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妹!大賤人你說誰呢?」
林湘妝幾乎是不假思索地沖口而出,心里一團火氣還在一拱一拱的。這是干嘛呀,她又沒招誰惹誰,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結果莫名其妙地被人像抓小雞一樣地拎在半空中,還對她出言不遜,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此言一出,空氣頓時凝結在了一處,萬籟俱寂,仿佛天地已重歸冰河世紀般的寧靜。緊接著,「啪」的一聲,一記響亮的耳光聲打破了這瞬間的寧靜。
「啊!」林湘妝驚叫一聲,臉上這一巴掌力道來勢迅猛,她純粹招架不住,半邊臉立時紅腫起來。她平生第一次領教了所謂的「眼冒金星」,嘴里仿佛有腥甜的東西涌了出來,接著她整個人又承受不住地暈了過去。
「好潑辣的丫頭!」那人悻悻地收回手,索性將林湘妝往地上一扔,臉上仍是一片忿忿然。
「白良!」白衣男子臉色一沉,不無責備地說︰「你怎麼還是如此沉不住氣?我不是說過了嗎,絕對不能對老弱婦孺動手?」
「是,屬下知錯!」那人呆了一呆,但很快就收回心神,臉上一片汗顏之色︰「屬下一時沖動,沒管住這只手,屬下甘受責罰!」
「好,那就罰你三個月內不許使用這只手!」白衣男子點頭,一臉認真地看著那人說道。
「多謝公子!」那人听主人如此責罰,不由心上一寬,欣然領命。「那麼,這個小賤……人還是關起來?那賊子受了傷,想必應該跑不了多遠……」他說話的時候還不忘低頭看一眼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林湘妝,生怕她又重新跳起來對他惡言相向似的。
白衣男子朝怡秋居方向看了看,那里火勢已經撲滅下去,院子各處重要關口都點了燈,一片明晃晃的紅光。
「小姐她沒什麼事吧?」他有些擔心地問道。其實在那人越牆而去的時候,他就已經回過神來,那人說的扶弱中毒的言語不過都是他的緩兵之計罷了。不然的話,他要是真的給扶弱下毒,那還不如直接因此來要挾自己放人呢。
「嗯,起火之處只是小姐圈養寵物的地方,小姐只是受了點驚嚇,並無大礙。」其中一人回答道。
「把她帶上跟我一起去怡秋居!」白衣男子心里也是一松,瞟了一眼躺在地上且蓬頭垢面的林湘妝說道。剛走了幾步,他突然立定腳步,回頭看了一眼白良,補充說道︰「俊來,你負責帶這個丫頭!」
「是!」那個叫俊來的後生不像白良那般孔武有力,生得倒很是清秀。他領了命,彎腰輕輕將林湘妝抱起來,猛可地,他輕輕地「咦」了一聲,好像自言自語般地說道︰「莫不是發寒熱了吧?怎地如此燙手?」
聞言,白衣男子輕皺了皺眉,然後抬起腳來,徑直朝俊來走了過去。他先是伸手輕輕地放在林湘妝額頭上,又抓了她的手腕把了把脈,同時問道︰「听說這丫頭今天一整天都沒吃東西?」
底下人個個面面相覷,並沒有人接話。白衣男子松了手,略加沉吟,道︰「你先把她送到錦夏院去,找個郎中來瞧瞧,找個人照看她一下。」頓了頓,他臉現隱憂,道︰「那賊人陰險狡詐,即使受了傷,我估計追去的人都會無功而返。派兩個人緊密監視這丫頭,只要她在這里一日,料來那廝早晚還會再來的。」
「公子放心!」
林湘妝覺得自己好像睡了一個很長很長的覺,在這個過程中還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夢。她夢見自己置身火海中,全身的肌膚都被烤干了似的,嘴唇也開裂起皮,喉嚨里都在絲絲地冒著煙。她想這下完了,天妒紅顏,自己竟然英年早逝死于非命!一轉眼卻又夢到自己死里逃生,不知道為什麼和人發生了口角,被人狠狠地甩了一巴掌。你妹,你算哪根蔥啊,你憑什麼打我?此仇不報非君子!唉,還是先救回自己的小命再說吧!腦袋里迷迷糊糊的,無論她怎麼努力地想要睜開眼來,可怎麼也睜不開來。到底哪個是夢哪個是真?她到底是死了還是活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在一陣咕嚕嚕肚皮大唱空城計的聲音中,她終于清醒了過來。
霍地睜開眼來,猛烈的光線刺激得她的眼楮有些發痛,她不得不使勁地眨著眼。還沒等她適應過來,耳邊就猛地響起一陣歡呼聲︰「呀,她醒了!公子,她醒了!」緊接著就是一陣 里啪啦腳步奔跑的聲音。
什麼?公子!
林湘妝心里一陣好笑,然而這種笑意卻在她順利看到眼前的一切時戛然而止。觸目可及的,不是鋼筋水泥構築的天花板,她也不是躺在充滿彈簧的席夢思上,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的陌生,卻又並不是完全沒有見過。纏著青紗的雕花床檐,全木結構的房屋,用紙糊起來的帶小格子的窗戶,還有……
一陣細碎的腳步聲由遠至近地傳來,她循聲望去,看見一個美艷不可方物的年輕女子徐行而來。林湘妝看到她的第一眼,首先浮現在腦海里的是「出水芙蓉」這個成語。她看上去不過十六七歲年紀,滿頭珠翠,環佩叮當,衣衫明媚,一把縴細的楚腰,款步前行時扭動著春天般搖擺的身軀,說不盡的嫵媚動人。她人還沒至面前,便有一股清幽的香氣向林湘妝鼻端襲來,沁人心脾。美人必香,香如美人。
不過,美人好像對她不甚待見,她臉上帶著不屑的表情,不斷地在林湘妝臉上逡巡往復。林湘妝被她的美貌深深吸引,幾乎快要忘了呼吸,相當失禮地盯著人家看個不已,以至于人家一臉反感而不自知。
「大膽!」見林湘妝像個鬼一般直勾勾地看著她,美人登時眉倒豎,怒喝道︰「好個輕浮之徒!春蘭、夏蟬,你們都是干什麼吃的,跟個木頭一樣站在那里?」
話音剛落,立時便從她身後沖上來兩個模樣俊俏的年輕女子——看裝扮應該是她的隨侍丫環,二話不說,惡形惡相地動手將林湘妝一把從床上拉起來,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啪」「啪」兩聲,林湘妝臉上已經挨了兩記耳光。
簡直是欺人太甚!
林湘妝實在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冒犯了這位高貴的美人,就算是無意中冒犯了,不能好好說話麼?一上來就是兩巴掌,這也太蠻不講理了吧?
按照林湘妝的脾氣,別人給一拳,她一定要兩拳奉還的,奈何她力不從心,只覺得渾身軟綿綿的,想要伸手去還以顏色,驀地發現自己的手連握緊都吃力得很,又哪有揮出去的力氣?就算是揮出去了,估計也是輸多勝少。唉,林湘妝,大病一場,你竟然虛弱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