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
前廳里,沈合沈夫人正在與遠道而來的齊家的敘話,齊紅瑤也陪著坐在身邊兒。
才說罷親事的事,沈合還一臉不解,但見齊紅瑤說的清白,態度也堅決,沈夫人也不作他語,沈合也只得听著。齊家的沒料到盼來的親事就此作罷,還是因為自家女兒,少不了眼里的訓斥了齊紅瑤。
沈夫人緊著說些好話,怕斥的狠了齊紅瑤。
淑娘小心地進了屋,繞到沈夫人身後附到沈夫人耳邊,輕聲道︰「華啟少爺來了。說是有要事要見您。」
沈夫人說了幾句客套的話,留下沈合陪著齊家的,自己回了閣翠前廳。
華啟一進門就跪在沈夫人面前。
「華啟,」沈夫人微怔,「這是做什麼,快起來!」
「家姐。」華啟不起,道︰「華啟是來向您請罪的。」
「有話起來說。」沈夫人上前將華啟扶了起來,「請罪?這是什麼話?」
華啟垂下頭,面露慚愧,猶豫著道︰「華啟明知道沁兒是天盈之妻,是我的甥媳,卻不能自控自心深受迷惑,六年里不曾忘情,直至如今再見,心里痴戀猶深,所幸是沁兒也沒有真的忘我,華啟是在滿心歡喜。所以……」
沈夫人听著,已壓不住了火氣,道︰「所以並不是你的一廂情願,劉沁對你有情?」
華啟緊著又跪了下去,道︰「家姐,我知我們有悖常倫,不求寬恕。但華啟真的喜歡沁兒,沒有她會咽不下飯也睡不安覺,只求這攜手日日相伴。」
沈夫人拂袖轉過身,面色已冷到了冰地,「她是盈兒的妻。」
「我知道。」華啟道,「所以愧疚萬分,特來請罪。請家姐,請天盈責罰我與沁兒吧!責罰我們的非禮之交。」
「你們。」沈夫人氣得發抖,「她還是沈家的兒媳,你憑什麼說是你們!」
「我與沁兒是真心的,」華啟急道,「求家姐成全。」
「她是盈兒的妻,就算是盈兒不要她,我也不會成全你。」
「家姐,」華啟騰地站起身,「沁兒現在已是我的。」
「你什麼意思?」沈夫人不敢置信的瞪著華啟。
「我的意思,是不管家姐同意與否,她都已經是我的。」
「你。」沈夫人怒目瞪著,手指著華啟。
「家姐,」華啟放下沈夫人高抬的手,道︰「我記著您已經休了沁兒,倒不記著何時再娶她進了門,她已經不是沈家的人了吧!尊著您還是我的長姐,念著幾分情面才來與您請罪。事實上,沁兒早不是沈家的人了,我與她相好您也管不到吧。就是沈天盈在這兒,她也管不著。」說完轉身出了閣翠前廳,剩下目瞪口呆的沈夫人。
「夫人。」淑娘小心地上前喚道。
「去。」沈夫人回過神兒來,道︰「去如意院,交代了不準少爺踏出一步。任何人也不得進去,華玉芷也不可以。」
「是。」
「還有。」沈夫人道,「交代下去,大門口堅決不準劉沁再進沈府的大門。」
「是。」
劉沁跟著夏青平坐著馬車,很快回到了如意心院。
「沁兒?」
才邁下馬車就听到了熟悉的一聲輕喚,抬頭望去,真的是他。
「項大哥!」
項藝快步走到劉沁跟前兒,上下打量了一遍劉沁,道︰「都好了?」
劉沁點點頭,「辛苦你了。」
「沒派上用場。」
劉沁笑笑,「醫在我心上了。」
「少女乃女乃。」碧兒和平喜兩個丫頭一擁地跑了出來,都眼眶濕濕的。
「碧兒,平喜。」
「進屋吧。」夏青平走到身前,道︰「沁兒身子也沒有好的完全,項大哥再給看看。」
「好。」
碧兒和平喜扶著劉沁進了屋,坐到床前,項藝到身邊探上腕脈。
「華啟的解藥?」項藝問。
劉沁點點頭,「這麼久沒回去涉城,可以嗎?」。
微微笑,「沒關系。」在乎的已經不在涉城,還有什麼關系。「沁兒,謝謝你。」
「謝我什麼?」
「沒有怪我,沒有不理我。」
「宛姨的事情嗎?」。劉沁笑笑,「原本就不怪你的。」
收回手,「沒事了,身子還要調養。雖說傷紅顏毒性已去,傷害還在。」
劉沁思忖了一下,問︰「沈天盈呢?」
「對了,」夏青平跟著問道,「項大哥,沈天盈那邊兒怎麼樣了?」
「沈家派人看著他,他出不了府,我們也絲毫靠近不得。無奈之下,與華玉芷商量著給沈天盈吃了些引起舊疾的藥,先拖延了親事再做其他打算。」
「舊疾?」劉沁皺眉,「已經吃了?」
項藝點頭。
忙著起身,「我得去沈府。」
「沁兒。」
「不管他們是要成親還是如何,但我還是沈家的少女乃女乃。」劉沁道,「況且現在他犯了舊疾,我得在身邊照顧著。」
「我送你回去。」夏青平道。
「嗯。」
「碧兒,平喜。」項藝道,「跟著沁兒回府里伺候吧。」
「是。」
給劉沁梳了好看的頭發,換上了新的衣衫外袍,夏青平駕著車往沈府趕去。
沈府大門緊閉,劉沁心感詫異。平喜跑上前去拍了拍門,出來了一個守門的下人。
「快開門。」平喜道,「沒瞧見少女乃女乃回來了嗎?」。
守門的仔細打量了眼劉沁,道︰「對不起,夫人交代了,不能開門。」
「這是沈家的少女乃女乃。」碧兒叫道。
守門的也鏗鏘有力,「就因為是少女乃女乃,所以不能開門。」
「為什麼?」夏青平上前問道。
「夫人說了,少女乃女乃六年前就被休了,至今未行再娶之禮,已算不做是沈家少女乃女乃。所以不能開門。新的少女乃女乃如今已經在府里,準備著親事呢。」
劉沁拉住正欲發火的夏青平,道︰「不過是沈夫人的一面之詞,放心哥,我不會因此受到影響的。」轉身對守門的人說道︰「放我進去,我要見少爺。」
守門的輕笑,「少爺也不會見你的。」
「我知道少爺病了,」劉沁道,「讓我進去,我保證少爺會保你不受夫人的遷怒。」
「沁兒,」夏青平道,「干脆我們闖進去算了,何必與他費這些口舌。」
「哥,這兒還是沈天盈的家,我不能總是讓他為難。」劉沁掏出一錠銀子塞進守門人手里,道︰「你只當做沒看見,我自己溜進去就好。」
「你何苦受著委屈?」夏青平道。
守門的將銀子放回到劉沁手里,道︰「你不必如此。我不會放你進去的。少爺也真的不會見你的。」
大門吱呀開了,常勝走了出來,「少女乃女乃。」
「常勝!」劉沁笑著迎上,「你在就好了,我搬回來了。」
「少女乃女乃,」常勝為難道,「您還是過一陣子再來吧。」
劉沁皺眉,「為什麼?」
「沈天盈呢?」夏青平道。
「少爺已經沒事了。」常勝道,「是少爺囑咐我來告訴少女乃女乃,先回去如意心院吧。」
「他沒事了,為何不讓我進去?」
常勝依賴你為難,掙扎了片刻才道︰「我有一句話,望少女乃女乃別怪罪。少爺是真心對著少女乃女乃的,可是,少女乃女乃是真的與華啟少爺……」
心突然就沉了下去,「這也是沈天盈想說的嗎?」。
「少爺才醒過來就听到了您與華啟少爺的事。」
「我與華啟什麼事?」劉沁冷著聲音問。
常勝猶豫著道︰「說,您已是華啟少爺的人……」
「呵呵。」劉沁苦笑。
「胡說!」夏青平怒道。
「所以,」劉沁道,「不準我進沈家的門,甚至想起了當年的休書是嗎?」。
「少爺沒說。」常勝急忙解釋道,「少爺只說先讓您回去如意心院歇著。」
「我知道了。」劉沁道,「告訴沈天盈,我知道了。」轉身上了馬車。
夏青平忙跟到身邊,「真的走了嗎?」。
劉沁點點頭,「回家。」
「如意心院?」
「涉城。」
碧兒急急上了馬車,「還有我呢。」
「少女乃女乃。」平喜左右為難。
夏青平跳上馬車,看了眼平喜,便調轉了馬車,駛離了沈府。
沒什麼可以帶走的,正好素紅妝也關了門,就帶上了碧兒和安順,和項藝夏青平一起起了程。
途中,安順幾次看到同一輛馬車始終繞著他們周圍或遠或近。
「少爺。」
項藝撩開車簾,「什麼事?」
「有一輛馬車總是跟著我們。」安順道。
項藝探身看了看,果真是在盛城就看見的馬車,「也許只是同往涉城的,謹慎著些就好。」
「是。」
從沈府回來,劉沁始終不悲不怒,上了去涉城的車也不見有一絲猶豫不舍,仿佛都不在乎。
「怎麼了?」看見項藝坐回了車里,劉沁便問。
項藝搖頭,「無事。」
碧兒拿出備好的食盒,「要不吃一些糕點吧?」
劉沁笑著擺擺手,「不餓。」
馬車突然猛地停住,隨著安順的一聲叫停聲。
夏青平和項藝同時掀開了車簾,「怎麼了?」
卻見馬車前面站出了十來個黑衣人,個個手里拿著閃光的短刀,遮著面,怒目對著馬車。
項藝緊地回身,那輛馬車還在遠處往這個方向駛來。
「什麼人?」夏青平大聲喝道。
其中一個黑衣人道︰「留下劉沁。其他人可以走了。」
車里劉沁一愣,忙問︰「是誰?」
「別擔心。」項藝回身安慰,「好好呆在車里別出來。」起身同夏青平一起下了車,雖都是文商儒士,拳腳上倒也會幾手,危急時候也能用得上。
安順不懂拳腳,只能小心地維護著馬車。
然到底寡不敵眾,且黑衣人個個手持短刀,夏青平和項藝很快就應付不來了。黑衣人並不下狠手,就糾纏著,步步逼近馬車。
馬受了驚,打轉嘶叫。安順用力扯著韁繩也不顯效。車里的碧兒緊著扶上了劉沁,兩人相互依附著,站立不穩,車也下不去。
項藝和夏青平已平盡全力周旋,卻只眼見著兩個給藝人沖到了馬車前,一覺踢下去安順,短刀刺向馬身,馬向前狂奔。
後面那輛馬車已到了近前,疾馳追了上去。
馬一路狂奔,終是熬不過身上汩汩流出的血,漸漸失去了體力,車也漸漸緩下。
黑衣人一把扯下了車簾,提起短刀就朝劉沁刺去。
追趕而至的馬車,趕車人飛快揚鞭抽向劉沁馬車的馬腿,馬頹然趴下,兩個黑衣人始料不及跌下了馬車。
驚恐萬分的劉沁和碧兒急忙下了車,卻見黑衣人已起身攔在身邊無處而逃。
「沁兒。」
華啟從另一輛馬車上縱身跳下,一把將劉沁攬在了懷里。
「碧兒!」劉沁急急伸手去拉碧兒。黑衣人趁空舉刀往劉沁手臂刺下,華啟抬臂阻擋,刀劃破衣裳,獻血刺目。
「華啟!」劉沁驚叫。
華啟將劉沁和碧兒掩在身後,赤手空拳阻擋著黑衣人的靠近。
黑衣人似也無意傷害華啟,打斗中只是一步步將華啟引離了劉沁身邊,待華啟意識到,其中一個黑衣人已經持刀刺向了劉沁。
華啟顧不得其他,飛身擋在了劉沁面前,短刀沒入華啟胸口。
劉沁仿佛听到了刀穿身而過的聲音。
「華啟。」
黑衣人刀子落地,驚慌而逃。
劉沁一直恨不得殺了華啟,如今真的倒在了自己面前,眼淚竟跟著奪眶而出,腦袋里不自覺地閃過了許多他的笑臉。
「少爺。」碧兒也手足無措了。
劉沁緩緩低,抱起了華啟,手染上滾熱的血,顫抖不已。
華啟眼楮已將渙散,好不容易看準了劉沁,露出了安心的微笑,「你是我的。」
劉沁止不住地掉淚,「華啟。」
「好像,我是你的。」頭迅速滑下,眼楮已經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