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紅瑤弄不清楚心里想的,本是來探病的,想與劉沁說幾句話的,哪兒知道就這樣慌慌張張地跑了出來。是因為看見劉沁的樣子嚇到了嗎?還是沈天盈用披風護著劉沁的動作震撼了她?她眼楮濕濕的,是感動,也羨慕,她知道。有個人會用那樣的姿態呵護她。心里微酸,嘴角卻揚起了笑容,他真的值得她的喜歡。
飄飄揚揚的雪,冬的韻味兒還真是濃。街上的人沒因為下雪而亂了腳步,齊紅瑤也樂得從容,漫步往沈府走著。
沈府門前,陌生的馬車上已落了一層雪片,像停了有一會兒的。許是沈家的客人,齊紅瑤瞥了一眼也沒理會,抬步就往院里走著。
「齊小姐?」
腳步微頓,齊紅瑤轉過身。
一個車夫走過來,道︰「齊小姐,華少爺有請。」
「華少爺?」華府的,傳聞里和劉沁有不清楚關系的?
「是。」車夫施了個禮,道︰「華少爺听說齊小姐就要嫁給沈少爺了,特地準備了一份賀禮想當面送給齊小姐。」
齊紅瑤往馬車上看了一眼,便朝著走了過去。
車夫攙著,齊紅瑤上了車。馬車調轉個頭,駛離了沈府。
一會兒的功夫,常勝快步進了沈府,夏青平在府外轉著,片刻,常勝跑了出來,到夏青平身邊。
「說是齊小姐出門了。」
夏青平點點頭,「那改日再來。」
如意心院。
平喜、碧兒規矩地站在前屋,受罰一樣,低著頭,眼楮也紅著。
夏青平一進屋,見到這幅樣子,眉頭就皺了起來,快步進了里屋。
劉沁臉上紅的異常,沈天盈也眉峰緊鎖地守在一邊兒,華玉芷在一旁地桌子上配著藥材。
「沁兒怎麼了?」
沈天盈頭也未抬,沁兒怎麼了,他該如何說。
華玉芷見沈天盈沒話,便道︰「發了心火,誘得毒熱不退。」
「為什麼會發的什麼心火?」
「是我的錯。」沈天盈低聲道,「沒護好娘子。」
拎著衣領,夏青平一把抓起了沈天盈,「為什麼沒護好,不記得我與你說過的什麼嗎?」。
華玉芷放下藥,「不是盈兒的錯,你就別怪他了。」
心疼地看了一眼劉沁,夏青平憤憤地放開了沈天盈,坐到床沿,拿著方錦帕,浸了冷水,輕輕擦過劉沁的額頭臉頰。
沈天盈無助地站在一邊。
華玉芷配好了藥材,又將藥方寫在紙上,遞給沈天盈,道︰「讓丫頭們先將這副藥熬了,我手里沒有太多的藥材,照著這個方子去抓一些回來。」
沈天盈忙接著出了里屋,將配好的藥遞在平喜受傷,「去熬了。」回手將方子遞給碧兒,「去抓這些藥回來。」
兩個人緊著接了,顧不上褔身,跑著就去做了各自的。
華玉芷也走出來,問道︰「項藝走了幾天了?」
「七天了。」一天一天的苦,他都在心里數著。
「快了。」華玉芷伸手拉過沈天盈的胳膊,探向脈搏,「這幾天按時吃藥了嗎?」。
沈天盈點頭道︰「吃了。」
「待會兒我再重開一副給你,這幾日都熬壞了。」
「我沒事。」比起劉沁的苦,他又算得上什麼,又如何顧得上自己。「沁兒什麼時候會醒?」
「等熱褪了吧。」拍了拍沈天盈的肩膀,道︰「將藥服下去不出半日就會沒事的,別太擔心了。」
果然,吃過了藥,熱便逐漸褪下,到了傍晚時候,劉沁睜開了眼楮。
「娘子。」沈天盈輕喚。
「沁兒。」夏青平也在身邊,道︰「有沒有哪里不舒服的?」
劉沁搖了搖頭,眼楮不自覺地環視了一周。
「只有我們兩個。」沈天盈寬慰道,「餓了嗎?」。
夏青平回身,「碧兒,端上飯菜。」
「哥。」劉沁道,「又讓你擔心了。」
夏青平笑笑,「你沒事就好。」
轉過頭,看著面色暗隱疲憊的沈天盈,抬起手,模著他的臉,瘦了,心疼的話卻一句也說不出。
沈天盈露出笑,劉沁沒說的,在她眼里,他都看得到。
第二天早上,劉沁還睡著,夏青平已經收拾妥當,叫出了沈天盈在前廳,道︰「昨兒個沒和你說,素紅妝的事,八成里定下了是華啟的安排做的,你的舅舅。如何處理還得你說了算。」
沈天盈淺笑,道︰「既已經交給了你,如何做就都你說才算。他不是我嫡親的舅舅,況且也沒當自己是舅舅吧。沒有他我也不會與沁兒分開六年,我若是還顧忌著他是舅舅,和沁兒都無法交代。」
「你這樣說,我便放心了。」夏青平道,「我就自己處理了。」
碧兒這時候從外頭趕了進來,「齊小姐來了。」
夏青平眉頭一皺,「齊紅瑤?」轉身又坐了下去,也不著急著出門了,「那我也見見她吧。」
沈天盈道︰「讓她進來吧。」
齊紅瑤提著手禮小心地進了屋,「表哥。」眼楮一瞥,看見夏青平眼楮竟幾分閃躲。
「瑤瑤啊!」夏青平起了身,道︰「我當是誰呢?」
沈天盈瞧了一眼也沒說話。
齊紅瑤垂頭淺福了個身,將手禮遞上,「我自己煮的,補身上最好。給嫂嫂嘗嘗。」
不等碧兒伸手接,夏青平先接了過來,還開了蓋子湊上去嗅嗅,「還真是香,瑤瑤好手藝呢。」
齊紅瑤只是低著頭,不知是怎的,夏青平一說話,她竟連還嘴的能力都沒有。
沈天盈看出了幾分不同,起了身欲向里屋走。
「表哥。」齊紅瑤忙出聲叫住,「嫂嫂好嗎?」。
「挺好的。」
「我能進去看看嗎?」。
「還睡著呢。」沈天盈道,「昨兒個,沒瞧清楚嗎?」。
齊紅瑤忙褔身,「請表哥責罰,昨天是紅瑤失禮了。」
「你的心意,我代你嫂嫂收下了。你回去吧。」
「表哥,」齊紅瑤快步上前,到沈天盈身邊,道︰「夫人讓我問,表哥……和嫂嫂什麼時候回府里頭住。」
沈天盈避開齊紅瑤,道︰「她病好了自然回去。」
「我爹,」齊紅瑤猶豫著開口,「再有兩日就到了,表哥可不可以回府里?」
「我記得我與你說得清白了,我不會娶你。」
夏青平走上前,道︰「瑤瑤要嫁人了?看這樣子人家怎麼不打算要你呢?」
齊紅瑤紅了眼楮,不做聲。
沈天盈看著便厭惡,「我不會依了你們的心意的。」轉身往里屋走去。
夏青平笑了下,道︰「瑤瑤怎麼甘願做妾呢?難道沒見到你表哥與沁兒的情深嗎?」。
眼淚啪地落下,齊紅瑤扭身跑出了屋子。
隨著沈天盈疾步沖了出來,驚慌失措的樣子,「沁兒不見了。」
夏青平一愣,沖進里屋,平喜還歪在地上,床上已經空無一人。周圍看了一眼,除了要經過前廳的門,能出去這屋子的,還有通著偏廳的四角稜窗。
沈天盈已經一個箭步追了出去。
夏青平低頭談了一下平喜的鼻息,平穩著,應該只是暈了。忙著也奔了出去。
如意心院外頭,華啟等著沈天盈和夏青平先後都追出了院子跑遠後,才謹慎地從邊兒上的深叢里走了出來,懷里抱著劉沁。上了一輛駛過來的馬車,穩步走遠。
在車上,華啟捏開了劉沁的嘴,竟一粒藥丸塞了進去。
車一路駛進了華府大院,六年無人再進的院子,華啟將劉沁又一次關了進去。
沒人伺候,華啟親自將自己院子里的吃食端了些進來。
劉沁身上的毒熱已漸漸退去,臉上不再通紅,只剩下片片紅斑,也淡了許多顏色。
華啟耐心地坐在一邊兒等,等著劉沁轉醒。
覺得腦袋都清明了許多,幾日里都渾濁的很,聞著飄香的味兒,肚子竟也覺著餓了。
張開眼,習慣地叫著︰「沈天盈?」
「我不介意你也直呼我華啟。」
驚愕地轉頭,真的是華啟!竟然是華啟!清楚的不像是夢。
「嚇到了?」華啟笑著,道︰「還是驚喜了呢?」
劉沁掙扎著坐起了身子,卻發現不是如意心院的屋子。
「怎麼,不記得這個屋子了嗎?」。
這輩子也不會忘記,劉沁問道︰「我為什麼在這里?」
華啟假意思索了一下,道︰「因為沈天盈無能救不起你,所以求我。所以,你現在是我的。」
後知後覺地撫上臉頰,真的不癢了。看看不再通紅的雙手,真的好了嗎?
華啟拿過一面銅鏡,舉到劉沁面前,「看看吧。」
紅斑印記還在,已經淡了顏色,早不是那副下人的模樣,劉沁詫異地望著華啟。
華啟聳聳肩,「沒有我做不成的事。」
劉沁失笑,「我該認為是你給棋畫的毒藥吧。」
「那就隨你想的了。」轉身端過食盤,「吃飯吧。」
冷冷瞥了一眼華啟,道︰「放我走。」
「我只為了救你嗎?」。華啟笑笑,「我不是那樣的人。」
不指望華啟,劉沁抬腿下床,身子無力,支撐著走到了門口,望著熟悉的圍牆窄院,除了她和華啟,竟多一個人也沒有。心突地生起了無助感。
華啟放下食盤,走到劉沁身邊,「你還是習慣自不量力。有過一次的事情,你以為我還會讓他發生嗎?」。
劉沁壓了口氣,道︰「你想怎麼樣?」
「不想怎樣。」華啟道,「只是我還沒有得到我想要的。若是六年前你沒有逃,或許現在我已經厭倦了你,可是不是這樣。你逃了,我要你的心就更強烈了。從來沒變。所以,你安心待著吧。你已經是我的了,走不了了。」
「死人你也想要嗎?」。
「你知道沈天盈和夏青平現在有多焦頭爛額嗎?」。華啟攔腰抱起劉沁,走回床邊放下,道︰「我若是得到的是一個死人,他們兩個必須陪葬!對了,還有碧兒,背叛我的人怎麼可以活那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