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是個越活越聰明的物種,他們可能弱小,可能脆弱,但絕對不愚蠢。他們能想象到的東西很多,而隨之能做到的東西也變得越來越多。
雖然時光無法追回,但他們想出了很多東西,可以挽留住時光,記錄下某個時刻中的某一個亮點。
比如,現在眼前反復播出的那一段段監控錄像。
那兩張應該早就消失的面孔一遍又一遍出現在眼前,觸動著每一個人的視網膜神經。
阿桃雖然懷疑過,但這鐵一般的證據讓他不得不承認,這件事情的確是靈異。
錄像室不大,里面只有阿桃、老吳和我三個人,卻感到了空曠地帶才有的寒氣和冷風。
「這件事情,你向局長匯報了嗎?」。阿桃問。
老吳搖頭,「暫時還沒有,而且現在都下班了,這種神經兮兮的事情也不好把局長請回來吧?」
打個電話容易,但是這樣貿貿然將還沒有調查結果的事情捅給局長,未免也太不專業了。局長即便相信他的話,至少他也得給一個合理的推論是不?要知道他們都是無神論者啊。
阿桃點點頭,「這件事情暫時就我們三個知道就行了,老吳你暫時別往外捅。我們畢竟是警察,要是這種鬼神之說從我們嘴里漏出去,也太荒唐了。」
老吳「嗯」了一聲,他當然知道這里面的輕重。否則也不會第一時間通知他李樹桃隊長了。
「那現在怎麼辦?」他問,這是當前最關鍵的問題。
顯然這也難住了阿桃。如果不能說,那麼知情人就少,勢必就造成人手不夠。一缺人手,還能干什麼?
阿桃皺著眉頭,一只沒點燃的煙不停在手指間翻覆,顯然他也在犯難。老吳一邊看著他,一邊又習慣性地咬上了手指,四十幾歲的老男人了一緊張還這副小孩模樣。
正在此時,忽然門外傳來兩聲敲門聲。
「別緊張啊。是小晴。」我看著老吳一驚一乍的模樣,起身去開門。
果然,小晴那張可愛的笑臉出現在門後。
「我說她跑得不慢吧。」我說著小晴听不懂的笑話,對著阿桃三分調侃道。
「師姐,不帶這麼嘲笑人家的啊。」阿桃一邊接過小晴手中沉甸甸的籃子,一邊對我的調笑表達著不滿。
「這怎麼是嘲笑呢?李樹桃同志,你的三觀不正啊。這是愛護和關心。「我一邊回嘴,一邊動手打開籃子,飯菜香味立刻彌散開來,不過量似乎有點大。
「老板說,既然來一次就多帶一些,讓加班的同志加點餐。」小晴不好意思地挨著我小聲地說,紅紅的臉。似乎不好意思去看她的心上人。
「我那傻老哥。這樣下去非把妖門開虧本了他才高興。」我數落著,回頭一看,老吳的哈喇子都快下來了。
「得,老吳,你和小晴辛苦一下吧,把這些菜給大家去分分。」
「我和小晴去好了。」阿桃把持著籃子,看意思是想和小晴多待一會兒。
但我這個無情棒一句就打散了他們的鴛侶夢,「這你倒是不怕等會兒那些老少爺們嘲笑你?」
老吳听了哈哈大笑起來。拍著阿桃的肩頭道︰「我去我去,你還是要保持光輝形象的。」說著回頭對小晴說,「弟妹,咱走吧。」
小晴臉紅低頭快把自己埋進地板以下去了,當下一語不發,拎起籃子飛快地閃出門去。
「哈哈,小姑娘就是臉皮薄啊。」那個始作俑者老吳還在得意說笑。
三盒小晴特意挑選出來的大食盒放在辦公桌上,散發出誘人的香味。我自動地拿過一盒,雙腳一翹,大大咧咧地擱在辦公桌上,動筷吃飯。
房間里頓時安靜下來,除開我偶爾的咀嚼聲,一派死寂。
我似乎毫無感覺到這種不正常的氣氛,依舊熱火朝天地對食盒里的飯菜發動著無情地進攻,很快飯菜就要底朝天了。
「師姐,你覺得怎麼樣呢?」阿桃輕輕轉過身體,朝我微笑起來。
頭頂上的日光燈忽然「嗡」了一聲,啟輝器似乎有些失靈,一滅一明地跳個不停。
「味道還可以。」我啪的一聲闔上飯盒,似乎答非所問。
「呵呵呵。」阿桃的笑聲很響亮,但也很怪異。
「看來我當初的選擇並不如何明智。」阿桃推開座椅,站了起來。也許是那跳躍的光線產生了折射或是什麼,本來高大偉岸的身軀竟然有些說不出的怪異。
我抬眼看著他,「啊?當初的選擇?難道你準備對小晴來個始亂終棄?」
阿桃站在我面前,爽朗的面孔上帶著一絲詭異的笑容。
「師姐,我們還是不要這樣繼續猜謎下去了吧?我雖然不知道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懷疑的,只是想知道,你還想和我玩多久呢?」
我雙腳一蹬辦公桌邊緣,坐在轉椅上滑出去很遠,一連串干澀的滑輪聲在辦公室里響起,酸澀著我們倆人的耳朵。
「玩?」我笑了,「難道不想玩了嗎?」。
阿桃背對著燈光,陰暗處看不清他的臉色,「我不太喜歡你這種裝傻的口氣。不過只是有些好奇,你怎麼認出我的?」
我雙腳緩緩踩在地面上,腳趾緊緊地抓住地面,全身的氣力緩緩向雙腿運轉。但是臉上卻是一派笑意盎然。
「我不認識你,怎麼可能認出你來?」我依舊調笑著,「我只是確定你不是阿桃而已。」
「哦?願聞其詳。」坦言自己是假阿桃的人似乎並沒有暴起的打算。反而向我提問。
「就像你說的,你挑選阿桃這個對象並不明智。」我眉眼綻開笑容,「因為這個家伙是我的搭檔,更是小晴寶寶的未婚夫,所以,我對他太多了解。」
「我不認為我哪里有破綻,我就是李樹桃啊。」那人的嗓音中含著笑意。
「的確做的不錯,至少局里的所有人都被你瞞了過去。你的一舉一動,甚至眉眼笑容,都是阿桃。」我點頭承認。「只是,你大概很久沒做人了,所以忘記了,人是有過去的。所謂過去,便是記憶。有了記憶這種東西,人在說話和行為中終能反應出來。」
「哦?好像我越來越有興趣了。」那人將身體斜靠在牆上,雙手抱胸。一派悠閑,好似在跟我嘮家常一般。
「阿桃這個家伙雖然長得人高馬大,因為兩次被宣判死刑,差點死在醫院里的經歷,他是個打死也不願去醫院的主。」我伸開手指,掰扯著,「所以。當你那麼順從我的主意去醫院檢查的時候。我便有所懷疑了。但是,那只是一種一閃而過的念頭,並當不了真。」
「是麼,原來這個家伙還是個怕死鬼。」那人笑道。
「後來便是你對當日現場的事情絕口不提的表現讓我更加懷疑。阿桃顯然是為了某種目的才約我去那個案發的ktv的,可是暈倒後即便我再三旁敲側擊,你要麼笑而不談,要麼顧左右而言他。因為由于某種原因,連你也不知道阿桃會跟我說什麼。所以你選擇了回避。」
「最後讓我確定你絕對不是阿桃的原因。是我那天問你‘你在什麼情況下會被嚇死’,你的回答很巧妙,你說‘如果小晴不要你了,你就該嚇死了’。」
「我不覺得這個回答有什麼問題。」
我咧嘴一笑,「是啊,阿桃這麼喜歡小晴,按照正常的邏輯來說,絕對這句話是最佳的回答。想必你在阿桃的體內多少也看出了一些端倪。正常情侶之間這種害怕被拋棄的情節的確是不錯的理由。但是,你卻不知道,阿桃可能會害怕進醫院,可能會害怕掙錢比老婆少,甚至可能會害怕地面上爬過的一只蟑螂。他唯一絕對不害怕的事情就是小晴離開他這件事情。因為這里,」我拍了拍胸口,「他確定小晴永遠不可能離開。這便是最後一個破綻。」
「原來我還有這麼多破綻,如果你不說,我還當我表演的很好。」那人似乎在自嘲,但更像對我的嘲笑,「既然知道了那麼久,我很好奇,你怎麼能這麼沉得住氣呢?難道你不怕你那位朋友已經死了麼?」
我點頭,「我擔心過。甚至今天凌晨我還在擔心。我怕你就是那畫皮。怕我那位朋友兼將來的妹夫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早已經變成了一具血淋淋的尸體。但是,現在我知道,他至少還活著。」
「你怎麼能這麼肯定?」那個家伙嘲諷的口氣越發明顯。
我盯著他那看不清的面孔,「難道你沒發覺嗎?」。
「發覺什麼?」
「這具身體並不是百分之百听從你的指揮。」我看著他繼續說道,「有時候,你會頭痛于這個身體里竟然還有阿桃的意識。」
那張陰影下的臉漸漸顯露,五官依舊是阿桃,只是變得猙獰的臉龐看著讓人肯定這絕對不是那個開朗的男人。
「是不是很意外?這個普通人竟然能夠跟你抗衡,他一直在自己的身體里保持著自己的意識,雖然時間很是短暫,但你必須承認他一直存在。」我看著他,開始了我的嘲諷,「不用否認,起碼小晴就是最好的例證。」
那張面孔扭曲著,似乎被我戳中了致命的地方。
「如果你知道我對你的懷疑,那麼就應該馬上懷疑到小晴,這個在家里一直磨蹭在你身邊的害羞小女孩,不是正好是你混進我家後最麻煩的牛皮糖嗎?」。我說道,「我想你不會不知道我們都不是普通人,但是就算再不普通,法力幾乎可以忽略為零的小晴卻是最好除去的。你只要動一動小指頭,這個小東西就會從你的計劃中彈飛。可是,你什麼也沒有做,任由小晴黏著你。你可以說這是為了迷惑我們的舉動,但是實際上是你沒辦法輕而易舉地將小晴消滅于無形。因為這具身體的主人不允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