的任務,她也有她的職責,在這滿目瘡痍的災區里,愛決不是一句空話,而是一種責任,是必須為彼此保重。
「營長,嫂子,時間不早了,休息吧!」李毅忽然冒冒失失地走了過來。
樓犀臉色一沉,葉星辰也連忙退離他的懷抱,十分尷尬。
李毅模模鼻子,很是郁悶,他是一番好意啊!
「那個……營長,嫂子,地鋪我打好了,特意給你們準備的,快去睡吧!」
樓犀的臉色微微和緩,像是滿意他的安排。
葉星辰卻是臉色一窘,要跟他睡一起?雖然說帳篷里不只是他們兩個人,但還是感覺挺不好意思的啊!
樓犀卻是覺得這樣再好不過,拉起她的手,就直接往帳篷里走,葉星辰都還沒站穩,就被他給拖了進去,剛想說話,卻又驀地收聲。
帳篷里,地上早已經橫七豎八地倒了幾名戰士,一個個都睡得正香,呼吸平穩,鼾聲此起彼伏,讓人不敢打擾一分一毫,他們真的是太累太累了,累到連打個盹兒都變成幸福。
李毅也跟著進了帳篷,指了指最角落的地方,小聲說道,「營長,嫂子,那是留給他們的,快過去吧!」
兩個小小的地鋪,用亂七八糟的東西堆成的,不可能很保暖,但卻讓人覺得很溫暖。
「來吧!」樓犀壓低了聲音說道。
葉星辰抗拒不了這樣的溫馨,輕輕點頭。
兩個人輕手輕腳地繞過地上的戰士,走向角落,輕輕躺下。
樓犀將自己的外套月兌了下來,蓋在她身上,葉星辰輕輕拽了拽,幫他也遮了遮,兩個人靜靜地相擁而眠。
真的很累,也很的很困,可是倒下來之後,卻是睡不著,或者說,是舍不得睡。
她靠在他的肩膀上,歷經艱辛才見了這一面,卻不知道天亮之後,他又會去哪里,下意識地攀緊了他,至少這一晚,他在她身邊。
「快睡!」他沉聲命令道。
她用力閉上眼楮,揚起了嘴角,輕輕翻身,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上衣口袋里的什麼東西卻忽然咯了她一下,她豁得又睜開眼楮。
「怎麼了?」他關心問道。
葉星辰輕輕坐起,解開白大褂,露出了里面的衣服,從上衣左胸的口袋里取出兩枚戒指,那是他們的婚戒。
他不能佩戴任何飾品的,所以這婚戒買了之後他一直沒有戴,而她也幾乎沒有戴過,因為平時給病人檢查或是手術什麼的,戴戒指也不方便,所以這戒指就一直收著了,不過那晚在出發之前,她把戒指翻了出來,裝進了兜里,一直放在最貼近心髒的位置上,她希望這樣能為他們彼此都帶來好運。
她把那枚女戒交給他,柔聲說道,「現在不是在軍營,你放在口袋里行嗎,這樣不算違反規定吧?」
樓犀接過那枚女戒,指尖細細摩挲,心底一股柔軟油然而生,想了想,霸道又不失溫柔地說道,「沒這規定,有也認了!」
他將戒指裝進了口袋,同樣是左胸的位置,最貼近心髒的位置。
葉星辰微微揚唇,把他的那枚男戒重新收好,幸福溢滿了整個胸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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