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來的有一大群人,浩浩蕩蕩將近數百人全都穿著盔甲,說他們武裝到牙齒也不為過,可想而知平時那龍浩天發起狂來有多麼暴力。
而領頭的自然是拔劍山莊莊主龍江由,他半夜被噩夢驚醒後就幾乎一夜未睡,總感覺心里不踏實,後來又听見龍浩天寢居方向傳來淒厲嘶吼聲,更是嚇得他縮在被窩里動也不敢動,好不容易捱到天亮,他趕緊領著人就過來了。
「這是怎麼回事?」當龍江由看到這一地的殘垣斷瓦,頓時大驚失色,「快!快去找少莊主!」
不出片刻,立即有人過來稟告,「莊主,少莊主在里面!」
龍江由心急如焚,顧不得問上一句,就沖了進去,卻在看到躺在死人堆里,渾身*,臉色慘白的龍浩天時,驚得差點心都跳了出去,「快!叫駢枝來!」
又有人沖了出去,半晌後,龍江由只听院外亂糟糟一團,他心中擔憂龍浩天的傷勢,脾氣難免暴躁,然而當他听聞那自稱風華公子的徒兒的駢枝神醫竟然大清早就卷了包袱跑路了,頓時眼前一黑,差點厥倒在地。而聞訊趕來的莊主夫人則已然撲倒在龍浩天身上,呼天搶地哭號起來。
眼瞅著龍浩天進氣少出氣多,龍江由急得臉色鐵青,莊主夫人的哭聲又更加令他心煩意亂,偏偏自從那位駢枝神醫進莊後,就將原本莊內養的大夫全給趕走了,此時他就算快馬加鞭趕去西林府請大夫,也要半個時辰,可是天兒還能不能等到那時候?!
「莊主,莊外有兩位道長,說莊內有妖邪作祟!」門外忽地有守衛稟告。
「給我滾!」龍浩天正一個頭有兩個大,額上青筋全都暴起,他轉身欲走,突然卻又頓了腳步,眼皮一跳,他叫住那個正要滾走的守衛,「等等,請他們進來!」
約莫半炷香後,那守衛領著兩名道士裝扮的男子進來了,龍江由凝目去看,卻見走在前面的那名男子中等身量,有些偏瘦,約莫四十來歲的年紀,白面長須,看上去仙風道骨,那一對眼眸亦是亮的驚人。而跟在他身後的男子則要高大的多,不過那相貌卻有點讓人不敢恭維,龍江由剛看了一眼,就迅速將眼神從那黑如炭的臉上移開了。
「敢問二位道長從何而來!」龍江由看著這兩人似是而非的衣裝,有些狐疑問道。
「鳳京城,白雲觀!」那白面長須的道長眼楮一彎,露出一口白牙,「貧道姓甄!」
「不知道長方才所說何意?」龍江由一听是從南越第一道觀白雲觀來的,心中不由一凜。
「貧道昨夜錯過宿處,便與我這跟班面癱君在桃花林露宿,半夜觀天象,發現貴莊上空有妖氣盤旋,老道恐妖物傷人,于是連夜趕來這邊,不想在貴莊外竹林處被妖霧困住,唉……」他說到此處,忽然嘆了口氣。
道長身後那黑臉男子望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如何……」龍江由的心不由拎得更高,他剛開口,愛子心切的莊主夫人忽然沖了出來,一臉急切道,「道長,求求您救救我的天兒!」
那道長掐指一算,沉吟片刻,隨即抬眸疾聲問道,「敢問夫人,少莊主是不是已經昏迷不醒?」
莊主夫人連連點頭,「是是!」
龍江由尚抱了絲懷疑,那道長——也就是易容過的江暖心瞥他一眼,眼底似有精光一閃,「那請夫人快去瞧瞧,少莊主眼楮里面,瞳孔周圍,是不是有金黃色的瘢痕。」
莊主夫人忙不迭跑進去,隨即尖聲叫道,「是!有黃色瘢痕!」
江暖心聞言臉色一沉,猛地一捶桌子,蹙眉道,「糟糕!」
龍江由一听江暖心看都不看就說出龍浩天眼楮里有黃色瘢痕,這下他不信也得信了,立即就起身迎了上去,想要抓江暖心的手,「道長,請救救小兒!」
那黑臉大漢——也就是被江暖心易容過的獨孤澈見狀,眉頭一擰,立刻往前一站,不動聲色擋住江暖心,不讓龍江由踫到她的手,而他的眼底,霎時有殘暴的狠戾掠過,這龍江由應該慶幸自己並沒有踫到江暖心一片衣角,否則的話,他定是要活不過明天!
「除暴安良是貧道的分內之事,莊主不必擔心!」這麼說著,江暖心便幾步走進房內,她也不屏退眾人,就這麼在一屋子人的眼皮底下,拿出金針給龍浩天施灸起來,還故意磨蹭了一會,一炷香後,她才收回金針,順便將先前插在龍浩天後頸的金針,也就是導致他眼楮變色的緣由也給模走。
只听龍浩天咳嗽了幾聲,剛剛還出氣多進氣少,眼看就要一命嗚呼的他竟然就這麼睜開眼來,莊主夫人喜極而泣,撲上去就看龍浩天的眼楮,發現那里的金色瘢痕已經消失,她頓時激動地轉身就給江暖心跪下了。
「無須多禮!」江暖心裝模做樣模了模胡須,眼神中故意露出一絲為難,似乎有話要說。
「道長,是不是天兒還……」龍江由也緊張了。
「少莊主只是暫時月兌離危險,只因這妖物還在貴莊內,妖物一日不除,少莊主的病就會繼續惡化!」江暖心望著那些和龍浩天躺在一起的女尸,眉心蹙了蹙,「這些尸體……」
「來人!將這些東西拖出去埋了!」龍江由面色一變,立即吩咐人去處理女尸。
「太乙救苦天尊!」江暖心默默在心里道了聲。
「道長,那妖物到底是什麼?」莊主夫人問道。
「敢問貴莊內的牆壁是否經常半夜自己會動?」江暖心眼睫一掀,突然沉聲問道。
「道長此話何意?」龍江由失聲問道,「牆壁是死的,怎麼會動呢!?」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江暖心面色一沉,故意一揮衣袖,「面癱君,這里的人不老實,我們走!」
獨孤澈聞言眼角猛地一抽,望向江暖心的冰眸里有火光閃過。
「道長,我說!這里的牆壁確實夜里會動!」莊主夫人生怕江暖心一走,龍浩天就沒得救了,趕緊追上去連聲道。
「龍莊主?」江暖心看向龍江由,見他點頭默認,這才說道,「這種情況是否已經持續三個多月了?」
「是!確實有三個多月了!」龍江由與莊主夫人同時點頭。
「那貧道再問一句,」江暖心眼眸眯了眯,「少莊主是不是曾經去過不潔之地?」
「不潔之地?」龍江由與夫人面面相覷,同時搖頭,「天兒向來養尊處優,在山莊內很少出門,怎麼會去不潔之地?」
「再想想!」江暖心面色作凝重狀,她模了一把牆壁,放在鼻子下聞了聞,「這里的牆壁之所以會動,是因為有地下怨靈附著在上!」她猛地轉眸,眼中驟然掠過一抹暗光,「少莊主是不是曾經下過墓!」
「不——」龍江由與莊主夫人聞言俱是一震,龍江由矢口想要否認,莊主夫人面色白透,卻是猛地開口,「天兒他去過萬象山!」
「萬象山上古墓道?」江暖心眉心蹙緊,眼中露出憂色,模著虎須眯眸搖頭,「看來,他是拿了不屬于自己的東西,觸怒了神靈!」
「那要怎麼辦?」莊主夫人越听越害怕,不由又開始哭泣起來。
「很簡單,將拿來的所有東西都退回去!」江暖心微微一笑,淡聲道,「到時候少莊主的病自然不藥而愈,山莊也會恢復原樣!如若不然……」
「那會怎樣?」龍江由一听要他將龍浩天從萬象山古墓道里拿出的寶貝全都還回去,頓時肉疼的緊。
「人死,莊滅!」江暖心淡淡丟下一句,轉身就走,十足高人風範,「記住,所有偷來的東西都要原封不動還回去!就連一塊石頭都不能留下!」
龍江由還在猶豫,莊主夫人卻躥上來撲打他,「兒子都快沒了,你還在乎那些珠寶干什麼!我就說墓里的東西不能要,你偏不听,還讓天兒去冒險,這下好了,山莊夜夜鬧鬼,現在好不容易有道長指點,你還猶豫什麼?!」
江暖心走得老遠,還能听見莊主夫人的獅吼功,她不由挖挖耳朵,望著被她折騰成黑臉大漢的獨孤澈,「就這樣?」
獨孤澈抹了一把臉,「嗯」了一聲,突然拔腳就朝遠處密林狂奔而去,也不知道江暖心到底在他臉上涂了什麼,癢死了!
江暖心隨即也跟著進入密林,月兌下那件從龍浩天屋里翻出來的衣服,她見獨孤澈狂奔到一條小溪邊就開始猛掬水洗臉,不由在一旁捂著嘴偷偷的笑起來。
臭面癱,叫你凶我!
江暖心趁獨孤澈忙著洗臉沒空注意到她,趕緊轉身除掉臉上這張人皮面具,然後又換回昨夜那張少女的面具,她剛想去水邊照照有沒有戴服帖,突然之間,有一大捧水從天而降,猝不及防之下,她頓時被淋得透濕。
「獨孤澈!」江暖心望了望天,沒下雨!她頓時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眼神凶殘瞪向獨孤澈,磨著牙尖叫道。
獨孤澈望著江暖心氣怒交加的臉,挑了挑劍眉,抿了唇沒出聲。
「暖暖,你又調皮了!」洗去了臉上的黑粉的獨孤澈再次恢復那樣絕世俊美的豐姿,只是在他右臉上,此時卻布滿了小紅斑點,著實有些煞風景。
獨孤澈起身朝江暖心走去,然而他剛走了兩步,就見江暖心眼中忽有亮光一閃,獨孤澈眉心倏地一緊,腳步猛地頓住,從戰場上磨煉出來的超強直覺告訴他有危險即將發生,然而待到他反應過來時卻已經遲了。
只听「嘩啦」一聲倏然響起,一大捧水頓時兜頭澆了下來,獨孤澈的劍眉眼睫上霎時落滿了水珠,挺直的鼻峰上也在滴滴答答往下滴水。
獨孤澈的眉心擰的更緊了,冰冷眸中剎那有肅殺的冷光溢出,卻又在看到江暖心笑眯眯的俏臉時,瞬間湮滅無蹤。
「哈哈哈……」剛剛還怒氣沖天的江暖心一看到向來高貴冰冷的燕王殿下被她折騰到滿臉小紅包,此時又一臉水漬的狼狽模樣,忍不住捂著肚子大笑起來。
霎時間,整座林子都響起那一陣銀鈴般動听的笑聲。
此刻,金烏初升,天邊霞光萬道,林中鳥兒鳴叫聲不絕于耳,如此美麗的景色卻都比不上那一陣清脆悅耳的笑聲令人心曠神怡。
直到又是一大捧水兜頭澆下,江暖心格外開懷的笑聲在耳畔響起,獨孤澈這才心念一動,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望著江暖心的冰眸里不見寒冷,而是盈滿了挫敗與寵溺。
「暖暖!」他咬著牙說道。
剛剛他只是不滿江暖心將他的臉折騰到癢得鑽心,這才臨時起意潑了她一下,想小小懲罰她一下,原本看她的表情他還以為她要生氣,正想起身去認個錯,卻沒想到這丫頭性子這麼野,她竟然是故意做出那種樣子引他內疚,而且她不但一點也沒生氣的樣子,反而更加變本加厲潑了他那麼多次!
「嘩啦!」江暖心又潑來了一片水花。
獨孤澈不由也蹲下,大手掬了水,然而當他看著眼前沐浴著陽光,周身散發著暖意的嬌俏少女,他冰冷的眸瞬間柔軟了下來。
彼時春日陽光晴好,她衣衫半濕,勾勒出那一抹婉約曲線,前凸後翹,腰肢縴細仿佛不盈一握,修長筆直的*在群下若隱若現,她的眉宇長睫上皆是有水珠輕顫,隨著她的動作和笑聲,不斷滾落下來,宛如夏日清晨從荷葉上滾落的露珠,清新而美麗。
獨孤澈看得幾乎快要痴了,陽光灑在他臉上,留下一片金色光影,他手中的水漸漸漏光,卻是怎麼也舍不得再往她身上潑去!先前因為那莫名出現的男人與她的互動而凝起的冰凌也緩緩裂開,他望著褪去那半張臉的紫紅胎記,明顯嬌俏可人的少女,雖然明知道這可能也不是她真正的樣貌,可是他的心還是為她而悸動。
「喂,大面癱!」江暖心玩得太高興,她根本就沒意識到此時的自己有多美,多誘人!直到唇上猛地傳來一陣刺疼,她還猶自愣愣得沒有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