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知道小姐的琴彈得不好,可是她還是選擇欺騙,希望小姐可以休息休息的,那手指對小姐來講,就是性命一樣的東西……手掌一暖,一雙手握住自己的小手,「小姐……」
柳浮羽靜靜握著小薇的手,那溫軟的小手,雪白的腕處,一抹淤青化開,那是在她掀倒它主人的時候,撞到地上成的,「這世上,也只有遠飛表哥和你願意對我好了(莊主,太月復黑!第二十章今日,宜嫁娶!內容)!」
眼神一空,嘴角一苦,她冷然的揉著那紫青處。
「小姐。」小薇張口正要反駁什麼,柳浮羽卻早已料到,噓聲打斷,「你說,為什麼……為什麼這‘雪殤’,我就是彈不好了?……究竟什麼是它了,‘漫彈浮塵,輕挑華胥,引三夢,不覺魂飛!’」
—‘漫彈浮塵,輕挑華胥,引三夢,不覺魂飛!’
如綢黑發,流雲髻上,碎小白珍珠攥成的花簪,踫撞出些猶如沙粒的聲音,刺耳刺心!
‘雪殤’!
柳浮羽暮然起身,裙擺濺淚,她緩緩走到梨木窗前,目光灼灼,抬頭望月。
嘴角吟唱,「自古琴調,多意六段,各段間相輔連成,唯有此操,唯有三段,各段間迥相懸絕。神情看似灑月兌隨意,實則珠璣連心,曲意看似清朗易解,實則如霧探月、深長晦澀,唯有浮塵三生,華胥之境,梁夢一場……」
笑的清冷苦澀,她道,「當世之人,各家彈法,種種不一……即便是我,又如何?‘素羽琴仙’,又如何?」
「自小我就匿在府中,所有的曲子都是在書上學來的,這樣的絕調,我也只是在書上看過……」冷哼一聲,朱唇一咬,「沒有一本書,能寫的清楚它到底是個怎樣的奏法……那麼多的琴書,竟是沒有相同的寫法的……叫我怎麼彈,我要這麼給表哥彈奏!我答應他了,我從來都不會叫他失望的!」
「小姐,您……有些焦躁了?」小薇一語點破。
「焦躁?」渾身一震,柳浮羽決然回眸,白衣卷起一陣冷風。
剪水的眸子,一蕩,將小薇剪成碎片,再蕩,碎片重新拼好,低聲似有嘆息,「是啊,太急了……撫琴講究養心,入境!何況是‘雪殤’了,而我,在做什麼?塵埃奔走、粗心浮氣!怎麼能領會其中的情趣了!……我,只是不想叫遠飛失望,我不想有人在他面前比我好,我不想他的視線里,除了我還有別人,我只有他,只有他了!」
小薇面色微驚動,箭步上前,道,「小姐,您不用擔心的,遠飛少爺的心里只有你的,他只是你的,方九綾算什麼?什麼也不算,就是個野蠻的丫頭,遠飛少爺什麼時候像在乎您那樣在乎過她,您只是隨口說說丟了鴿子,他便那樣細心的去找了……方九綾了?那次不是倒貼著遠飛少爺,少爺一臉的嫌惡……她是什麼,奴婢敢打賭,她在遠飛少爺眼里頂多就是個沒家養的丑丫頭(莊主,太月復黑!第二十章今日,宜嫁娶!內容)。」
原來鴿子的事,是柳浮羽隨口說的,夜離影了然。
「就算只是個沒家養的丑丫頭,我也不會叫她出現在遠飛的視線里……從小她什麼不比我好,月華山莊的大小姐,‘武林北斗’的女兒,‘凝寒公子’的妹妹……而我,只是個被自己父親嫌棄的,推來推去的廢人!」她黯然憤然。
「小姐,您……不是!」廢人兩字沒有出口。
「其實……廢人又有什麼不好的,要不是廢人,遠飛表哥會對我好嗎?……只要他一直對我這樣好,就算是真一直廢著,只當我病沒好過,也無所謂的……只要他對我好。」她,不過一個泫然欲泣。
院落里,黑色的潮水悄然涌近,濕了她的隨風獵獵的紅衣,扼住她的干澀的咽喉。
心口壓住一塊大石,大石上刻著柳浮羽的話︰從小她什麼不比我好,月華山莊的大小姐,‘武林北斗’的女兒,‘凝寒公子’的妹妹……而我,只是個被自己父親嫌棄的,推來推去的廢人!……我只有表哥了!
靜靜的闔上青瓦,青瓦冰涼,夜離影的心亦是冰涼。
一個,為了表哥的一件物,愁眉苦臉、食欲大減。
一個,為了表哥的一句話,心煩意亂、甘願裝病。
管她什麼事,這到底干她什麼事,你繼續耍脾氣,你繼續裝病,她什麼也沒看見……她只不過是想要一個東西罷了,得到了,她便走,這里和她到底有設麼關系,笑了笑,她麻痹的笑了笑……
***
夜離影從不知道原來一個女子可以愛美到這種程度。
天還未亮,雞還未鳴,她便听見自己小屋的門,啪啦啪啦的爆竹響,她發誓,要不是那響聲還伴隨著小姐的氣惱的叫喚聲,她還以為月華山莊走水了。
被方九綾火急火燎的打斷了美夢,朦朧間,她穿好了衣裳,一邊系著不安分的腰帶,一邊打開了木門,劈頭便迎上一句,「死丫頭,今天是什麼日子,你居然睡得這樣晚……我都起來了,你居然還敢睡……」
清晨的微光里,方九綾一身單薄微透的褻衣,一頭蓬松微亂的黑發,沒有什麼形象的站在夜離影小木門前。
今天是什麼日子,清明剛過,中秋未置,春節……啊……扯遠了……夜離影揉了揉眼楮。
「死丫頭,愣什麼愣……」方九綾輕輕戳了戳她的額角,道,「今天是你小姐,我的大日子!」
小姐的大日子,夜離影精神暮然抖擻了,農歷八月初一,五行屬山下火,忌入宅,動土,宜嫁娶。璀璨的眸子盯著方九綾,身繞白雲、頭頂龍鳳……這丫頭要成親?
好吧!當然不是,是和柳浮羽斗琴的日子。
方九綾那一雙美目瞪的圓鼓鼓的,夜離影幾步上前,扶住她,關切道,「小姐,您怎麼穿的這樣單薄啊,小心著涼了,凍傷了手就不好了!今天還要和表小姐斗……切磋琴藝了!」
「你還敢說,要不是你一直都不起來,我會不知道穿那件衣裳嗎?」。
「是是是,小姐說的都對……」夜離影順著她話,可是她的衣裳不都是淡粉色的麼?這還不知道穿那件?穿那件不是一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