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願做你的奴隸
「跟我來，我知道哪里有小船。，，用手機也能看。」喝了水，少年似恢復了幾分元氣，他把門推開一條縫，探頭張望了一番後，躡手躡腳地溜了出去，若伊帶著蒼雪謹慎地跟在他身後。
搜捕行動還在繼續，所幸這塊地方已被查過，暫時沒人。兩人貓著身子避開燈光的掃射，蒼雪悄無聲息地跟在後面。兩人一狼模到船舷邊，只見下面架設著一只小船。
若伊和少年轉動滑索，將小船輕輕放入水中，少年先跳入小船，然後是若伊，最後是蒼雪。若伊和少年各劃一邊槳，趁著夜色，離開大船。
玫瑰號上的燈火和嘈雜漸漸遠去，眼前是一片漆黑寧靜的大海，少年指著同樣漆黑的遠處，向若伊解釋︰「這里距離陸地不遠。朝那個方向一直劃，天亮時大概能到達陸地。」
「還要祈禱不要遇到風浪。」若伊的聲音微微打顫，海面風大，她穿著睡裙，此時渾身冰涼、瑟瑟發抖。
蒼雪見狀依偎到她身邊，用自己的體溫給她取暖。看得出，它很想代替她劃船，可是狼畢竟是狼，縱然有再大力氣，也無法像人一樣劃槳。
少年抬頭望了眼天空︰「今晚天氣晴朗，不太可能有風浪。」他也注意到了若伊的情況︰「要不，小姐休息一會，我一個人劃。」
若伊搖了搖頭︰「我們還是快點劃，一旦被玫瑰號發現，大船追來，我們可就是死無葬身之地了。對了，你的傷勢怎麼樣？」
「沒什麼，都是些皮肉之傷，早就習慣了。」少年回答。
他听似輕松的聲音落入耳中，更激起了若伊的同情之心，「他們經常這樣對待船員嗎？」
「船員？不，小姐，在他們眼中，我不是船員，只是奴隸，命賤如草芥。」少年的聲音透著苦澀的自嘲。
「奴隸？」若伊不由再次打量少年。在安德洛亞，奴隸已被全面禁止，販奴乃是重罪，雖然有些貴族富商暗地蓄養奴隸，但若伊還是第一次見到自稱為奴隸的人。
「是的，我是玫瑰號上的奴隸。」少年單手指著肩膀說︰「看到這上面的烙印了嗎？這是奴隸的標志。在自由城邦任何一個城市，只要帶著這個烙印，如果沒有跟隨主人，就會被視為逃跑的奴隸，會被逮捕處死。你知道他們怎麼處罰逃跑的奴隸的嗎？他們會把奴隸釘在木樁上，挖出心髒，剝皮……哦，抱歉，我不應該對一個小姐說這些。」
黑暗中看不清少年肩頭的烙印，若伊于是伸手去觸模，那是一個嵌入肌膚的十字，猶如沉重的十字架，銘刻著命運的殘酷與不公。
「你……叫什麼名字？」若伊幽幽地問。
「維克。」
月明星稀，水波輕漾。嘩嘩的劃水聲中，若伊一邊劃船，一邊問出了少年的身世。原來他出身于南海之濱的一個小島，祖上是安德洛亞的南境人，一百多年前為避戰火，遷居到南海的翡翠島上。族人在島上安居樂業，一百多年來都平安無事。少年的父親乃是族長，他小時候也曾練劍習字。
「翡翠島有精靈王的深海之劍的保護，任何敵人都無法靠近它。」少年這樣告訴若伊。
然而他十一歲那年，販奴船來襲的時候，深海之劍卻沒能保護他們。強壯的男人戰死，女人和兒童被擄做奴隸。他被帶到自由貿易城邦，然後被賣到玫瑰號上，做了五年的奴工。
天亮時分，小船在一處潔白的沙灘靠岸。
「我們就此道別吧。」若伊摘下耳墜，這是她身邊唯一能夠典當的值錢東西，她把其中一只遞給少年︰「把它賣了，換點錢，然後找個地方藏起來。」
少年卻沒有伸手去接。
若伊輕輕嘆了口氣，把耳墜塞到少年手中，轉身就走。
「小姐！」少年叫了一聲，像是鼓足勇氣般問道︰「可以帶上我嗎？我願意做你的……你的奴隸。」
若伊停下腳步。從少年的話中，她已經了解，一個被烙上奴隸印記的人在自由城邦一旦被抓，等待他的將是殘酷的折磨和痛苦的死亡。
但是如果他小心掩蓋奴隸印記，不去城市，躲到小漁村，依然有活下去的可能，而跟著自己——
若伊微微搖頭︰「我不過是一個天涯亡命的孤女，前途未卜，你跟著我只會更危險。」
「我不怕！」少年追了上來，撲通一聲跪倒在若伊腳下，懇求道︰「請小姐收留我吧，我願意當牛做馬服侍小姐！」
若伊不由再次審視少年，棕色的短發，清秀的容顏，被海風吹得有些發紅的肌膚，身上道道鞭痕依然清晰，疊著舊傷，神情緊張而又卑微。
卑微，猶如自己，一無所有，卻想覆滅世上最強大的王國。
「走吧！」若伊轉身，迎著清澈的晨風，向著朝霞燦爛的方向走去，雪狼緊跟在她身後。
少年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對方是收下了他！他面露喜色，急忙爬起，追上若伊的腳步。
……
「小姐，合腳嗎？」
維克蹲在若伊腳邊，細心地幫她系上鞋帶。所謂鞋帶，不過是一根韌性強的長草根，鞋子是維克用草編的，穿在腳上，意外的輕便舒適。
「很合適，謝謝你。」若伊低頭含笑道謝。
維克是個心靈手巧的少年，野外生存經驗也比自己豐富的多。這一路走來，他下海捕魚，上樹摘椰子，尋找道路，還給若伊介紹西克索的情況。
果然如若伊猜測的那般，西克索存在奪嫡之爭。城主的兩個養子，蓋爾和喬安，為爭奪城主之位鬧得不可開交。喬安背後有商人公會的強大支持，而蓋爾背後則有佣兵團做武力後盾。
若伊不喜歡喬安，然而從維克口中，蓋爾似乎是個更令人討厭的家伙。他性情暴虐凶殘，尚武好斗，人們背後都叫他「鯊魚」。
「那人們背後叫喬安什麼呢？」若伊好奇地問道。
維克謹慎地看了眼四周，雖然是荒郊野外，少年還是謹慎地低聲回答︰「娘子。」
「娘子？」若伊驚愕地重復了一遍，隨即笑彎了腰。喬安那女里女氣的樣子，倒也不愧「娘子」這個稱呼。
「小姐可千萬不要在人前提及。」維克提醒她︰「喬安最忌諱別人這麼叫他，若是被他或他的探子听到了，只會死無葬身之地。」
若伊止住笑容，問道︰「那梅迪又是什麼身份呢？」
「商人公會的會長。」維克再次壓低聲音︰「有流言說他利用喬安，暗地侵吞布萊克家的財產。」
布萊克家就是西克索的城主家族，若伊已從梅迪那里得知，布萊克家人都死完了，現在統治西克索的是前任城主的未亡人。
「那城主夫人不管嗎？」若伊問。
「城主夫人重病纏身，怕是活不了多久了。」少年流露出惋惜的神情︰「我雖然沒見過城主夫人，但听人說她高貴美麗，仁慈公正，西克索人都很愛戴她。」
說話間，樹林里枝葉攢動，蒼雪打獵歸來。它帶給兩人意外的成果——一只竹籃，籃子里放著幾件衣服，有女裙也有男裝。
「這些東西從哪來的？」若伊欣喜得給了蒼雪一個熱情的擁抱，「難道那邊有村莊？你是偷來的，還是搶來的？」
蒼雪用鼻頭輕推若伊，似乎在說︰別問那麼多了，快換上吧。
若伊確實需要衣服，她穿著睡裙赤著腳就從「玫瑰號」上逃了出來。維克也需要，他肩頭的奴隸烙印要是被人看到，盤問起來，可就麻煩大了。
蒼雪找來的衣服還挺合身。若伊一襲小家碧玉的碎花棉布長裙，戴上紗巾風帽，遮住容顏。維克一襲粗布衣衫，打扮成隨從的樣子。
兩人沿著海岸線走了一天多，終于在第二天下午，抵達西克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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