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彤步出咖啡廳後,朝著捷運站走去,突地,包包里傳出一串電話鈴聲,她掏出手機,瞧見螢幕上閃爍著一串陌生的數字,猶豫了兩、三秒鐘之後,她接听起來。
『你好,請問是余維彤小姐嗎?』
一道低沉的男音從話筒的另一端傳來。
「我是余維彤,請問你是哪位?」她問道。
『我是齊朗的大哥——齊叡。』男人簡短地介紹自己的身分。
「你找我有事嗎?」維彤十分納悶,為何齊叡會打電話給她?
……該不會齊朗出了什麼事吧?!
她一顆心懸得高高的,等待齊叡的回答。
『齊朗昨晚在夜店里喝酒,跟其他客人發生沖突,現在人在醫院里,可以麻煩你有空時過來看看他嗎?』
「齊朗受傷很嚴重嗎?在哪家醫院?他現在怎麼樣了?我馬上過去……」維彤持著手機,連珠炮般問個不停,朝著路口走去,伸手招了輛計程車,前往醫院。
半個小時後。
維彤下了計程車,飛奔至醫院,搭著電梯直達九樓,焦急地奔往病房。
叩叩——
她輕叩門扉兩下。
「請進。」
听見里面傳來一陣低沉的男音後,她立即推門而入,瞧見西裝筆挺的齊叡和嬌小可愛的梁思思。
而齊朗則閉著眼楮,躺睡在病床上。他身著淡藍色病袍,額頭貼著一塊紗布,眼角和下巴都紅腫一片。
「你們好,我是齊朗的女朋友——余維彤。」她簡單地向兩人介紹自己的身分,全副心思都落在兩人身後的齊朗身上。
「原來你就是齊朗的女朋友啊!信義館開幕的時候,我們見過嘛!」梁思思認出維彤來,俏麗的臉上漾著甜笑,熱絡地與她打招呼。
「你好,我是齊叡。」他清峻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微微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齊朗他的傷要緊嗎?」維彤走到床沿,擔憂地望著躺睡在床上的齊朗,他的眉頭緊蹙著,看起來好像很難受的樣子。
「他的肋骨斷了兩根,還有輕微的腦震蕩,必須住院觀察幾天。」齊叡不冷不熱地陳述他的病情。
「這麼嚴重……」維彤心疼不已,自責地咬著下唇。
若不是那晚兩人發生爭執,齊朗也不會跑去夜店喝酒。她當初該果決一點地拒絕王柏毅的求婚,不該心軟把戒指帶回家的。
她舍不得傷害王柏毅,卻反而間接讓齊朗受傷了。
「余小姐,齊朗不喜歡我們替他請看護,這幾天可能要麻煩你照顧他了。」梁思思淺笑道。
「你們怎麼會知道我們的電話號碼?」維彤好奇地詢問道。
「昨天齊朗被送進醫院時,發了一陣酒瘋,一直嚷著要找小彤,所以我只好借看了一下齊朗的手機,查看他的通訊欄和簡訊對話,這才知道原來他口中的小彤就是你。」梁思思避重就輕地解釋自己侵犯齊朗隱私的行為。
「原來如此。」維彤理解地點點頭。
「那齊朗就交給你了,我們先走了喔!」梁思思挽著齊叡的手臂,一起步出病房,留給兩人獨處的空間。
維彤心疼地執起齊朗的手,湊到頰畔,低聲地說︰「齊朗,對不起……」她的心底盈滿濃濃的愧疚。
半晌後,齊朗睜開沉重的眼皮,茫然地望著四周,問道︰「這是哪里?」
「這里是醫院。」
「我怎麼會在醫院?」齊朗試著想起身,但一動胸口就傳出一陣劇痛,痛得他齜牙咧嘴,倒抽了口涼氣。
「你大哥剛才說,你在夜店跟人家打架,被揍斷了兩根肋骨,而且還有輕微的腦震蕩。」看他眼神迷糊,該不會連自己喝醉酒的事都不記得了吧?
他眨了眨眼,意識漸漸清明。
自從和維彤吵了一架之後,這幾晚他都跑到夜店去喝悶酒,昨晚他恰巧多喝了幾杯,去上廁所時擦撞到一位老外,對方仗著幾分酒意,刻意挑釁,揍了他一拳。
他不甘示弱,也掄拳反擊,兩人扭打成一片,一開始他佔了上風,哪知道對方還有同伴,幾個人圍毆他一人。
所幸,酒保和服務生將那群人架開,幫忙報警,否則他不可能只斷兩根肋骨那麼簡單。
也幸好,大哥政商關系良好,把這件事壓了下來,沒有鬧上報章媒體,否則他真會顏面無光。
「對不起,這一切都是我害的……」維彤坐在床沿,握住他的手,瑩亮的眼眸蓄起愧疚的淚水。
「是我自己不小心喝多了,不關你的事。」齊朗伸手拭去她臉上的淚水。
「你是因為我的緣故,才會去喝酒……」她吸了吸殷紅的鼻子,哽咽地說︰「如果我早一點把事情跟王柏毅講清楚,就不會害你誤會這一切了。」
「所以……你已經把他放下了,心里沒有他,也不會答應他的求婚?」齊朗小心翼翼地探問道。
畢竟她和王柏毅也交往了三年,說他不介意王柏毅的存在是騙人的!
「我早就把他放下了,而且在我遇到你之後,心里再也容不下其他男人,也跟他把話說清楚了。」她水亮的眼眸柔柔地望住他。「我已經有了男朋友,一輩子都不可能答應他的求婚,所以請他把戒指收回去了。」
「那你為什麼不一開始就拒絕他呢?」齊朗困惑地問道。
「因為在動完腦瘤手術後,王柏毅的性情變得固執又偏激,完全不給我拒絕的余地,我看到他身體受過那麼大的創傷,復健過程又長又苦,所以才會心軟地暫時收下戒指,安撫他的情緒。」維彤嘆口氣道。
「所以你這陣子心不在焉,就是在想著怎麼拒絕他,把戒指退回去?」齊朗接口說道。
「嗯!」維彤用力地點點頭。壓在她心上的不只是一枚戒指,還有一份她承受不起的感情。
齊朗伸手模了模她的小臉,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一想到自己竟然懷疑她不夠愛他,而在夜店里喝悶酒,他就覺得自己好蠢。
難怪人家會說,戀愛的人都是傻子。
愛情讓他失去原有的冷靜與判斷力,變得患得患失,嘗到了酸澀的妒意,原來他對她的感情,比自己想像中還要深……甚至到了無法自拔的程度。
「那你為什麼不跟我坦白?難道我這麼不值得你信任,不能讓人依靠嗎?」齊朗的神情變得嚴肅。
他是真心地想當她的避風港,為她遮風擋雨;想保護她,不讓她受半點委屈;想為她造起一個家,給她溫暖,讓她不再寂寞,不再孤單。
「我不想讓你擔心,也不想把你卷進我過去的感情糾紛里。」她柔聲地說。一開始是擔心他誤會,沒想到最後竟弄巧成拙。
「我是你的男朋友,本來就該跟你一起面對所有的事。」他伸手模了模她的發絲,墨黑的眼中充滿疼惜。
「對不起啦,下次不會了。」她柔聲地說,伸手摟住他的脖子,想貼蹭進他的肩窩,卻听見他低吼一聲,倒抽了口涼氣。
他的俊臉,因為疼痛而顯得扭曲。
「對不起!我忘了你肋骨斷掉的事了,很痛嗎?要不要幫你叫醫生來?」維彤緊張地關心道,深怕讓他病情加重。
「不用了……」他皺了皺眉,搖頭道。
「那你好好休息。」她替他捻熄天花板的日光燈。
他立即焦急地追問道︰「你要回去了?」
「沒有。」她搖搖頭,漾出安撫的笑容。「你都傷成這樣了,我怎麼可能會走開?我只是幫你把電燈關掉而已,太亮你會不好睡覺。」
「小彤,過來讓我抱抱好不好?」齊朗央求道。
「不行啦,要是再把你弄疼怎麼辦?」她猶豫著,深怕一不小心,又讓他的傷口更痛。
「不會啦。」齊朗緩慢地移動身軀,挪出半邊的床位,撒嬌地說道︰「過來陪我躺一下嘛!給我一點愛的抱抱,我的傷才會好得快啊!」
她輕睨了他一眼,拿他沒轍,只得月兌去高跟鞋,輕手輕腳地爬上床榻,側躺著身軀,盡量不讓自己佔住太大的床位。
他伸出手,摟抱住她。
即使沒有激情的,他卻比過去更加貼近她。
原來唯有愛,才能讓一個人與另一個人完美地貼合在一起。
☆☆☆
星期六晚上七點,齊朗和維彤約好了一起看電影。
兩人搭著手扶梯來到「齊亞百貨」十三樓電影院的B廳,選了部浪漫至極的電影。
兩人走進戲廳,寬敞的空間里卻無半個人入席,她大為奇怪,望向齊朗。
雖然大部分的民眾都喜歡看好萊塢那種大場面、大制作、講究特效和明星演員的電影,但在周末晚上,沒有人買票入場也太奇怪了吧?
「這部電影有這麼冷門嗎?」她一臉納悶。
齊朗聳聳肩。「大概一般觀眾對別人的愛情故事沒什麼興趣,所以不想買票進場吧!」
「電影演的本來就是別人的愛情故事啊!」維彤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
「先坐下吧,快開場了。」齊朗領著她坐到戲廳最中間的位子。
倏地,燈光暗了下來。
寬敞的布幕閃過幾個大字——
Will you marry me?
她愣了一下,覺得這部電影的預告片有些特別。
下一幕——
你願意嫁給我嗎?
她眨了眨眼。現在的電影宣傳手法挺不錯的嘛,很容易挑動人心。
再下一幕——
余維彤,你願意嫁給齊朗,作為他的妻子嗎?
她驀地怔了怔,傻傻地望住銀白的布幕,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小彤,你願意嫁給我嗎?」齊朗單膝著地,將預藏在椅子下的玫瑰花和一枚鑽戒湊到她的面前,瞅著她呆愣的小臉。
她摀著唇,感動得說不出話來,眼底早已蘊起欣喜的淚光。
「我保證一輩子都會愛你、疼你、寵你、照顧你。」他甜蜜地承諾著。
「齊朗,你為什麼想娶我?」
「因為我愛你。」
「還有呢?」她挑了挑眉,心融得一塌糊涂。
「我想給你一個家,一個溫暖的家,不要再讓你孤單。」他真摯地說著。
他永遠忘不了,初相識時,她坐在蛋糕前,一臉寂寞的神色,那副明明孤單卻又佯裝堅強的模樣,教人心疼不已。
這句話,徹底融化了她的心,她眼眶熱熱的,一顆晶瑩的淚水滾出她的眼眶。
「還有其他的理由嗎?」
「我想實現你的生日願望。」
「我的生日願望?」她微訝,早已不記得自己曾經許過什麼願望了。
「終結你的剩女身分,成為幸福人妻。」
聞言,她破涕為笑,柔聲地說︰「我願意。」
他將戒指套入她的無名指中,然後執起她的手,親吻她的手心。
他邃亮的黑眸深情地注視著她的小臉,低首含住她誘人的唇瓣。
他將滿腔的濃烈感情,全化為一個又一個的深吻,熱情地送進她的唇里。
她在他的吻里感受到熱情和堅定的承諾,伸手環住他的頸項,回應著他。
兩人忘情地擁吻著,浪漫幸福的氣息充溢在整個戲廳里,就算是銀幕上播放的愛情電影,也沒有他們的故事甜蜜動人。
電影再浪漫也有曲終的時候,而他們兩人的愛情故事,才悄悄在彼此的人生揭幕而已。
他們決定,要幸福很久,很久……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