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蜂涌而上,林湘妝左右手上各握著一塊柴塊,四下揮舞著,企圖逼退所有入侵者。然而敵眾我寡,終是顧此失彼。他們也揀了柴塊,三兩下便打落了她手中的,下一刻,她已經被反扭雙手,逼得她只得彎腰跪去。
「把她帶過來!」周扶弱厲聲喝斥道。
幾名家丁幾乎是半拖半拽地將林湘妝拉至周扶弱面前。
「林湘妝,你好大的膽子!」周扶弱怒目相向,伸出手來,作勢欲打。不過,她的手在半空中頓住,然後收了回來,嫵媚地吹了吹指甲上的粉紅蔻丹,授意綠綿道︰「你來吧!給她點顏色瞧瞧!」
「是!」綠綿巴不得一聲,立馬上前,一抬手,「啪」,林湘妝臉上結結實實挨了一耳光。「你不要怨我,我也是奉命行事的!」「啪」,又一聲清脆響聲,林湘妝又挨了一耳光。林湘妝抬頭倔強地看著她,咬牙切齒道︰「要麼我今天死在你手里,否則,我一定讓你生不如死!」
「還嘴硬!」綠綿又狠狠甩了她一巴掌,這一下用力既狠且猛,直打得林湘妝半邊臉登時紅腫起來。而綠綿的手也因為反作用力而不住地發起抖來。
猛然間,地面似乎開始震動起來。緊接著,似乎有某畜撒開四蹄急速奔襲而來的聲音傳來。然後,周扶弱喜上眉梢道︰「是我的西施來了!」
說話間,地面震動得愈加激烈,間或還能听到野獸粗重的喘息聲與隱約的咆哮聲。听到這個聲音,在場諸人無不面面相覷噤若寒蟬。
「林湘妝,給你一個機會,你現在馬上跑,跑得越遠越好!」周扶弱一臉快意,笑得花枝亂顫︰「只要你跑過了我的西施,你就贏了!」
「丁鈴鈴」一陣急響過處,一股略顯腥羶的空氣隱隱地飄浮過來,林湘妝朝發聲處望了過去,只見一條碩大的狼狗正向這邊狂奔而來,身上濃密的黃色毛發被風鼓得烈烈翻飛,脖間的鈴鐺因劇烈晃動而嘩啦啦作響不已。
林湘妝一見之下,先是嗟訝驚愕不已,接著,綠綿上前將她用力一推,林湘妝一個趔趄,差點便摔在了地上。
「喂,你還不快跑?」綠綿一臉揚眉吐氣的神色。
「是啊,是啊,你再不跑就來不及啦!」周扶弱也是笑不可抑地催促說道。
那畜牲越來越近,林湘妝已經沒有時間來思考對策,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反轉身便往未滅的火堆方向奔了過去。
無論多麼凶猛的禽獸,對火都會有天生的畏懼之感。林湘妝強忍著站在火邊的炙熱之感,氣喘不定地與垂涎欲滴的黃狗對峙著。
這條名為西施的狼狗,是若干年前周家先祖在野外射獵時抱回的一只受傷的狼崽長大後與狗交配而繁衍的後代,野性已經去掉大半,只不過外人乍一見之下,總會被它凶猛的外形所驚嚇到。西施自幼與周扶弱一起戲耍成長,很會討她的歡心,也深受周扶弱的喜愛。
周扶弱平日與西施所玩最多之事,便是拋物令其追逐,有時也令下人奔跑以令西施追趕。這時它遙遙趕來,見場中林湘妝疾速奔跑著,它便朝著她奔去的方向狂追而上。
不過,當林湘妝站在火堆面前時,它趕緊剎住四蹄,氣喘咻咻地半蹲在地上,扭頭看了看遠處的周扶弱,露出迷茫的神情。
林湘妝緊張而焦躁地看著西施,拳頭緊握著,指甲都快要嵌進肉里。
綠綿又低聲向周扶弱說了一句什麼,周扶弱頻頻點頭不已,嬌聲喚了西施回去,又命一旁的下人道︰「你們去把火滅了!」
眾人領命,一擁而上,將火堆里的柴塊一一抽散出來,遠遠地扔了出去。而林湘妝則趁機抓了一塊燃燒著的柴塊拼命狂奔而去。
看著狼狽逃竄的林湘妝,周扶弱等諸人皆吃吃笑了起來,人人皆是狂歡之色。然後,周扶弱拍了拍西施的頭,朝飛奔而去的林湘妝努了努嘴。西施會意,撒開四蹄,如風一般疾馳追去。
林湘妝是往富春堂方向跑去的。不過她跑得並不快,一則她體力不繼,二則跑得過快,又恐風將火苗吹熄。是以,雖然她起步早于西施,而西施也是過了好一會兒也追來的,但她身後沒過多久便已經響起了雷霆般撼動地面的聲音,林湘妝知道西施馬上就追上她了。
再跑也是徒勞。
她干脆停了下來,轉過身來,氣喘不已地望著狂奔而來的西施,臉上隱隱露出一抹飄搖的笑容。
她蹲去,手中柴火前舉,阻住西施前進的勢頭,然後,從左手手心中滑出某樣小巧別致的物事,一、二、三,排列至一處,接著將柴火緩緩向下,火苗觸及之處,突然「怦怦怦」響聲大作,頓時煙霞一片,光華璀璨。
而西施則猛地受此一驚,幾乎是立刻地回轉身去,迅若流星,比來時速度更快,倉皇逃竄而去。
林湘妝再不停留,腳不點地地往富春堂飛奔而去。
之前在她扔出銀子後那突然怦的一聲,她看到了爆炸後留下的殘骸,明明就是被她一起扔出的荷包中另外不知名的如小竹管的東西。而這個東西不像銀子那麼受歡迎,大半還停留在地上。林湘妝剛剛重回火堆旁時,腳邊不遠處便有三顆,主要是這東西不如銀子重,也扔不了多遠。她便靈機一動,忙撿了捏在手里。過年的時候燃放鞭炮,不就是為了趕走為惡的「年」這個野獸的麼?
于是乎,她今天如法炮制,雖然威力不比鞭炮,但西施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果然被嚇得退了回去。
但是,西施這一受阻也不過是暫時的,相信它很快就會被再次驅趕追來。林湘妝絲毫不敢懈怠,馬不停蹄地趕緊往前跑,偏偏越想快越跑不快,只覺得一陣口干舌燥,雙腿如灌了鉛一般的沉重,腦袋里也開始暈暈乎乎起來。
實在跑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