繾綣不相離 第三十一章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作者 ︰

纜車里放著抒情的音樂,纜車之外,碧海藍天。明明已經累到不行的棠慕二人剛剛下了纜車,在美景下重新精神煥發,跑到附近的沙灘閑逛。

沙灘上都是穿著游泳衣戲水的各色人群,慕譽咧著大嘴不懷好意︰「你看看人家這大長腿,又細又長,這才是穿裙子的材料啊。你看看你,要什麼沒什麼,還長那麼矮,真沒勁。」他壞笑著等棠茜反駁,卻出乎意料地沒听見聲音,「哎,你到底听沒听見我說話啊!」

「騙人嘛,我听人說這沙灘叫‘百步沙’,明明已經超過一百步了,名字都不會起,數不對就直接起叫n步沙好了。」棠茜沒有听到。

「茜茜,你這思維還真是……」慕譽搜刮著腦海中的成語,「不同凡響……」

「哈哈,謝謝夸獎。」

「……」

慕譽張開手臂朝著大海跑過去,棠茜走在後面,琢磨著慕譽剛才的話,有些郁郁寡歡。她要什麼沒什麼,長得又矮,又不漂亮,難怪他不喜歡她。

慕譽從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幣,用大力氣扔進海里。

「你在干什麼?」

「你真沒文化,」慕譽嗤笑,「我听人說,一毛錢的硬幣代表祝福,許個願望扔進海里,海神要是听見了,會幫助你的。」

「啊,你不早說,我小時候攢了一存錢罐的一毛錢呢,都在家呢,你早說我就都帶來了,全扔海里,總會有一個砸中海神的。」棠茜郁悶。

慕譽黑線,只是一個听說,這都這麼認真,鬧哪樣啊。

「留在家也挺好的,一天攢一個,一年下來就是365個祝福,這樣每天都能開心,不也挺好麼,比扔海里劃算。」慕譽開始編另一套話哄小孩兒。

「那閏年怎麼辦?」棠茜認真研究起來。

「你怎麼這麼貪心啊」

***********

這里的海浪比較大,臨近岸邊還是很有沖力,很多游客都把「跳浪」當做一個必要娛樂項目。

「慕譽,慕譽,我們也去跳浪吧!」棠茜看到很多游客在海邊,沖著海水跳起,避開一個一個涌來的海浪,很有意思。

慕譽研究了一下衣服打濕的程度︰「比賽麼?」

「必須的!」

「輸的人?」

「背贏的人回去!」棠茜歡快地說。

「君子一言。」

「n馬難追!」

慕譽靈活,棠茜專心,兩人也算是實力相當,每次都順利跳過,半天也沒有結果。棠茜體力沒有慕譽好,不能打持久戰,于是改變策略,指了指前面說︰「前面那塊石頭那邊的浪比較大,你跳不跳?」

慕譽鄙視的看了她一眼︰「文科生,一個據目測估算過的理科生友情提示您最好不要去跳,否則被浪頭拍濕了沒人管你。」

「那我如果跳過去了,算不算我贏?」棠茜興致不減,目光灼灼。

「那當然。」慕譽倒是很詫異她的執著,點了點頭。然後他就看到他的姑娘雄糾糾氣昂昂地迎著浪頭走去。

其實他已經料到了結果,不忍直視慘劇的發生,不過更想親眼見證一下落湯雞是怎樣煉成的。

棠茜感受著海水有規律的運動,看著平靜的水面上緩慢浮現的波動,估計著這個暗流到來的速度。起身,跳,干淨利落快。

那姑娘逆光回頭,沖著慕譽笑︰「哈哈,我贏了。」

慕譽張大了嘴,還沒來得及說話,棠茜就被後面極速而至的另一個海浪卷翻在了水里,媽的,這年月怎麼連個浪頭都攜家帶口的。

棠茜終于還是獻身革命,被卷進水里半天沒爬起來,慕譽趕緊跑上前去把跪在水里的棠茜拽回岸上。「這樣你就美啦?爽啦?」行了行了,知道你贏了,至于麼,這麼玩命,不就是玩玩麼。

棠茜看他,只是呵呵笑,並不說話。

和慕譽說過的話,打過的賭,做過的事,沒有一件她不認真對待。如同對待慕譽這個人一樣。

親愛的,我是個一根筋,你的一切,我都沒法不認真。

***********

棠茜本來一心想找個賓館,趕緊換一下濕衣服,可是某人嬌生慣養,堅決不住民宿,並宣稱非三星以上不住。等兩人終于拿著房卡進了屋子的時候,棠茜的衣服早就干了。

棠姑娘紅果果的郁悶了︰「我先洗澡,哼!」 嘰就拉上了衛生間的門。

慕譽瞅了衛生間的門半晌,無語,這哪來的公主病,以前也不這樣啊。

棠茜洗了澡洗了衣服,穿著賓館準備的那種巨大的白色睡衣,披散著長發飄了出來,發現桌子上擺了一大堆好吃的。

「哇哦~」

「這是我剛叫送餐的來送上來的,貞子,您慢慢吃,換我洗澡了。」

已經噎了滿嘴的棠茜哪還有心情搭理他,這一天已經夠餓得了。矮油,這生魚片怎麼這麼好吃……

等慕譽洗澡出來,棠茜早就換好了衣服。少爺瞪眼了︰「你帶衣服了?」

點頭。

「靠!你怎麼不說給我帶一套?!」

「……」太不講理了。

「我覺得,我們回不去了吧?」棠茜看看已經暗了的天色,有些焦慮。

「為什麼?不算黑啊。」

「可是時間很晚了,可能沒有船了,要不咱們現在去看看?」

「我不去,咱們現在收拾好了,過去一看,萬一沒船了還得回來,我要累死了,要去你自己去」慕譽躺在床上擺大字型。

她自己去?那要是有船,她是走還是不走了?

慕譽看棠茜手足無措地站在那做思想斗爭,無語,坐起來︰「要不咱今天別回去了。」

「啊?怎麼跟爸爸說?」夜不歸宿無所謂,可是跟一個男生跑了,夜不歸宿,這就不好了。

「打電話說一聲唄。」

「……」棠茜有點兒頭疼,「我就說遠處一天回不去吧,你非要來的,你打。」

慕譽瞪眼︰「耶?好像你沒跟我跑出來似的,好像我強拉你出來似的?」手里動作倒沒停下,找手機,找找找。

棠茜笑得像貓一樣,討好地把手機遞過去。

「喂?爸,你們還沒回來麼?有點晚啊?正好正好,你們不用著急了,我跟棠茜在普陀呢,今天回不去了。」

慕爸爸差點兒沒一口氣抽過去︰「什麼叫回不來了?!」這把人家閨女拐走了,還晚上不回來了?你是個小子,可人家是個閨女啊!

「我們也沒想到回不去啊,可是沒船了啊,總不能游回去吧?」

嘰里呱啦……

 里啪啦……

掛斷。

電話的一邊,剛剛還玩得很得瑟的慕爸爸棠爸爸都傻了,慕爸爸還好,除了覺得實在不好向棠爸爸交代,其他倒也沒什麼擔心。最憋氣的是棠爸爸,一個姑娘家跟著人家小子跑了,他這還不能表現的很著急,就好像很信不過人家兒子似的,又不能跟棠茜她媽打小報告,閨女在自己手里跑了的,出點兒事都賴自己啊,至于棠茜,自己一當爸爸的,又不是她媽,這事兒怎麼跟閨女講啊?總之是各處都憋氣,憋屈死他了!這次出差就不該帶她來!棠茜她媽都是怎麼教的?怎麼能隨便就跟人家跑了!還有,慕譽這個死小子!怎麼能拐著別人家閨女就跑了!這這這!家里怎麼教的!!!棠爸爸表面很是無所謂,心里的怒火早就燒了四壁,殃及了無數無辜的池魚……

「你們都說什麼了?」電話的這一邊,棠茜小心翼翼地問。

「沒船了還能怎麼辦?他倆也不能游過來抓咱吧?」慕譽打了個ok的手勢,示意棠茜沒什麼好擔心。

慕譽穿著大睡袍在屋子里飄了一會兒,就去鼓搗電腦,沒想到這賓館里有電腦還有網,這點事最值得贊賞的。棠茜走進衛生間開始善後工作,一會兒,拿著兩人的濕衣服出來成心甩呀甩,甩了某個玩電腦的人一身水,然後掛了一屋子衣服。

「真賢惠!」慕譽看著衣服,灰常滿意。他本來洗澡時就掙扎著洗不洗來著,可是懶惰小人成功地把勤奮小人殺死了……

棠茜拉他起來,我沒吃飽,我們出去吃好吃的吧。

慕譽得意的神情瞬間消失︰「老子沒衣服!」

「又沒說去外面吃,去餐廳啦~去嘛去嘛~」

幾分鐘後,慕譽穿著大白袍跟著某個打扮得很精神的小妞兒飄了出去,靠,這都哪來的臭毛病?!媽的,女乃女乃的,各位親戚的!

是啊,哪來的臭毛病,被誰慣出來的臭毛病呢?她生來不是公主,可為什麼,卻偏偏添上了讓人頭疼的公主病?

當我向你展示出最無理取鬧的放肆時,對不起,我愛你。

***********

二樓的餐廳環境很好,倆人對著剛剛端上來的咖喱蟹口水泛濫。只是棠茜郁悶的是,這螃蟹足足有平時的小板凳那麼大,可是卻沒有什麼蟹黃可以吃。慕言看著一臉失望的棠茜嘎嘎樂,指著放在一旁的小鉗子︰「笨了吧,這螃蟹吃的就是蟹腿。」話沒說完,就听「 吧」一聲,蟹腿折斷,一整條細白鮮女敕可口的蟹肉連在一半蟹腿上,一彈一彈地舉在棠茜手中,看上去口感極佳。

正當慕譽崇拜著棠茜「天生神力」的時候,棠茜已經把蟹腿沾了咖喱舉到慕譽面前。

「啊嗚!」某人一口吞下,沉浸在美味中幸福的要命的表情,「太好吃了!」

晚飯吃的很愉快,吃撐了的棠茜拍拍就要走人,慕譽扯過她︰「這麼大孩子了,吃飯還能蹭一嘴。」說著,食指掠過棠茜嘴角。溫度,熾熱灼燒,觸及一點,燒遍全身。

那是,什麼感覺?剛剛,怎麼了?

棠茜被拽了一個趔趄,慕譽斜眼瞥她︰「怎麼腿腳這麼不利索?」

「爬山爬的……」洗完澡出來,她就覺得她倆腿直打哆嗦。

「今兒就已經這樣了,明兒一覺醒了你還動的了麼?」

「反正比賽你輸了,你背我。」棠茜揶揄。

慕譽面無表情,拉起棠茜就走,大步流星,上了電梯。棠茜心里發涼,我也沒說什麼不該說的啊,怎麼這麼不識逗了,剛想開口解釋,「叮~~~」電梯到了。棠茜還沒有反應,就覺得天旋地轉,來不及驚呼,已經大頭朝下被人當面口袋一樣扛走了。

「我一會兒會把螃蟹吐出來的……」由于擔心自己掉下去,「面口袋」的掙扎幅度並不是很大,背口袋的人出了電梯,腳步絲毫不亂,大步流星往房間走去。

「吐你的,別控制。」插房卡,開門。

一,二,三——摔!口袋被摔在床上,眼冒金星散了架。

「願賭服輸,我背完了啊!」慕譽坐在旁邊,沖著被摔得「不省人事」的棠茜粲然一笑,要多天真,有多無邪。

棠茜被剛才大頭朝下空的面色潮紅,抬起手指著慕譽,一絲尚存地指控︰「慕譽,你這個歹毒的男人!我要做個小人兒扎死你……」

有人扭著小蠻腰︰「你扎呀,容嬤嬤你扎呀~棠嬤嬤你扎呀~你扎呀扎呀扎呀……」

貞子被摔得披散了頭發,艱難地從床上爬起來︰「我討厭你……」

慕譽樂夠了,過來拉起棠茜︰「行啦行啦,小心眼兒的,來來來,剛才咱倆出去吃飯之前,我在電腦上下了個游戲,現在下好了,我教你玩。」

「我不玩網游……」

「那是你不知道網游的魅力。」

「我不玩網游……」

「我給你申個號,你玩什麼職業?」

「我不玩網游……」

「哎呀你過來自己選個臉。」

「……哦。」

……

……

如果預料到今後的某一天,自己會死在棠茜的手下,還是一死就掉n%的經驗的話,慕譽一定不會選擇教棠茜玩游戲。

養虎為患啊!

晚上打游戲戰況太過激烈,直接導致了白天倆人雙雙起晚。洗漱完畢的棠茜走到慕譽床前,蹲下來︰「起來啦。」聲音十分之溫和,十分之……讓人想要繼續睡下去……慕譽艱難地哼哼了兩聲,沒了動靜。

「起來了起來了起來了……」聲音雖然不大,可是如果有個蚊子在你耳邊一直哼哼,你也一定睡不好。慕譽皺了皺眉,眼楮都沒睜一下就一巴掌像拍蚊子一樣把棠茜的腦袋扣在了床上。

大爺的,姐沒法呼吸了……棠茜怨念地搶救出自己的腦袋,決定對惡勢力再不寬容,嚴懲不貸!走到窗前「嘩」地把窗簾拉開。陽光穿過巨大的落地窗灑滿了屋子,照進人的心里。

「嗷~~~~~~~~~~~~」一聲痛苦地哀嚎,慕譽終于起來了,「曬死爺了!棠茜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想啊。」那姑娘看著他,笑眯眯的模樣。我想啊,不光想活,還想好好的活著呢。

每天清晨睜開眼,看見你與陽光同在,這才是我想要的未來。

*************

兩人臨回去之前,在小島上漫無目的地閑逛,拍照。這里的沙灘與綠草餃接的那麼恰當,就好像天生本該如此。一大群養殖的鴿子,自由自在昂首挺胸地散著步,好像島嶼天生的主人。棠茜顛顛兒往前跑,可惜昨天爬山的後遺癥就是腿腳十分之……類似昨天的咖喱蟹……沒跑兩步就被慕譽拉了回來。她偏頭看他,帶了不解,慕譽塞給她手里一個小小的塑料兜,兜里是一小把谷物。

「哪里來的?」疑惑。

「您欣賞鴿子的時候,我在旁邊買的。」不屑。

棠茜彎了眉毛︰「謝謝哈~」一彈一彈地蹦了出去。白色的裙子,黑色的長發甩出一個優美的弧度。

電閃火光間,風起雲涌的變化,無數鴿子爭先恐後地撲到她身上,急速飛馳,優雅降落。一瞬間,棠茜周身環繞著無數羽毛和翅膀。她轉過身來看慕譽,帶著明媚的微笑,明眸皓齒,吐字清晰地念出他的名字,驚心動魄,剎那芳華。

他按下相機快門,把這幅美景定格于畫中。畫中的女孩兒被白鴿簇擁,帶著自然間最本真的純粹。他想起她之前問過他「她在他心中是什麼顏色」的一道測試題。那時,為了逗她,他選黑色,理由是嫌棄她一個女孩子還沒有他白,惹得她生了好長時間氣,最後也沒有告訴他每個顏色的答案。而現在,他忽然又想到了這道題,他的腦海中,卻只有白色。白色,天使的顏色。

她笑,嘴里念著慕譽。

于是,他也對著她笑了。笑得燦爛而純粹,沒有任何的修飾和掩蓋,生動而灼灼逼人,仿佛一道天空炸開的旱天雷,只能叫人虔誠地甘願俯首信仰,那個屬于慕譽的笑容。他是何時向她打開心扉的,于她的後知後覺定然注意不到,可于他般聰慧過人,又能注意到多少呢?如是有所察覺,定然會有所警醒,那故事的發展,也許就走了另一條路徑。

我們的羈絆,你未曾費心,我不曾期許,卻生生走出了這樣一條平凡到蕩氣回腸的過往。

最終發現,我們已經在談笑間不經意的詮釋了這段深邃的愛意。千言萬語,敵不過一句話的透徹——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繾綣不相離最新章節 | 繾綣不相離全文閱讀 | 繾綣不相離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