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樂城外的月樂山脈,這片山脈本是冒險者的天堂,危險重重。但是自從山腳下的月樂城建立之後,這片山脈便歸歐陽世家管理,世人稱之為月樂山脈。其實月樂山脈也不是很恐怖,只要你進的去的話。
自從被歐陽世家管理之後,這里的山腳連接著月樂城的地方變成了佣兵團、冒險者常來的地方,因為距離山脈入口有些遠,所以歐陽世家又在月樂城到山脈之間建了一個小鎮子。
只是最近的一個月,這山腳下卻沒有人,暫時歇業是歐陽家給出的理由。但是只有一個月嘛,大家也知道歐陽家與水家的事情,所以,也沒人去在意。
月樂城的成衣店里,店小二們忙碌著,但是這里不再是顏色鮮艷,而是清一色的白衫。飄渺的白衫,夢幻吧?但是,當你看到所有人的臉色的時候都不會覺得夢幻了。因為所有人都是嚴肅的,沒錯,都是嚴肅的。因為白衫是為了之後的葬禮。
成衣店里四個美艷的少女坐在里,四個女人全部一身素白的衣服,臉色凝重。
「春桃姐,已經準備好了。你看看吧。」
「好。」
春桃起身看著店里唯一的兩件有顏色的衣服,一件藏青色,一件墨藍色,但是兩件衣服卻都是男裝。抿唇看了看,點了點頭。
「包起來吧。」
「是!」
拿著包好的衣服,四個人離開了成衣店,左轉一點點遠離月樂城,來到了那個新建了一年多的小鎮子上。剛進小鎮子,四個人就被一個白衣少年引進了一個冰窖里。看著冰館里,兩個靜靜沉睡的少年,春桃不知道她此刻的心情是什麼樣的。
小姐斬斷了所有一切孽緣,水家的7位少爺留在了月樂城,但是剩下的兩位少爺此刻,就躺在冰館里,安靜的仿佛睡著了一般。只是胸口上那大大的貫穿前後的窟窿那麼明顯的告訴她,他們已經死了。沒有痛苦的神情,有的只是淡淡的微笑。
小姐忘記了,忘記了這兩個人,忘記了大陸上還有一個水家曾經存在過。甚至,那天過後的第二天,一覺醒來,她都不記得前一天她滅了水家。也是,小姐連水家曾經存在過都忘記了。愣愣的看了看水家的7位少爺,看了整整一天,也不記得他們叫什麼,只記得,他們已經是月樂城的人了。
小姐忘得徹底,直至她見到了冰館里的兩位少爺,小姐說,要厚葬。所以,整個月樂城陷入了一片潔白,只為了,這兩個人。
「你們幫他們穿上吧。」
「好。」
「我們先出去了。」
將衣服交給守著冰窖的兩位同伴,春桃帶著另外3個人離開了,坐在距離冰窖不遠處的涼亭里,四個人沉默著,這樣的時間還有半個月了。
「春桃姐,你說小姐是真的忘記了麼?」
「真的。」
「可是我總覺得小姐只是憋著不說,總覺得是沒有忘記。」
「不,很多事情她都忘記了,可是有些感情是刻在心里,刻在靈魂深處的。」
「小姐會記得那兩位少爺吧?」
「不會。」
春桃說的很干脆,因為小姐已經徹底忘記了,徹底的重生了。對于水家的少爺,也許她會覺得陌生,會覺得心里的那種感覺很奇怪。但是,半個月之後,小姐還是那個小姐,這些事情也會被忘的一干二淨,就想她一直都不記得紫凝香和水奇峰一樣。
對于水澤天和水澤晨,春桃只能無奈,這兩個人背負的太多太多,對于幾個弟弟的離開,他們沒有多加阻攔,也許就是為了贖罪吧。一個溫文爾雅,一個陽光快樂,這是春桃的印象,只是印象里的兩個人也即將消失了。
「走吧,小姐醒了看不見我們又要找了。」
「嗯。」
四個女人舉步離開,剩下的僅僅是寒冷的空氣,還有微微的嘆息聲。如果,一開始就沒有那麼多事情,他們將是小姐最好的哥哥吧?可是,一切都跟預言一樣,命運改變,生命之劫。齒輪一直在不停的轉動。
月樂城教武場,樂樂來到這的原因便是半個月前那個突然出現在自己視野里的小男孩兒,自己不記得他,但是他認的自己,甚至知道蒼茫森林的事情。他是家里人重點監視的對象,一直由即墨哥哥的族人監視著,但是他竟然沒有不高興,只是認為這很正常。
後來,她知道了他的名字,澤雲,卻不知道姓什麼。她問過,可是那孩子從不肯說。他說,他的名字是一種罪惡。他說,他感謝父母將他生下來。他說,他肯定那個姓氏,卻永遠都不會用。樂樂沒有說什麼,但是她總覺得事情跟她有關,可是,無論如何她都想不起來,就想是那天在冰窖里看到的那兩個人。說不清道不明。
「月姐!」
「小雲今天很努力吶~」
「呵呵,還好啦!月姐今天怎麼有空過來了?」
「我又不忙,趁著還能挪騰地方的時候。」
「呵呵。吃過午飯了麼?」
「嗯,吃過了。今天的進度怎麼樣?」
「還不錯,前兩天剛剛晉級,已經3級大靈師了哦!」
「嗯,你繼續吧。」
說完樂樂便起身沖著教武場的小鬼頭說了拜拜,每天都是這樣度過的,只限于普通人之間的對話,沒有特別的關系,沒有特別的聊天內容。看著樂樂的背影,水澤雲突然那覺得,這樣的日子其實也很好,他已經很滿足了。
成衣店里,樂樂很討厭白色的衣服,因為她覺得自己穿上之後很別扭,雖然別人認為還挺好看的。穿上已經做好的衣服,樂樂原本就不是很紅潤的小臉被體現的更加蒼白了。自從半個月前,她的身體里的力量像是被掏空了一樣,半個月來,力量一點一點聚集起來,她才覺得臉色好了很多,很多人都知道發生了什麼,唯獨她什麼都不記得。
穿著白衣,站在成衣店的二樓,看著窗外,樂樂的眼里閃過一絲迷茫。
「流夜,你說,半個月前的我一定很恐怖吧?」
「小姐…」
「我想不起來了,似乎忘記了什麼。但是,那段記憶不是被掩埋了,不是被封印了,而是徹徹底底的消失了啊。」
「小姐,忘記也許是最好的,重生的意思就是這樣吧?」
「呵呵,流夜第一次說這麼長的話呢。」
「小姐…」
樂樂笑的一臉揶揄看著她面前的流夜,這個流夜平時跟她說話都少得可憐,更別提別人了,第一次見他這麼說話呢。但是,為的卻是開導自己,哎呀,自己好失敗啊!
「小姐!」
「怎麼了?」
「葉子傳話來說是醉藍大哥找你回去了。」
「嗯,流夜走了,醉藍哥哥叫我們回家吃飯啦!」
流夜嘴角抽搐了一下,認命的跟在自家小姐後面。樂樂將白衣換下,換回一身紅裝,回到了醉風樓的三樓,依舊那些人,依舊那間房間,一樣的姿勢,一樣的眼神,如同歐陽家出事之前,只是這次討論的事情是半個月後的葬禮。
「地方我已經選好了,就在山頂的一塊地方。小姐,如何?」
「嗯,你們定就好。」
「小姐,想想墓碑上的題字吧。」
「好。」
散會了,樂樂仍舊躺在天鵝絨上,她在想在墓碑上些什麼,她不認識他們,要怎麼寫?她甚至連名字都不知道是什麼。
「小凌子,怎麼寫?」
「想怎麼寫就怎麼寫吧。」
「墓碑上不是有名字的麼?」
「天,天空的天。晨,清晨的晨。這是他們的名字。」
「真不知道怎麼寫啊。」
某樂在地上左滾滾右滾滾,滾來滾去就是不知道該怎麼寫,哎呀,鬧心死了。
「小姐,別滾了。」
「可是人家不知道怎麼寫嘛!」
「隨你的心情吧。」
然後凌軒便不再說話,房間里很靜,只能听見樂樂在地上滾來滾去時,衣服上發出的聲響。凌軒則是走到一旁的桌案上,磨墨。
樂樂起身,走到桌案的前面,拿起毛筆,即使她寫字很難看,好吧,幾乎誰都看不懂她寫了什麼,除了凌軒以外。凌軒看著紙上的字,好吧,他在努力的看,雖然他能看得懂,但是還是很費勁。
「天。如天空般的溫暖,如天空般的顏色。淡淡的藍,溫潤的氣息。轉世輪回之際,那抹笑容留駐。下一世,請幸福。」
「晨。清澈的眼眸,燦爛的笑容。寧靜的清晨,歡笑的一生。彼岸花相伴,忘川河守護。下一世,請幸福。」
樂樂寫完,便放下了那根已經被折磨的不成樣子的毛筆。憑空翻出兩個流蘇,凌軒突然睜大眼楮。
「小姐…你…」
「他們因我而死,因我而放棄整個世界。」
「小姐,你記得?」
「不,不記得。只是,他們的身上有著太多我的力量。」
「小姐。」
「雖然不認識他們,但是,刻在靈魂里的那抹感覺告訴我,他們曾經很重要,他們曾經存在于我的記憶力。相忘,也許,最好。」
房間再度恢復安靜,然後門吱呀的開了,又吱呀的關上。凌軒看著桌子上的流蘇,笑了笑,大少,二少,下一世請幸福。
半個月後,那個充滿陽光的天空下,兩個冰棺被抬著上了月樂山脈,後面跟著的人都是一身白衣。最前面,那個一頭紫發飄散的少女此刻只是安靜的走著,安靜的看著兩個人被安葬在屬于歐陽家的墳前。最後親手將紅色的流蘇放在了冰館里面。
土,慢慢掩埋,帶走的是兩個人的生命,帶走的是曾經的過往,帶走的是曾經的傷痛,帶走的是下一世的承諾,帶走的是下一世的祝福,帶走的,還有那份被吹散了的記憶…
白色的身影消失,空氣中淡淡的傳來一句。
「樂樂,要幸福啊。」
走在最後的紫發少女,停了下來,轉過頭,是燦爛的笑容,溫暖的陽光照在她的身上。
「哥哥,下一世,請幸福。」
又是半個月後,月樂山脈重新開放,據說有人到達過月樂山脈的頂端了,只是他看見的是兩個墓碑,還有那一大片的無法讓人打擾的野生的矢車菊。敬請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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