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王座 第一百零六章 流言

作者 ︰ 夕留

維揚的死第二天被人發現。他的尸身高掛在城樓上,下面書寫著幾個的血字︰出賣親友者的下場!

血字淋灕,觸目驚心,觀者議論紛紛,各種流言在城中迅速蔓延開來。其中一個流傳最廣的版本是︰兩年前,御前首相黎德被構陷致死,維揚是凶手之一,如今黎德的女兒若伊歸來,要為父親報仇血恨。

這個傳言再次勾起人們關于兩年前國王戴克突然暴斃的往事。當時官方的宣言是︰黎德圖謀篡位,毒殺國王。但世人皆知,黎德和戴克是拜把兄弟,兩人並肩戰斗打下江山,黎德對戴克忠心耿耿,對工作盡忠職守,視榮譽高于一切,說他會圖謀篡位、毒殺國王,任何一個稍微會思考的人都不會相信。

于是一個驚天內幕流傳開來︰當年毒殺國王的真正凶手是鳳曦,黎德是被誣陷的!

對王室的內幕丑聞,平民百姓向來津津樂道,不出幾天,流言就傳的滿大街都是,弄得沸沸揚揚,直至傳入宮廷。

太後鳳曦勃然大怒,命令御林軍全城搜捕,膽敢傳播謠言者一律割去舌頭。殘酷鎮壓之下,帝京幾天之內多出不少啞巴。御林軍士兵在大街上橫沖直撞,抓捕傳謠嫌疑犯,但凡人群聚集之處,如酒館飯店,通通被禁止聚眾,市民們噤若寒蟬,敢怒卻不敢言。

「這些傳言本來就是空穴來風的東西,若是不去理它,過段時間自然會煙消雲散。而如今太後如此興師動眾,怕是反讓人去相信它。」

藍堡書房內,一個幕僚憂心仲仲地向萊昂進言。

萊昂坐在椅子上。神色是一如既往的陰沉。或許塞拉的那番刺激確實生效,第二天他便恢復振作,開始處理朝政。

對鳳曦毒殺戴克的流言,萊昂心下比誰都清楚。本來當年鳳曦想殺的是黎德,誰讓戴克那麼倒霉,喝下了那杯毒酒。硬是要把這筆賬算到鳳曦頭上。也沒什麼大錯。至于嫁禍黎德。那倒是事實。

萊昂並不在意鳳曦的聲名,比起流言的內容,他更關心的是流言的散布者。殺維揚,散流言。最有可能做這些事的只有一人,那就是若伊!

若伊啊若伊,原來你還在帝京。我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找出來!萊昂眼中迸射出誓不罷休的狠戾目光。

若伊此時就侍立在他的身旁,將他的神色變化盡收眼底。她心中暗自嘲笑︰萊昂。你大概萬萬想不到,你用盡手段、費盡心思要找的人,就在你的眼皮底下。

「你說的甚有道理,我會找時機規勸太後的。」萊昂懶洋洋地回答,他擺了擺手,示意幕僚退下。

等幕僚退下後,老總管一個人留了下來。他低聲道︰「殿下,我還听到了一個謠言。對殿下和女王十分不利。」

他有所顧慮的看了眼若伊,若伊會意,知道他希望自己回避,于是端著茶具退入里面的茶水間。

待若伊退下,萊昂問道︰「什麼謠言?」

「有人傳言,小國王威曼並非是被若伊而殺,而是死在殿下和女王塞拉手中。殿下和女王為了篡取王位,殺死威曼,嫁禍給若伊。」魯溫回答。

「什麼!」萊昂嗖得站起身來,神色猶如暴風雨降臨的天空,交織著震驚、狂怒和暴躁,最終化成了一抹冷冷的笑意,「哼哼!若伊,看來我還真是小看你了。闖入藍堡救人,殺死朝廷命官,散布流言,蠱惑人心,你的本事還真大,我倒想看看,你還有什麼招數?」

此時若伊正隱在茶水間的門後,把耳朵貼在門上,偷听萊昂和魯溫的對話。听到萊昂的這番問話,她在心底回答︰我的報復如疾風暴雨,只怕你應接不暇,招架不住。

不錯,維揚的尸體是她吩咐歌舒特掛上城頭的,目的是給陰謀家背叛者們一個警示。流言也是她散布出去的,杜美莎的妓院是流言的最佳散布地。[]至于流言的內容,基本屬實,除了關于萊昂殺害威曼的那段稍稍經過加工以外。

既然當年你們嫁禍我父親毒殺國王,那麼如今我把威曼的死完全推在你和塞拉身上,也算是以其人之道還置其人之身。

更何況,我當年之所以殺威曼,都是被你們逼得。無論是威曼,還是父親,都成了你們野心的犧牲品。你們踏著他們的尸骨,站在了權力的最高峰,而我現在所要做的,就是暴露你們的真實面目,把你們拉入地獄!

「立刻派人追查流言是從何處散布開來的。」狂怒之後,萊昂冷靜下來,向老總管下達指示。他才不會學鳳曦滿大街的抓人,以暴露自己的心虛。

總管領命,臉上憂色不減,「殿下,這流言若是傳到太後耳中……」

「她听了又如何?」萊昂狂傲地說︰「她若是聰明的話,就應該把它當成耳邊風,不去相信。」

若伊心中暗道,萊昂啊,你的第一個跟頭將栽在你的自負上。

老總管離開後,若伊端著新沏的茶水走進書房。只見萊昂站在窗前,神色冷毅,猶如冰雕。

若伊把茶水放在桌上,侍立在桌旁,望著萊昂的背影,眼中泛起波瀾。其實,她很想詢問對方,父親是不是塞拉殺的。本來在她的復仇名單中,塞拉僅僅是關系者,並非主要目標。而如今,梳理線索,才發現當年制造悲劇的關鍵人物,並非鳳曦,甚至也不是萊昂,而是塞拉。

如果那晚和萊昂對決時,她能知道這些,詢問萊昂的話,以他的自負,想必不會隱瞞。而現在,她的身份是艾薇,還沒有到暴露身份的時候,所以她只能把疑問埋在心底。

埋在心底的又何止是疑問,還有令她靈魂無法安寧的悔恨。她禁不住去想,如果當年她不抓威曼,就不會引出塞拉的殺心,那麼父親是不是還會有救?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一個女管事出現在門口︰「啟稟殿下,特蕾婭夫人派人來接艾薇小姐。」

萊昂恢復振作後,天天召若伊在書房伺候。若伊月兌不開身,只好用杜美莎的灰鴿子給特蕾婭送信,讓她找個借口把自己接出去。杜美莎前兩天給萊昂寫了封信,說甚是想念艾薇,希望能見接艾薇去驛宮小住兩天。萊昂沒有把這等小事放在心上,隨口便應允了。

「你去吧。」萊昂吩咐若伊,他依舊面對著窗外,沒有轉身。窗外陽光明媚,而房內卻是一派陰沉厚重的氣氛。萊昂獨自站在其中,一身寂寥。

特蕾婭派來的馬車在側門等候,車夫有著迦南半島人特有的紅色肌膚,若伊認得他,知道他是特蕾婭的親信。

車夫打開車門,扶若伊上車,若伊剛剛踏入門檻,車廂里就伸出一只手來,將她拉入一個寬厚溫暖的懷抱中。

是歌舒特,自那天處置維揚後,兩人又是好幾天沒有見面。此時他緊緊抱著若伊,猶如久別後的重逢,久久不肯放手。

馬車駛了起來,輕輕顛簸在帝京的鵝卵石路上。靠在歌舒特的胸前,感受他的思念和柔情,一種緊張後的松弛感覺自心間彌散開來。

整天呆在仇人身邊做戲,任是何人,也會感到疲憊吧!

她輕輕閉上眼楮,身心放松下來,猶如嬰兒身處搖籃,貪戀在歌舒特的懷抱中。車窗上掛著絲絨簾幕,只透進些許亮光,街市的嘈雜聲被阻擋在車外,熟悉而又遙遠。

過了一會,她抬頭睜開眼楮,只見歌舒特正著身子,雙臂一動不動,猶如捧著易碎的珍寶般,小心翼翼地抱著自己。

見若伊抬眼看自己,歌舒特的唇角漾起一絲微笑,淡淡的,卻能暖至人心。

「不要睡了?」他柔聲相問,眼中盛滿寵溺。

「難得能正大光明出來一次,睡覺豈不是太可惜了。」

若伊在歌舒特懷中伸了個懶腰,坐起身來,俏皮地吻了下他的嘴唇。趁著他回味之時,她滑落他的膝頭,坐在他身邊,隨手拉開了車窗簾幕。午後的陽光照射進來,繁華的街景,琳瑯的商鋪,穿流的行人車馬,如一幅畫卷映入眼簾。

這一幕是如此的熟悉,一瞬間,若伊有種時光倒流的感覺。那時,她常央求渡風帶他出門玩耍,他們乘著馬車,從藍堡側門出發,穿過繁華的街市,流連于帝京的大街小巷。

總是當年攜手處,游遍芳叢。

驀然,這句詩浮上心頭,然後,又是一片無邊無際、千絲萬縷、蔓延靈魂的傷痛。

歌舒特的手輕撫上了她的背,回首,對上他關切隱痛的眼神。

若伊給了他一個灑月兌的微笑,指著窗外的一家糕點店說︰「那家店的栗子酥的味道很好,我以前經常吃。」

「那我去給你買。」歌舒特說著,喝令馬車停下。他跳下馬車,向若伊所指的糕點店快步跑去。若伊看著他急匆匆的背影,心中又是感動又是溫暖。

很快,歌舒特捧著一袋栗子酥返回,「只剩下這幾塊了,我全買來了。」

若伊淺笑著撿了一塊,送入口中,還是以前渡風買給她時的味道,細膩香甜,溫馨美好。

「你也吃。」她拿起一塊塞到歌舒特口中。

兩人吃著栗子酥,相視而笑。細細算來,他們似乎很久沒有放松過了,特別是來到帝京後,終日和陰謀算計打交道,每次見面,都是歌舒特匯報情況,若伊交待下一個任務。

只可惜這種時刻太過短暫,她此次去見特蕾婭,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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