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玥，你是不是在談朋友了？」時母問。知女莫若母，即使遠隔千里只憑一根電話線，寥寥話音笑聲，依然能讓做母親的準確地感覺到在女兒身上悄然發生的變化。如花的年紀，少女的情懷。她懂。
「媽媽，你說什麼呀。」即使是最親的母親，即使她的性格其實也有率意敢為的一面，面對感情，依然讓時禾玥感到難為情。
「這孩子，對媽媽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交男朋友是件好事，有什麼不好意思說的。」
「媽媽，你真的會支持我？」禾玥嬌羞地問。
時母「呵呵」一笑︰「只要他對你好，讓你過得快樂幸福，就是我最大的願望了。對了，他是誰啊？」
「是、、、、、、」他是羅宗佑，一個結過婚還有個五歲兒子的已婚男人。母親會認同嗎？禾玥突然感到惴惴，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是不是那個叫唐海的？你說是他把你接到學校又一直很照顧你的人。听起來是個很不錯的男孩子，又一起在學校教書，很好啊。」
「不是他。」禾玥聲音輕輕地說。
「不是他？」時母一愣，「我還以為是他呢，那究竟是誰啊？」
「是、、、媽媽，我以後告訴你，總之是個很好很好的人，對我也很好。我很喜歡他的。」禾玥嬌羞的說出最後一句，立刻雙頰緋紅，明知宿舍沒其他人，還是不自覺地四下里瞄了瞄。
「這丫頭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扭扭捏捏的了？喜歡兩字說得出，是誰倒不肯告訴了。」
時母不再追問，轉而問起禾玥的生活工作情況。「一個學期快過去了，習慣那邊的生活了吧？工作怎麼樣？還順利嗎？」。其實這些問題早問過千百遍，只是母心掛兒，每次總得問過听過方能安心。
「很好啦。」禾玥說，「我已經越來越適應這種海魚的腥味了，而且還越來越喜歡吃了呢。」
「你能適應就好，你從沒去過海島，我就擔心你水土不服。海島的娃兒頑不頑皮啊？好教嗎？」。
「您放心啦，他們不知道有多喜歡我，怎麼會難教呢。」禾玥笑嘻嘻地說。
、、、、、、
「嗯，媽媽。」禾玥想了想，還是想告訴母親心里的人。母親不止是親人還是知心朋友，從小的心事未有瞞過母親的。「他，叫羅宗佑。」
「嗯？」時母第一次從女兒口中听到這個名字，很陌生。
「他以前也是我們學校的教師，他的父親就是羅老校長。」
「羅老校長？」這個稱謂時母有印象的，「不就是你們學校以前的校長？你提過的。」
「對啊，就是他。」禾玥說。她知道母親會有很多問題待問，抽絲剝繭般，母親會一步一步問到最核心處。
「我記得你上次說中秋節是在老校長家里過的，為的是給他們家孫兒慶生日。就是羅老校長吧？他有幾個兒子？這個羅宗佑是他的小兒子嗎？」。
「校長只有一個兒子，宗佑就是小宙宙的爸爸。」
「那個孩子的爸爸？」時母一怔，只覺得心里有座什麼東西轟然倒塌，隱隱的似早有這個擔心。她淡淡地問︰「小玥，你說的是真的？」
听音辨意，禾玥知道母親不高興她的選擇。她小心翼翼地說道︰「媽媽，你會祝福我吧？你說過會支持我的。」
時母沉默片刻，說︰「不，媽媽不支持。」聲音平靜堅決，「小玥，你還年輕也不曾經歷過，不知道身為一個後媽的艱辛。當後母所承受的壓力是你無法體會的。也許你們現在真得相愛，但生活是實實在在的，不光有柴米油鹽，更有復雜難解的人情世故。媽媽不是虛偽市儈的人，從不曾要求你嫁什麼樣人，在我心里你的幸福是最重要的。但如果對方是個結過婚又有孩子的人，我只有做個狠心的媽媽了。」
「可是媽媽，我相信他會讓我幸福的，我和宙宙的感情也很好，羅伯父羅伯母也都對我很好，我相信你說的這些都不會成為困擾。」
「小玥，我說了這麼多全是為你好，你再好好想想。不早了，我要睡了，你也早點休息。」時母說完就掛了電話。
電話里空寂的「嘟嘟嘟」聲擋回了禾玥還想說的話。擱下話筒，禾玥沮喪到了極點，雖然是有預料的結果，還是令人喪氣。
時禾玥不會為了愛情而背叛唯一的母親，何況與羅宗佑的愛情還並不長久。揮刀斷情，不應很難的。但是真的要這樣結束嗎？雖然時日不長，卻是傾力付出，已敞開了的心扉怎能說斷便斷？
欲遵母命不忍，欲隨愛情不能。禾玥陷入兩難境地。
夜空上，星星閃耀；夜空下，海浪泛著銀波。大海很遼闊，但還是太遠。秋盡冬來，洋面上已經難見鷗鳥的蹤影。
禾玥嘆了口氣。當後母難，可並非所有的後母都不幸，一定也有例外，不是嗎？母親沒見過宗佑，沒見過老校長一家人，所以態度才會如此決然。也許，該讓母親見見宗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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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金的歲月，飛速的日子。轉眼學期便將結束。時禾玥即將迎來她教師生涯的第一個期末考。學生的成績將是對她在講台上耕耘的成果的驗收。她是一個合格的優秀的教師，或是一個不稱職的糟糕的教師，在此一舉。在禾玥心里，更重要的是可以趁此避開羅宗佑一段時日，也許是自己太過杞人憂天，一切只是虛妄呢。
然而，世事總不隨人願。意外出現的一塊普通的玉石反而幫她堅定了那顆搖擺不穩的心。
深秋，花木凋零，清冷蕭瑟。山上除了松科針葉類植物還保持著蒼勁的綠色外，余者皆細條弱枝盡隨風擺動。
淡淡的天淡淡的雲，陽光也是淡淡的。臨海的山上寧靜空曠，俯首可望見一方平頂紅牆的小學校。
「你帶我來這兒，有什麼事嗎？」。禾玥問。
羅宗佑微微一笑，從兜里掏出一個小盒子。禾玥接過打開一看，原來是一塊拇指大小的藍玉。深淺不一的色澤中間似乎還有裂痕，說是玉實在抬舉了它。
禾玥狐疑地看了一眼宗佑，不明白他送一塊這麼劣質的玉是什麼意思。捏著玉的兩端隨便朝太陽方向看了看。忽然，她嫣然一笑。
宗佑看她笑了，說︰「它不值錢，你不嫌棄嗎？」。
禾玥︰「如果我嫌棄，你就不會送我了。有些東西不是用錢可以衡量的。」
「我給你帶上。」宗佑說。
禾玥沒有拒絕，手指輕撫玉石望著太陽落山的方向——h市就在遠方的晚霞下。
媽媽，你會祝福我吧？一定會的。禾玥在心里默念道。
「咦，這也算玉啊，根本就是地攤貨嘛，隨便找個地攤就能買到。羅宗佑也太小氣了吧，這種破石頭也拿得出來？」張雯雯很鄙夷的看著玉石口氣非常不屑。
「你不明白的。」時禾玥愛溺的看著玉石絲毫不理會雯雯的嘲笑。
雯雯「嘁」了一聲，「我是不明白啊。就說顏色好了，深一塊淺一塊囫圇一團糟。還有你看你看，還有一道裂痕呢！真要命，你還當寶。人家說有情飲水飽，你也太容易知足了吧。」
禾玥淺淺的笑，雯雯不知道海與鷗鳥的故事，所以她看不懂蘊在看似糟糕的顏色與裂痕里的意義。她明白，從宗佑手里接過的那一刻她就懂了，小小的不經看的一方石頭包含的是他的情與愛。
「我真後悔，早知道是這麼個破人，當初就不鼓勵你和他好了。唉~~~可憐的唐海呦、、、、、、」雯雯看禾玥就像看一個原本聰明伶俐的小孩忽然變成了白痴。
禾玥輕輕瞪了雯雯一眼，她不喜歡雯雯總拿唐海說事。也許別人不明白，她真的很珍惜與唐海的友情，她不想因為感情而使她失去這個好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