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暖心入住燕王府後的這第一頓飯吃得十分滿足,嗯,當然了,如果能夠忽略某只由于剛初戀就失戀從而萬念俱灰對生命失去向往,所以再也不畏懼某某嗜吃貓肉的王爺,于是毫不客氣跳上桌狼吞虎咽胡吃海喝的苦逼大人,以及那個一直眼神像刀子一般剜江暖心的想爬王爺床的叫什麼藍的丫鬟的話,這實在是江暖心穿越到這里來之後吃到的最美味的一頓了。
江暖心不由在心里感嘆,這燕王府的廚子還真是不錯,尤其還有美男相伴,真是既養眼又爽口!
不過,對于小貔大人與江暖心同桌而食這一詭異現象,除了獨孤澈依然保持萬年不化的冰山臉之外,燕王府的一眾人等皆是目瞪口呆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盯著某只兀自吃的不亦樂乎的肥貓大人。
丹青落影以及白露紫寒慕青雖然覺得此舉非常不妥,但既然王爺沒發話,而江大小姐又是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所以幾人也便見怪不怪了。
然而初藍卻不這麼想,王爺身份那麼高貴,他就是她心目中的天神,她實在無法容忍一只畜生竟然敢爬到桌上和王爺一起用膳!
于是,初藍想都不想就突然一個箭步沖上前去,伸手就去拎正埋頭苦吃的小貔大人的後脖子,自以為做了一件最正確的事,初藍還故意瞥江暖心一眼,厲聲喝道,「哪來的畜生,竟敢跑到王爺面前撒野!還不快滾!」
這一番話旁人听來可能只以為初藍就是在罵小貔大人是畜生,但對于深知初藍愛慕王爺心思的白紫青三婢來說,卻是猛然大驚失色,三人眼神唰一下就集中到江暖心面上,卻見江暖心只是淡淡掃了一眼初藍,似乎並沒有听出來初藍指桑罵槐其實罵得是她,三婢不由松了口氣,但是還不待白露去阻止初藍動作,耳邊就傳來一聲尖銳的貓叫,以及初藍的失聲尖叫。
三婢慌忙抬頭去看,恰好看到初藍伸手去拎小貔大人後脖子之時,一直在埋頭苦吃的小貔大人突然弓著腰跳了起來,尾巴上的毛根根豎起,望向初藍的那對金瞳中乍然迸出了凶光,它更是毫不猶豫就一爪子撓了過去,早春的天氣乍暖還寒,初藍尚且還穿著薄襖,但小貔大人這一爪竟然直接將她貼身的襖子撓穿,留下三道深刻的爪印,她那右胳膊頓時血流如注。
江暖心眯著眼楮看著這一幕,眼角掠過冷冷的清光,而獨孤澈的臉色則是變得更加冰冷陰沉。
初藍尚不知大禍臨頭,她見自己竟然被一只貓抓傷了,氣得正要破口大罵,白露與紫寒急忙上前拉住了她,「還不跪下向王爺請罪!」白露低聲喝道。
初藍還想爭辯,可是當她看到獨孤澈正用冰寒之極的眼神冷冷望著她時,她頓時嚇得渾身一哆嗦,腿一軟跪倒在地,面色也驟然變得煞白,「王……王爺……」
「滾,領一百軍棍!」獨孤澈冰眸寒澈,他的聲音亦是冷酷無情,飯廳內的氣氛一時降到冰點。
「王爺饒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初藍雙眸倏地瞪大,眼神中露出驚恐,王爺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她?一百軍棍,就是軍營里那些男人也吃不消啊,何況是她一個弱女子,即使身懷武功,也扛不住那實鐵心的軍棍啊,恐怕還不到三十棍,她就會香消玉殞了,初藍突然好後悔自己方才的沖動。
可是初藍更不明白,她只不過是教訓了那只沒規矩的圓毛畜生而已,王爺怎麼可以因為這樣就要打死她?難道她的命還不如那只肥貓嗎?
「王爺!」白紫青三婢不忍初藍受如此重的懲罰,不由都跪下替初藍求情。
獨孤澈冰眸倏地一眯,他寒聲道,「再敢多說一字,你們陪她一起去領軍棍!」
白紫青三婢面色一白,頓時垂了頭不敢再吭一聲。
「來人!」獨孤澈倏地冷聲喝道。立刻有侍衛進來要拖走已然嚇癱在地的初藍。
「王爺,王爺饒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初藍涕淚橫流,她拼命搖著頭,試圖爬到獨孤澈腳邊。
「拖出去!」獨孤澈眸中露出厭惡。
「喵嗚!」另一邊,受害者小貔大人表現出和它方才凶猛攻擊完全不相符的驚魂未定模樣,想要跳到江暖心懷里,眼淚汪汪求虎模,江暖心嫌棄它爪子上有血,又是滿嘴魚腥味,不由捏著鼻子不停將它往外推,根本無視小貔大人那顆脆弱的少男心。
那幾名侍衛正要去拖癱倒在地的初藍,恰在此時,只听江暖心忽然懶洋洋開口,「慢著!」
侍衛下意識去看獨孤澈,見獨孤澈點頭,這才一齊望著江暖心,等著她吩咐。
「我瞧著這丫鬟長的不錯!」江暖心順手模著小貔大人油光水滑的灰色長毛,絕美的小臉上,清眸里有華光溢彩,她懶懶勾唇笑道,「不如就收了——」
說到這,江暖心故意頓了頓,縴長的羽睫一顫,她看向一听到她說收了就雙眼唰一下亮起的初藍,她眯了眯眼,隱去眼底那抹絕殺的冷然,突然話鋒一轉,「那就收了給小貔大人做丫鬟吧!」
初藍原以為江暖心是想替獨孤澈收了她做通房,她心里正在雀躍澎湃,那張哭花的俏臉上陡然綻放出光彩,她都開始想象自己與王爺同枕而眠那樣一幅美好且令人心跳加速的畫面了,卻倏然听到江暖心說要將她收了給小貔大人做丫鬟,她頓時愣住。
「小貔大人……是誰?」驟然從美夢的雲端跌入泥沼,初藍臉色一時變得煞白,她哆嗦著嘴唇,問出幾乎已經知道答案的這個問題,因為她看到當江暖心說那句話的時候,那只肥貓詭異的金瞳炯炯亮起,嘴巴一咧,竟像是在笑一般,露出一口陰森森的白牙,它更是開始在桌子上磨起了爪子。
「不……」初藍霎時委頓在地,她看向獨孤澈,還在幻想他能對她有一絲不忍與心動,卻見他始終在看著江暖心,就連眼角的一絲余光都吝嗇給她,並且他凝視著江暖心的神情是她從未見過的溫柔多情,這一刻,初藍只覺得心碎成了渣渣。
白紫青三婢見王爺並沒反對,三人不由同時在心里松了口氣,去伺候一只貓,雖然有些沒面子,但是總比丟了命強。
初藍顯然也是這麼想的,可是她們哪知道向來有仇必報從不吃虧的江暖心才不會好心到給膽敢肖想她的男人,還指桑罵槐辱罵她的初藍提供這麼輕松的一份差事。
江暖心雖然不知道小貔大人來歷,但某大人的能耐她還是相當清楚的,而且某大人的心眼比她的還小,單憑初藍今日不但罵它是畜生,還試圖伸手去拎某大人最為風流倜儻的後脖子,就已經觸犯了某大人的底線,所以她才會讓初藍去給小貔大人做丫鬟。
哼!到時候整不死她丫的!
「收拾一間最好的屋子給小貔大人住!」江暖心十分囂張地一指初藍,「你!過來抱小貔大人去就寢!」
「喵嗚喵嗚!」小貔大人不滿。
「好了好了,你嫌她身上一股子狐臊子味是吧,那就連翹抱你去就寢,你,跟著去!」江暖心再次一指初藍,「小貔大人以後每天出恭,你負責給它擦屁屁,擦完屁屁還要用溫水洗一遍,再撲上爽屁屁粉!你滴,明白?」
「噗!」突然有不明物體發聲,江暖心掃視一眼,卻像是沒發現那躲在窗外偷窺的腦袋,與那幾個听到她如此直接說出初藍身上有狐臊味後直接嘴角猛抽的丹青落影等人,清眸一轉,江暖心看向臉色變得異常難看的初藍,忽然猛地一拍桌子怒道,「還愣著干什麼,沒見小貔大人乏了要就寢了嗎?!」
「喵~啊嗚~」小貔大人十分配合地打了個哈欠。
所有的人都不敢作聲,全部小心翼翼望向獨孤澈,畢竟他才是王府的主人。
然而獨孤澈自始至終都是眼含寵溺微笑看著江暖心,此時,他突然起身,與江暖心並肩而立,爾後,望向眾人的眼神中,溫柔褪去,轉而被尊貴的王者之氣代替,「以後,見暖暖如見本王!如果他日再有人膽敢口出妄言,格殺勿論!」他道。
「是!王爺!」所有的人都跪倒,而初藍此時只覺自己如墜冰窟,渾身的每一個毛孔里都像是被冷氣灌滿。
用完膳,小貔大人雄赳赳氣昂昂地朝自己的新寢宮走去,在她身後,是江暖心分派給它的連翹和那個伺候出恭的丫鬟。
陽光下,只見小貔大人的豎瞳眯了眯,嘴角忽然一勾,陰森森的獠牙反射了冷光,有一抹不懷好意的邪笑在它眼角掠過。
哼,敢惹本大人,本大人絕對會讓你生不如死!
另一邊,江暖心與獨孤澈用完膳後,剛回到紫宸軒就收到消息稱江旭回去後與沈氏大吵了一架,並且還不顧江若雪重傷在身,狠狠地責罰了她。就是因為江若雪的愚蠢才會令江暖心不是他親生女兒這一事實敗露,所以江旭十分惱火,加上雷厲風又派了官員督促江旭與沈氏盡快將當年在冊之物全數交出來,如今的江旭與沈氏簡直是一個頭兩個大。
那些被江旭與沈氏私吞了的寶貝很快被交了出來,但是尚有許多已經被沈氏偷偷送去了她娘家,還有那些珠寶翡翠玉石,也都被沈氏私下取出重新做了首飾,那些各種名貴的綢緞就更不必說了,早就成了沈氏與江若雪身上的華服!
江暖心還听說沈氏跑去娘家,試圖要回那些寶物,但她娘家的嫂子卻是個厲害的,根本就不承認有那些寶貝,因為只有短短一天的時間,沈氏最後不得不報了官,由雷厲風親自帶人進沈府搜查,這才將那些價值萬金的寶貝給搜了出來,令沈家顏面掃地。
然而這麼一來,沈氏就徹底得罪了沈府,她那厲害的嫂子直接賭咒發誓與她們母女老死不相往來!
可是即使江旭與沈氏將所有私藏的寶物與田畝商鋪地契都拿了出來,但這些年的奢華用度,尤其是沈氏江若雪母女二人,一個月就要花掉幾千兩銀子,光靠江旭一個人的俸祿那是遠遠不夠的。
沈氏與江旭一直就是在揮霍白樺留給江暖心的財物,他們根本就沒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要將所有白樺帶來的嫁妝全都還回去,所以當他們看著與江暖心派人送來的小冊子上尚且還欠著二百多萬兩白銀之時,簡直就要當場暈厥過去。
眼看一夜過去,晌午將至,京兆府尹雷厲風一大早就親自到了江府外盯著,江旭害怕雷厲風真的會將此事報于皇帝,那樣的話,他的仕途就徹底完了!不得已之下,江旭只好忍痛將鎮國公府抵押進去,自己則領著沈氏江若雪以及幾名姨娘庶女搬到城郊剛租下的一戶不及鎮國公一個庶女所住的院子那麼大的民宅。
鎮國公府一時成為全鳳京城百姓的笑柄,所有的人都在嘲笑那江若雪愚蠢丑陋,嘲笑江旭與沈氏貪得無厭,結果卻賠了夫人又折兵。
而這與當初江暖心被沈氏母女設計以為獨孤睿看上了她,追著獨孤睿滿大街的跑,丟人現眼到極點後被所有的人指著脊梁痛罵愚蠢丑陋是何其相似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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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住燕王府的第一夜,江暖心就宿在獨孤澈為她安排的悠然居內,悠然居與紫宸軒隔湖相望,是燕王府里景色最好的所在。
獨孤澈信守承諾,只在屋里纏著江暖心親了親,剛過戌時他便回到了自己的紫宸軒,並沒有做出不尊重江暖心的事,因為愛她,所以那最美好的一刻,一定要等到他明媒正娶她的那一天!
一夜好眠,江暖心是在鳥語花香中睜開眼楮的,在床上賴了會,她在想要怎麼跟獨孤澈提她要去見洛天音這件事。
如今洛天音這個名字已經成為獨孤澈的心頭刺,根本提都不能提,一提他就要發怒,可是江暖心實在很想弄明白她與洛天音的婚約究竟是怎麼回事,還有當初白樺是不是曾經帶她去過蓬萊島,她很想問問洛天音知不知道她的生父究竟是誰!
江暖心很糾結,到底要不要告訴獨孤澈?
今日的天色不好,從早晨起就灰蒙蒙的,看樣子要下雨了,江暖心正糾結著,突然听到隔壁院子里傳來一陣尖銳的叫罵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