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給周曄打電話，質問他為什麼沒有來，可是我高高在上的姿態讓我無法放低。炎烈的太陽焦烤著大地，我就這樣坐在床上，僵著忍著等待著。卓錦的聲音有些不真實，說話吞吞吐吐，听得我心里一陣煩躁，我大吼道﹕「**倒是快說啊！」卓錦一愣還是沉默，我們都沒有說話，可是我看得出她有著什麼非說不可的話，我不問，她不說。終于，她點了一根煙，煙霧繚繞的我看不清她的臉，她說﹕「芊芊，你爸爸公司破產了。」她的話好像平地一聲雷，我坐在那里，像癱瘓的植物人不能言語。我渾身激靈著，腦袋里像堵著一團棉花，纏繞著纏繞著撕不開扯不斷，只有卓錦的話那麼遙遠而真實。‘你爸爸公司破產了。’第二天的車是七點，我六點就孤獨的站在了那里，我想要在車來臨的一剎那就飛奔上去。這個世界上好像就只有我一個人，任我怎麼掙扎都于事無補。車來的時候，我的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所有人都你推我讓的上去了，我是最後一個上去的，看著灰色模糊不清的鏡子，還是清楚的看到了滿臉淚水的我，手機被我調成了靜音，我不想和所有人說話，我怕我一開口就潰不成軍。我站在門口握著把手始終沒有開門，我不知道媽媽在不在家，我該以怎麼的面目見她。當我走到大廳的時候，我看到媽媽筆直的坐在沙發上，視線一直落在正前方的婚紗照。很久很久，她才默默地開口，可是依舊保持著原先的動作，她說﹕「你不好好念書，跑回來有什麼用。」我攏了攏衣服，好像這個動作可以幫我取暖，我站到她的面前說﹕「我爸呢？」媽媽看了我很久，一向堅強的她留下了眼淚。我還是堅持而強迫的說﹕「我爸呢！」房間里靜了很久，久到恍惚過了一個世界。我可以在所有人面前哭，唯獨我媽不行！然後我們就坐在客廳一下午，兩個什麼作用都不能起的女人相看兩相厭。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我忍不住開口，哪怕我知道接下來說的話有多麼殘忍，也許它會像根刺一輩子扎在媽媽的心里，也會在我身上潰爛。「你不愛爸爸，所以你從來不關心他，寧可去外面做你的破老師，所以你也不喜歡我，你從小都討厭我對不對！」說這些話的時候我喘不過氣來，以前的爭吵都不算，我也從沒有和媽媽有過正面的爭吵，終于，媽媽‘騰’的從沙發上站起來狠狠扇了我說﹕「你給我滾……！」我捂著臉死死咬住嘴唇說﹕「你被說到痛楚了，這個家，沒有爸爸我自然不會呆。」這場戰爭，洶涌的急迫的蔓延，我看著媽媽被我氣得顫抖轉身拿起包摔門而出。我走後，媽媽獨自泣不成聲。這是她第一次發現女兒長大了。犀利的眼神讓她心悸，自己一直以為女兒是朽木不可雕，每天瘋瘋癲癲的生活，如今，她再也不是單純天真的女孩，她有了自己一套是非倫理的定義。我就像一個沉重的負擔，所有人都承擔不起。就連我自己都痛恨自己。無比痛恨。我不能解決什麼，反而讓它更糟糕。我怨恨媽媽，已經不是一朝一夕了，不只是童年的陰影，還有他不愛爸爸，不愛這個家的事實。以前我都不懂她看我的眼神，我以為是我不能做到最好，或者天馬行空的想也許是醫院抱錯孩子了，所以她知道後不想要我了。那段時間我總是陷入不斷重復的噩夢，我努力做到最好，我會深夜不睡反復的練鋼琴，周末的時候跑去參加舞蹈班，全身都是瘀傷我也想撲在媽媽的懷里撒嬌，就像班上的莉莉那樣。可是我不敢，察言觀色，也有可能就是從媽媽那里積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