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王座 第九十七章 姐妹重逢

作者 ︰ 夕留

「溫妮?」特蕾婭問道,「是前任首相朗月城公爵黎德的女兒嗎?」

「正是。你見到她了嗎?」若伊急忙追問。

「見到了。」特蕾婭點頭,「就在剛才,太後鳳曦當眾宣布,要把溫妮嫁給東境的赫特伯爵。」

赫特伯爵?若伊立刻回想起,當年黎德死後,身為薩克森家封臣的赫特伯爵立刻投奔了朝廷,企圖殺害大哥凱雷,還協助泰倫公爵攻打朗月城。

這個叛徒,我一定不會放過的!若伊恨恨地想,她進一步深思︰鳳曦將溫妮嫁給赫特伯爵,難道是想安撫東境人心?很有這種可能,薩克森家族在東境深得人心,黎德死後,東境貴族雖然大多臣服了朝廷,但怕都是迫于形勢,並非出自真心。將留有薩克森家血液的溫妮嫁入赫特家,若是有了子嗣,那麼赫特家就有了成為東境之主的依據,朝廷在東境的統治也將大大穩固。

這個算盤打得真不錯,不過我不會讓你們得逞的,若伊在心底冷冷嘲笑。

「若伊,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見特蕾婭眼中流露出遲疑,若伊投去鼓勵的目光。于是特蕾婭像是鼓足勇氣似的,問道︰「你和朗月城公爵黎德是什麼關系,為何如此在意薩克森家的人?」

面對特蕾婭的關切和赤誠,若伊決定不再隱瞞,緩緩道出她背負許久的秘密︰「朗月城公爵黎德乃是我的養父。」

特蕾婭肅然。

「兩年前。鳳曦和萊昂陰謀害死國王,嫁禍給父親。父親身死,薩克森家覆滅,我因此天涯亡命,流亡到迦南半島。」

若伊的話語簡短,語調低沉而又平靜,特蕾婭心中卻掀起了驚濤駭浪。她竟不自禁地握住了若伊的手,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孩,竟然背負著血海深仇,她小小的身軀。是如何承受這麼多的痛苦,背負如此重的責任?

「若伊。」特蕾婭深切地凝望著若伊的眼楮,「還是那句話,你不是孤身一人,我願意為你分擔一切。」

若伊心下感動,緊緊地握了下特蕾婭的手。兩個女孩相視微笑,一種默契,一種溫暖,帶著勇氣和力量。靜靜流淌過兩人心間。

和特蕾婭分開後,若伊裝作宮女的樣子。穿過賓客休息室外側的露天長廊,向內庭走去。記憶中,內庭北側是侍女間,在那里也許可以找到溫妮。

轉過花廊拐角,忽見幾名侍女神色興奮地向前奔去,有人嚷道︰「快點快點,晚了就看不到好戲了!」

若伊心下一動,加快腳步,連忙跟上。前方的花廊上已經聚集了不少人。都是些貴婦人,華麗的裙擺你挨我我挨你,形成一個絲綢、錦緞和天鵝絨的圈子。

這個圈子簇擁著女王塞拉,包圍著一個孤苦瘦弱的女孩。若伊的心猛然一顫,那女孩竟是溫妮!

溫妮此時正跪在女王腳下,深深埋著頭,渾身戰栗不止。

「抬起頭來。」塞拉居高臨下地命令。

溫妮戰戰栗栗地抬起頭來,不知道迎接自己的又將是怎樣的屈辱和折磨。周圍的貴婦侍女們都是一副看好戲的神情。沒有哪個人流露出哪怕是一絲的同情和憐憫。

這是個冰冷絕望的世界,對失去親人、落入狼窩的溫妮來說。

塞拉唇邊浮現一絲陰險的笑意︰「溫妮,母親把你許配給赫特伯爵,恭喜你啊,能夠當上伯爵夫人,雖然赫特伯爵已經六七十了。」

周圍響起一陣嘲笑,尖銳而又刺耳。溫妮戰戰兢兢。不敢多言。

「來人,斟酒。讓我們為伯爵夫人干杯!」塞拉揮手,立刻有宮女捧著托盤。進上酒來。

望著塞拉遞來的酒杯,溫妮不敢不接,只得顫顫巍巍地伸出手。

塞拉的笑容陡然間變得詭異起來,溫妮剛覺不對,便感到冰涼的液體迎面潑了過來,辛辣的酒液順著頭發臉頰流下,沾濕了衣襟。

「哈哈哈!」貴婦侍女們個個笑得前伏後仰。

「看來你真是忘記自己的身份了。」塞拉的神態優雅而又傲慢,她一邊將潑干的酒杯遞給身旁的宮女,一邊嘲弄溫妮︰「記住,你不過是個罪臣之女,你們薩克森家是因為叛國弒君而被滅門,你能活下來,是因為我的仁慈。我要你死的話,比踩死一只螞蟻還容易。」

塞拉說完揚長而去,其他人一個個帶著鄙視的笑容從溫妮身邊經過,有人甚至故意在她的裙裾上狠狠踩上幾腳。溫妮狼狽地跪在地上,酒液夾雜著屈辱的淚水,沿著臉頰,一滴滴地落下。

嘲笑聲和腳步聲漸漸遠去,一方帶著淡淡幽香的雪白絲帕貼上了她的額頭,輕柔地幫她擦去酒液,拭去淚水。

這是誰?這世上難道還有人會同情憐憫她嗎?

溫妮茫然地抬起頭,接觸到一雙似曾相識、卻又極其幽深的眸子。一個侍女裝扮、長發黑眸的女孩正靜靜地望著她,正是易了容的若伊。

「謝謝。」溫妮在若伊的攙扶下站起身來。擦干淚水後,她像是意識到什麼,急急對若伊說︰「你快走,不要讓人看到,否則會連累你的。」

「我不怕。」注視著消瘦的溫妮,若伊心中又是憐惜又是感慨,經歷了那麼多風雨痛苦,溫妮還是那樣,懦弱而又善良。

拉著溫妮,來到一處僻靜的台階。

「你母親梅麗雅夫人可安好?」若伊拉溫妮坐在微涼的白玉階梯上,開始問話。

「母親。」溫妮流露出深切的悲傷,「她已經死了。」

梅麗雅夫人死了!若伊心頭一驚,急忙問道︰「怎麼死的?」

「從紫華宮的城樓上掉下去的。」溫妮神色淒然地說︰「她听聞父親的死訊,悲傷不已,跳樓自殺。」

若伊沉默地拉著溫妮的手,心下滿是淒涼的嗟嘆。梅麗雅夫人從不待見自己,每當回憶起她,首先浮現在腦海中的是那雙冰冷怨毒的眼楮。她恨自己,因為自己的存在提醒著丈夫的不忠,給她帶來了巨大的恥辱。然而她錯了,黎德不曾背叛過她,自己並非黎德的女兒。

再一次,悲傷和感動鋪天蓋地而來。父親黎德,他默默忍受著世人的非難和嘲笑,忍受妻子的痛苦和不解,僅僅是為了一句承諾,呵護照顧了自己十二年。

「黎德公爵到底是怎麼死的?」強壓住心底奔涌的情緒,若伊繼續問道。

溫妮悲傷地搖頭︰「我不知道,父親他死在獄中,不明不白。」

「你是說,並非是鳳曦下令處死的?」若伊心下一動,當年她以威曼為人質,想救出黎德,不料黎德已經死去。事後她反復思索,總覺得其中必有蹊蹺,鳳曦不可能不顧兒子的死活,殺死黎德。

溫妮再次搖頭,「我不知道,當年的事情猶如一場噩夢,我到現在都未曾清醒過來。」她淒涼地微笑,「真希望有人告訴我,這一切真的是夢,等到夢醒時,一切都會過去,一切都能恢復從前。」

若伊安慰性地輕撫溫妮的背,「一切會過去。你不是說這是噩夢嗎,既然是夢,總有醒的那一天。」

「謝謝你。」溫妮輕柔地笑了,眼中閃爍著苦澀的淚花,「我很久沒有跟人說這麼多話了。你是誰?為何會關心我家的事情?」

「我……」猶豫了一下,若伊回答︰「我是受一個朋友之托。」面對溫妮希翼的眼神,她想了一下,決定給她一點希望。

「我告訴你一件事,你一定要保密。」若伊壓低聲音,嚴肅地說。

溫妮點了點頭。

「你哥哥凱雷他沒有死。」若伊說。

「真的?」溫妮眼中射出驚喜的目光。兩年前朝廷宣布朗月城覆滅、凱雷死了,她絕望地痛哭,家沒了,哥哥也死了,她月兌離苦海的最後一絲希望成了泡影。

見若伊鄭重地點頭,溫妮驚喜交加地追問道︰「你是哥哥派來的人?他現在在哪里,情況怎麼樣?」

「當年他身負重傷,一直在療傷。現在他在東境,正在秘密聯系舊部,準備起兵。」若伊將她從唐納爾那里得到消息簡略告知,至于她是否是凱雷派來的,她算是默認了,因為她目前還不想暴露身份,但又需要取得溫妮的信任。

「起兵?」溫妮重復了一遍,驚恐地說︰「不,不要,如果失敗,他會死的。」她握住若伊的手,哀求道︰「請你代我轉告凱雷,不用管我,也不要起兵,只要他能好好活下去,我就心滿意足了。」

「那你父親的仇就不報了嗎?」若伊壓抑著怒氣問。

「報仇是需要流血的。我已經失去了父親,實在不願意再失去哥哥。」溫妮悲傷地說。

「不錯,報仇是需要流血。但這一次,流得將是他們的血!」若伊聲音低沉,猶如誓言。「你不用想那麼多。」若伊接著說,「鳳曦要將你嫁到赫特家,對你來說正是一個回東境的機會。你就先照他們的安排去做,到時候,會有人接你和凱雷重逢。」

面對若伊自信沉著的姿態,溫妮認真地點了點頭,她緊緊握住若伊的手︰「我听你的。」

「好了,時候不早了,我必須要走了。我還會和你聯系,你一定要保重。」若伊殷切地叮囑了溫妮一番,這才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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