繾綣不相離 第三章 人前人後,兩副肝腸

作者 ︰

鄰近冬天,很多老人習慣存白菜,陌小西被陌媽媽派遣出去幫姥姥扛白菜,獨生子女的劣勢就是上無哥哥,下缺弟弟,遇到體力活沒人管你男女。所以這種受累的事,陌小西絕對不會忘記叫上棠茜。棠茜雖然表現出了十二萬分的不願意,可是陌小西視而不見、充耳不聞,只當沒發現。陌小西的姥姥家離棠茜家說遠也不遠,說近也不近,陌姥姥讓她兩個人在菜市場等著和她會合。菜市場賣白菜的不少,買白菜的更多,要不是陌小西眼尖,棠茜覺得自己到轉天也找不到陌姥姥在哪。可見陌姥姥選在菜市場見面,是很了解陌小西尋人的實力的。

挑好了白菜,陌姥姥騎著電動三輪,帶著陌小西和棠茜往回家走。棠茜坐在白菜堆兒里長嘆,還好是電動三輪,不然讓路人看見兩個大姑娘讓一個老太太帶著,會不會以不尊老愛幼為由,上了都市報導。可是騎三輪車也是個技術活,饒是她真有那份尊老愛幼的心,也實在沒有駕馭三輪車的力。棠茜小時候因為新奇,倒也試過,只是騎了兩次,摔了兩次。那時小,也不懂得再一再二不再三的原則,只是著實是給摔疼了,留了深刻的陰影,以後對三輪車這種神奇的造物不敢輕易褻玩了。

陌小西是想不到棠茜豐富的內心活動,看著棠茜獨自發呆,戳了戳她說︰「棠棠,你別是上了高中就開始裝淑女,結果一下走火入魔給裝傻了吧?」棠茜初中那會兒正趕上青春期,再加上家中矛盾已經暗中生長激化,內因外因夾擊之下,造就了一個棠家小太妹,可見棠茜的青春期過渡得並不太平,能瘋能鬧的勢頭愁壞了棠媽媽。

誰料棠家突然變故之後,棠茜把自己關在屋子里呆了三天,再走出來的時候,陌小西明顯覺得她氣場明顯不同了。太妹雖然瘋瘋癲癲,卻心思單純,可是陌小西那次見到棠茜,卻發現她一下子變得安靜內斂了,她看著棠茜待人接物的眼神,雖然說不出緣由,但能明顯感覺到,棠茜變得越來越遙遠了。

「誰裝淑女了,我本身就是淑女,只不過平時太開朗了,讓你誤會了。」

陌小西暴汗︰「一個‘太’字哪能形容您的程度啊,您那都已經算是指數爆炸的開了」

棠茜笑,拍了一下陌小西任由她調侃。陌小西是個單純的孩子,只要稍微一帶,話題準能跑偏。

到了陌小西姥姥家樓下,棠茜才真正意識到今天叫她倆來做苦力的意義。陌姥姥家住在三樓,按理說樓層並不高,可是要把這二百多斤的白菜運上去,對于這兩個一次拿不了幾棵的姑娘來說的確算是一個工程了。棠茜跟陌小西咬耳朵︰「二百斤白菜,一冬天吃得了麼?」

陌小西咬耳朵咬回去︰「又不止我姥姥一個人吃,不是還有我們家呢麼。」

「你們家吃為什麼不搬到自己家去?」

「你見我們家有人做飯麼?」陌小西這話倒是提醒了棠茜,陌爸爸和棠爸爸一樣,一直在外面跑生意,陌媽媽工作又忙,不像棠媽媽,身在國企,吃著皇糧,工資不算高,休息的時間卻很充分。所以陌家三口人很少能趕在一起吃飯,一般都是周末一起去姥姥家改善生活,然後又開始新的一周各顧各的生活。陌小西經常吃住在棠茜家,雖然自己家就在隔壁,卻沒見她有一點兒想回家的。

等棠茜和陌小西搬完了白菜,兩個人臉上已經成了花貓,怨聲連連,一進屋就癱倒在沙發上裝死尸。陌姥姥做了小炖肉犒勞兩個勞苦功高的小姑女乃女乃,棠茜和陌小西也不含糊,吃到肚皮滾圓滾圓才罷休。

吃飽喝足的兩個姑娘決定走回家消化消化,正所謂一個吃貨的胃不能擠扁一顆減肥的心。兩個人向陌姥姥道了別,就牽著小手往回家走。

路過小區的一個小花園,棠茜忽然頓住,陌小西順著棠茜的視線望去,看見了慕譽和他女朋友。女孩子是棠茜班上的同學,叫陸筱瑤,眼楮大大的,頭發長長的,一笑起來甜甜的,酒窩可深可深了。

花園中的兩人,雙手緊擁,紅唇白齒,生生相接,纏綿到了忘我,陌小西拉著棠茜想要離開。非禮勿視是最基本的禮貌,可是棠茜卻定定地站在那里,望著陸筱瑤的背影,任陌小西生拉硬拽,沒有半絲移動,心里有一絲悵然。

這廂陌小西還沒來得及拉走棠茜,正對著這邊的慕譽卻忽然調整了角度,動作未停,目光卻直掃觀望的人,與棠茜四目相接。

慕譽眼光冷冽,那表情里面帶著驅逐和厭煩的情緒,不似在學校對她笑時那麼溫暖,那麼純粹。棠茜此時卻很沒眼力件兒地挪不動了步子,直到被陌小西狠狠掐了一下手,才忽然驚醒,任自己被陌小西拖走。

陌小西小聲嘀咕︰「大姐,你看什麼不好,連人家接吻你也偷窺,你是不是思春啊。小心慕譽明天宰了你!」

「他怎麼會在這里?」她問。陌小西這樣說了,可見不是她看錯了,的確是慕譽無二。

「他家和我姥姥家在一個小區,我沒告訴過你?」陌小西拉著棠茜以最快的速度遠離是非之地。

棠茜邊走,邊忍住想要回頭的,那個冷冽的眼神,又勾起她之前對慕譽的印象。她不懂他明明是個笑若朝陽的人,卻為何要千變萬化著嘴臉,人前人後,兩副肝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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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茜以為慕譽一定會追究這件事,而她想破腦袋也想不出理由解釋為什麼要站在那看人家接吻。誰料慕譽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轉天上學看見棠茜依舊眉開眼笑,連去小賣部買飲料的時候,都順便給棠茜帶了一瓶。棠茜心里小小哆嗦了一下,黃鼠狼給雞拜年,別是要渙散敵軍意識,趁我不備,半路截下來殺我滅口吧?不行,我得跟緊了陌小西,至少挨宰的時候兩個人還能跑一個,理論上來說,我比陌小西跑得快,就是不知道到時候誰求生欲強了

「棠茜,你今天中午留下別回家了吧!」慕譽一張大臉貼過來,嚇得棠茜趕緊往旁邊挪。這個座位編排的可真不好,慕譽和棠茜是同桌,慕譽後面就是陸筱瑤。棠茜天天覺得脖子後面陰風陣陣,遭受著身後發來的目光掃射,心驚膽寒地努力和慕大少保持著距離。

「不要。」用慕譽的話來說,棠茜最愛跟他說的就是「不」。

果然,棠茜的回答在慕譽意料之中,這男孩兒再接再厲︰「可是今天中午是咱們班的籃球比賽啊!」

「我又不上場,跟我有什麼關系。」此話一出,絕對欠抽。

「可是我上場啊!!!」慕大少好脾氣。

「哦。」棠茜不為所動。

他繼續引導︰「你就不能當一下拉拉隊麼?!」

「拉拉隊那麼多人呢,我不去也沒事。」

「你可以去專門給我當拉拉隊!」

棠茜斜眼,哎呦?我們很熟麼?「你那麼多專門給你當拉拉隊的小姑娘呢,再說,你不還有你對象了麼,有陸筱瑤一個坐鎮就夠了,愛情的力量是偉大的。」

「……」慕譽看了一眼坐在身後的人,繼而轉過頭來哀怨地看著棠茜。

棠茜咬著嘴,你繼續看吧,我不懂。

話雖如此,可是中午回家剛吃完飯——

「媽媽,我學校還有事,先走了啊!」嗖~~~一陣妖風,棠茜刮走了。棠媽媽詫異,這種愛校愛學習的陣勢,過分詭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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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喂!」慕譽打球回來,就看見棠茜趴在桌子上閉目養神,一頓連拍帶敲把棠茜打醒了,「全班都去看比賽,就你這麼沒心沒肺的,還趴在這里睡覺!你是班委啊,你有沒有點集體主義感!哈喇子都快流一桌子了!」

「我哪流哈喇子了……」棠茜被他拍的快要斷氣,拼命躲著他的魔爪。她剛從外面回來,趴桌子上還沒一分鐘,就被慕譽揪起來了。哪有時間流哈喇子?

「你竟然不去看!」慕少還在這個糾結點上郁結。

「……」

「你是我同桌!你就這麼不團結友愛嗎?!」

「你餓麼?」

「啊?」義憤填膺的孩子一下沒反應過來。

「我說,」棠茜臉上露出一個好大的微笑,「打了一中午比賽,你餓麼?」然後從書箱里掏出一大兜吃的放在慕譽桌子上。

慕譽看著那兜吃的,繼而又看著棠茜,半張著的嘴好一會兒才閉上,然後指指點點、挑挑剔剔,這個少爺不愛吃,那個沒營養。雖然話是這麼說的,可是他哪樣都沒放過,全塞進了肚子里。棠茜看著慕譽,好心情的笑了。

你讓我去看,我怎麼能不去,只是那周圍的鶯鶯燕燕太多,我不願意靠前。我不僅看了比賽,還記得你沒有吃飯,所以是不是可以將功補了沒有上前替你加油吶喊的過?所以,這樣的解釋,可還滿意?

這天陽光正好,灑了一地,灑到人心中,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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