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喜在如意院等到了近中午,終于是坐不住了。提步就往明珠院奔去。
在明珠院門口,被院前的守門的攔截住。
平喜趕忙褔身,「這位小哥,我是如意院的丫頭,來接少女乃女乃的。」
守門的詫異地瞧著平喜,道︰「老夫人一早上坐車往華府去了,少女乃女乃更是一直沒有來過啊。」
平喜一怔,「不會的。少女乃女乃也一早上就出門了,說了要來看老夫人的,道這會兒還沒回如意院呢。」
「那我可不知道。我在這兒已經站了半天,老夫人一直沒回,更是沒見過少女乃女乃。」
見守門的不像是騙人,平喜便慌了。手拉著守門的胳膊,「會不會少女乃女乃與老夫人一塊兒去了華府?」
「我親眼見著老夫人出的門,哪兒有少女乃女乃的影兒。」
平喜也猜得著劉沁不能直接去了華府,心里著急便不管不顧問了。前頭碧兒才失了蹤,這會兒竟找不到了少女乃女乃。
連翠與袁美青的院子她定然不會去,平喜防著萬一還是遣了個機靈謹慎的丫頭去兩個姨娘的院里問了,果真沒有。
平喜在如意院守著,常勝急慌慌地趕出去找沈天盈。
沈天盈在自家商鋪上安排查詢了一周,半晌時候听說華府二小姐趕回來赴喪,沈天盈便急急地趕去了華府。
沈老夫人也在堂上,華玉茗攙扶著華老爺,華玉芷風塵僕僕趕到了靈堂前,跪在古承喜老夫人的面前痛哭哀嚎。
宋可珠趕緊撐扶著華玉芷,無聲寬慰。
親生女兒都趕到了身前,華老爺便令華啟準備著行喪事裝棺出殯。
事事早已準備妥當,就待人趕回來呢。
在兩個女兒的悲切痛哭聲中,古承喜被裝棺封頂。縱隊哀樂聲震動人心。
沈天盈雖是長孫,卻是外孫,于禮不送殯。只在靈堂前跪送了外祖母。
再出來華府已日頭偏西,本想直奔回沈府,哪兒成想的遇上了項藝。
原來項藝是同華玉芷一起來的盛城,遇上沈天盈,心里惦念著劉沁,便多問了幾句。自知佳人不是自己的,也只求安好。
「到府里吧。」沈天盈道,「沁兒見到你也會高興。」
項藝笑著搖搖頭,「沈少爺知道青平的住處嗎?」。
沈天盈點點頭,「知道。」
「勞煩沈少爺,我想先見見青平。」
沈天盈沒到鋪上招馬車,只隨街上雇了輛,與項藝一同,去到了如意心院。
還怕夏青平不在,就不知再往何處去找了。
「項大哥!」
乍見項藝,的確意外,夏青平忙迎出來,「何時到的盛城,怎麼不捎信兒先告訴我。」
項藝看了眼沈天盈,道︰「有沈少爺在,我還怕找不到你嗎?」。
「快進快進。」
自劉沁搬出如意心院,院里清淨,夏青平就找了個婆子,照顧著院里起居。
「婆婆,快備好酒好菜。」
回身瞅著沈天盈,「沁兒呢?為何沒一起來?」
「她還不知道項大哥來了。」
項藝尋椅子坐下,「改天,親自到沈府去見沁兒。」
「也好,」沈天盈嘗了一口茶,「嗯,不錯的茶。」
夏青平笑道︰「那當然。」
平喜在如意院等得焦急,日頭偏西了常勝才回來,一進院便問︰「少女乃女乃回來了嗎?」。
平喜急的快哭了,「少爺呢?」
常勝慚愧地低下頭,「往日少爺常在的地方我都去了,都沒少爺的影子。終于是有見過少爺的,說是去了華府,我又追過去時,說少爺已經走了。」
「這可怎麼辦!」平喜哭起來,「碧兒沒找到呢,少女乃女乃又不見了,這都一天了,會不會出事了啊!」
常勝一听心里也急了,「平喜你守著,我再去找少爺。一定找到了少爺。」
說著,頭也不回跑出了如意院。
平喜嗚嗚哭著,合十的手掌祈求了四方神明。
沈府後山坳間的小茅草房里,光已經漸漸暗去。
劉沁的雙手用衣衫扯下的布條緊綁著,臉上紅彤彤,泛出了片片深暗紅斑,眯著眼靠在碧兒懷里。
碧兒一天一夜沒進一口水一粒米,迷藥還沒散盡,渾身使不上一點力氣。只小心地護著劉沁,隔一會兒往劉沁臉上吹吹氣,減一些劉沁的痛癢。
「碧兒,」劉沁有氣無力道,「這樣子的我,能見人嗎?」。
「沁兒好好地呢。」眼淚已經悄悄滑過嘴角,咸咸的,「別擔心,再等一下,等碧兒有力氣了,就帶沁兒回家。」
「碧兒,我這樣會嚇到沈天盈嗎?」。
盡管劉沁閉著眼楮,碧兒還是用力地搖搖頭,「少爺對你多好,碧兒都看著呢。少爺恩一定會想辦法救你的。」
劉沁扯出一絲苦笑,「棋畫讓我生不如死,又怎會讓我輕易就被醫好了。」
「嗚嗚。」听到劉沁這樣說,碧兒哭得更凶,「為什麼要來救我,讓我死了算了。」
劉沁睜開眼楮,看著碧兒,微笑道︰「你是我的親人,和青平一樣,是我放在心上的親人。」
眼淚啪啪地落下,碧兒咬咬唇,「我帶你回家。」說著,便動了身,忍著身上的無力酸痛,先將劉沁放在地上,解開了綁在手上的布條,道︰「解開來是怕摔著了你,千萬听話別動手去撓。」
劉沁笑著點點頭,縱是蝕心的癢,她還不想死。
又將劉沁的系好,天已經漸晚,再惹了寒氣就更不知如何是好了。小心地架起來劉沁,坐到草鋪上,碧兒在前頭弓著身子,道︰「沁兒上來。」
沒見動靜,回身一看,劉沁竟在解披風。
「怎麼解開了,天涼著呢。」
劉沁將披風遞給碧兒,伸手指了指地上的棋畫,無力道︰「遮了吧。」
碧兒瞥了眼棋畫,孤零零躺在地上,可憐的緊。接過劉沁的披風,小心地遮到了棋畫身上。
「那你怎麼辦?」碧兒擔憂地看著劉沁。
劉沁搖搖頭,「身上熱的很呢。」
碧兒低頭就解自己身上外衫,劉沁忙抬手止住,「如果連你也生了病,沁兒該怎麼辦。」
碧兒听了只好作罷,轉過去躬,「沁兒上來吧。」
劉沁傾身向前,伏在碧兒背上,低聲問道︰「沉吧?」
碧兒雙腿抖了抖,硬是撐住背起了劉沁,「不沉,沁兒別說話,留著力氣,抱緊了我,千萬別去踫身上的癢處。」
「嗯。」
吃力地走出了茅草屋,碧兒已經氣喘吁吁。
劉沁抬手模了下碧兒的額角,「歇一會兒。」
碧兒咬咬牙,「這幾步就歇著怎麼行。天都要黑了,你不能在外邊再過一夜,得趕回去看大夫呢。」
說著,又一步千斤地邁起了步子。
劉沁身上奇癢難耐,雙手緊緊握著,額上已起了汗,呼吸也愈來愈重,頭又開始昏昏地。
「沁兒,」感受到劉沁的異樣,碧兒緊地喚道,「還好嗎?與我說句話。」
听著碧兒的召喚,心里知道她擔心著,可嘴上就是無力說話,只拼命用力地點了下頭。
「沁兒,」碧兒急的又掉起了眼淚,腳下愈加沉重,「一定要撐著,見到了少爺就好了,回家就好了。」
一步步爬上了不高的山包,一襲冷風似乎讓碧兒又清明了一些,身上的迷藥勁兒應是又散了些。且看見了沈家大院,心里也有了盼頭。
往山下的路也能提起了步子。
「沁兒看,要到家了。」
劉沁也著了冷風,疲憊地睜開眼,望見了沈府大院,沈天盈就在里面,嘴角不自覺地彎起來。
碧兒並不知道那通到後山的小路,更不知道平衣大院邊兒上的矮門,山地雜草叢生,碧兒心急趕路也不多看,直直繞著去尋沈府正門。
劉沁在山包上望了一眼,便接著閉上眼昏睡了。
沈府大院實在大得很,光是沿著院外高牆,就走了好半天,日頭已經落了山,家家院院都掌起了燈。
眼看到了轉彎處,可繞到沈府正門街上了,碧兒高興喚道︰「沁兒,到家了。」
遲遲不見動靜,碧兒忙喚︰「沁兒,沁兒?」
迷糊中听到了碧兒焦急地聲音,劉沁吃力睜開了眼楮,入眼即是不遠處的沈府大門,成紅的燈籠,映著巨大的沈府二字,蒼勁有力。好像記憶一下子回到了很久以前,也曾這樣望著這兩個字,不知怎地,心生起一股疏離,仿佛那根本不是她的家。
「碧兒,」微啞的嗓,幾不可聞的聲音,「去如意心院。」
碧兒腳下一滯,「不回家嗎?少爺這會兒許是也找你呢。」
劉沁執拗搖搖頭,「去如意心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