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秉性剛烈的屈突通出陣、開口就是破口大罵所引起的一場當世絕頂悍將單打獨斗,卻也因對陣的雙方彼此各有忌諱、各有所急而不可避免的無疾而終。
當然,這也還是要立基于同為當世絕頂悍將的雄闊海和宇文歆在藝業上是半斤八兩、短時間內難分勝負。否則,如果有一方身手偏弱、出現傷損,其結果很可能就會演變成為一場大混戰、徹底的把雙方見面的主要目的給推遲、押後。
雙方的‘打手’沒有分出高低的較量完了,也就該輪到‘正主’出場了!
在雄闊海、宇文歆在各自一方的將領接應下退往本陣的同時,因擔心隋庭老帥屈突通再言語過激的節外生枝,徐世業也不得不有些越俎代庖的趕忙一磕坐下戰駒就驅馬出陣……。
徐世業心有所急、對陣的李淵也同樣是急不可耐。這面徐世業驅馬出陣的同時,對陣的李淵同樣不等宇文歆及幾名接應的將領歸陣,在屈突通所派的喊話軍卒話還沒有來及喊完之時,就已經甩下花架子一樣的儀仗及扈從親兵,搶先驅馬馳出了本陣。
豪杰、梟雄不論出身,只在于本人的自律。客觀的講,如今已經年過五旬、身為豪族、皇親、世襲國公的李淵,數十年來一直就處于優裕、豪奢的生存環境之中,本應該像大多豪門子弟一樣的沉迷于酒色、流連于花前月下頹廢、奢靡。如果這樣,他很可能在當年也就不會引起多疑的楊廣猜忌了?
但是,李淵卻不然,已經年過五旬的他,現在仍然可以跨馬馳騁的堪任軍中一將。故而,他才因心懸長子李建成的安危,下意識間就能夠毫不遲疑的驅馬出陣。
在這一點上,也可以看出來身為原歷史大唐開國帝王的李淵的不俗。同樣,因李淵的自律,他也為他的一群虎狼之子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等做出了表率,使得李氏的後輩子嗣也都是個個出類拔萃、堪稱人中之龍。當然,這里也要有個人天賦、能力的原因。
自然,此刻的徐世業和李淵也是各有所急,只是所急稍有不同而已。
李淵所焦急者,乃是心急大兒子李建成的安危,只有早一天把李建成這位‘儲君’救回來,李淵才會把那顆高懸著的人父之心給放回肚子里去。
而徐世業所焦急者,還莫不如說是擔心。本來麾下就是一群殘兵敗將的徐世業這一方,目前把戰場還擺在了天下第一強關潼關的背後、基本上等于是失去了強關的憑籍。而李家父子的大軍還氣勢洶洶的雲集于潼關之內、並還在不斷增兵,此刻雙方的優劣之勢已經洞如觀火、不言自明。
因而,徐世業是在擔心一旦在顧此失彼之下有所疏漏、丟失潼關,那他本人及屈突通等也就會徹底被李氏父子給來了個‘關門打狐’,他自己這一趟關中之行,也就有可能變成了人生的終結之路。故而,徐世業現在是心急于離開關中這個狼窩虎穴。
至于其他之事,徐世業因自己目前手中把攥著李建成這個重要的籌碼,他還真就不算太著急。可想而知,有李建成在手,只要不去索要李淵的老命,李淵很可能什麼交換的條件都會答應。當然,基業乃是梟雄的生命,失去了基業梟雄就等于失去了一切。徐世業還沒有妄想到去讓李淵退出關中、並去掉他自封的‘唐王’頭餃、解散部眾。
對陣雙方的主將、魁首徐世業和李淵相繼迫不及待的出陣,也使得打斗完畢、本來是在回歸本陣的雙方將領也不得不紛紛調轉了馬頭,各自跟隨著主將、魁首又重新向對陣雙方的中圈馳來。
一老一少兩位當世豪杰、未來逐鹿中原的死對頭徐世業和李淵終于踫面了!
在雙方策馬緩馳、相距幾十步各自控韁勒馬、時光不算太短的整個過程中,徐世業和李淵均是面沉如水、雙目一眨不眨的凝眉直視著對方。雙方宛若具有實質的犀利目光,仿佛都在空際中發生了無數次的強力踫撞,無形中迸濺出來了兩極相斥一般的璀璨火花……。
「哈、哈、哈……!不錯、不錯,當世之少年英杰,非許少將軍莫屬也!風姿俊朗、威凜外溢,古之天縱奇才又有幾人能當如此?老夫大開眼界、大開眼界,如今方知古人所言‘有志不在年高、無志空活百歲’誠不相欺!
老夫亦嘆、老夫亦嘆哪!徐少將軍身具龍鳳之姿、內蘊神鬼莫測之機的如此少年英杰,老夫緣何結識得如此之晚?人生百年,老夫無奈老矣,如當初能夠早一些結識徐少將軍這等少年英杰,老夫必會不吝所有、不惜殘軀的輔助徐少將軍早日俾睨天下、笑傲群倫!
天意弄人、天意弄人哪!就是因老夫未曾及時的結識徐少將軍,才不得不強振殘軀、老驥伏櫪的自擔起了這等不堪重負的蕩清宇內、還天下萬民以清平世界的重負!陰錯陽差、天不遂人意也!老夫……。」
在雙方目光的持久強力對視、交織中,李淵仿佛有些抵擋不住的開始了側移。繼而,老奸巨猾的他,就順勢自找台階下的坐在馬上一振手執的金炳、蛟筋馬鞭,遙遙指點著對面坐在馬上目光炯炯、緊抿著嘴唇一言不發的徐世業,大笑連連、感慨萬千、但卻聲音不失厚重和磁性的大發了一番十分空洞的慷慨陳詞。
去你女乃女乃個孫子的吧!早認識我你就會輔助我?你糊弄鬼哪?你李淵今年都五十多了!我他女乃女乃的還沒有降生的時候,你他女乃女乃的就已經產生了謀反、竊取大寶之心。當年,並非是楊廣猜忌你、壓制你,而是多疑的楊廣早就看出來了你李淵不是個好鳥!拿我當傻子?你忽悠我就能信?太小瞧我了吧?鬼話連篇的老家伙……!
在李淵漫無邊際的一陣胡扯過程中,坐在馬上面色幾乎是沒有任何變化、依然沉靜如水的徐世業,在心里卻罵翻了天。
然而,官還不打笑臉人。既然李淵已經開口,徐世業也不能再繃著了!雙方見面的的目的,就是要進行一番爾虞吾詐的交涉嘛!
因而,徐世業也就仿佛因繃得時光過久、面部肌肉有些僵硬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絲似是而非的笑意︰
「唐公謬贊矣!徐某只是一介頑劣無羈的草芥之輩,何堪唐公如此的贊譽?倒是唐公父子才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由此,不計其余,可見當初之聖上還是洞若觀火的頗為聖明。只不過,如今之聖上卻又該感嘆當初之手段過于綿軟了!帝王之威,就當如天雷擊頂、萬物成齏。當初聖上的不忍之心,實是斷送了大隋、成全了唐公啊!
然細數起來,往昔、先朝的忤逆之輩,也絕不會囂張過久,早晚亦會冰消瓦解。如今唐公步忤逆者後塵效仿之,可曾想到地獄之門已然洞開?……。
不言矣、不言矣!唐公歷盡滄桑、閱人無數,豈會听徐某一個黃口孺子的說教?
不過,唐公謹記,有本人在世一天,本人就絕不會任由忤逆之人恣意妄為!天大地大、海闊天空,也許,上天讓徐某來到當世,就是為了要讓徐某拯救大隋及天下黎民百姓的吧?
唉……!多言無益,徒亂人意。徐某與唐公還是先行商討一番各自所求吧!」
向李淵公開宣戰、絕不退縮、取得包括屈突通在內的一眾隋將及軍卒的好感、信任,這就是徐世業說出這番話的最大目的。至于接下來雙方所要進行的交易,在徹底的把臉撕破的情況下,也可以水到渠成的來個獅子大開口。既然已經說明白了彼此已成天敵,自然是使出任何手段也絕不為過。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何況還是在萬眾的矚目之下。瞬間,讓徐世業顯得十分強硬的一番話給說得‘熱臉貼到涼’上的李淵,面色一陣青白不定的不停變幻,表情上也顯得十分的尷尬。
而徐世業十分強硬的態度,卻使得屈突通等一眾隋庭將領仿佛最後終于把心放到了肚子里一樣,表情上松弛了許多。以往徐世業的所作所為,對他的行為根本就模不清脈絡的屈突通等,難免會懷疑徐世業是懷有著不可告人的目的。如今徐世業公開向李淵宣戰,則無疑是給屈突通等吃下了一顆定心丸。
自然,徐世業只稱呼李淵在大隋原來的爵位‘唐公’、而不是稱呼他自封的‘唐王’,也是在有意的為之;他是在刻意的挖苦李淵,並說給屈突通等听。
李淵開口的一團如火,卻讓徐世業的一盆涼水給一下子澆滅。這樣一來,也就使得內心里感到十分尷尬的李淵一時不知道從何說起,支支吾吾、花白髭須密布的口*唇不斷的張合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呵呵!君子不出惡言。唐公就不必礙難了!你我既已說開,就無需再有所隱晦。如今,令大公子建成,已被徐某所擒。唐公當知令公子智雲之慘況吧?
然上天有好生之德,徐某亦不思讓已過知命之年的唐公再歷喪子之痛。故而,擒住令大公子建成之時,本人就思放歸到唐公膝下承歡。然來而不往非禮也,唐公亦不思無因而受徐某的恩惠吧?
故而,唐公以為這樣可好?代王千歲因長居故都而大生寂寞之心,故而帶著殷老大人、骨老大人、姚老大人等信重的朝臣欲一游河北,並與徐某商討匡扶大隋之大計。
然殷老大人、骨老大人、姚老大人等如唐公一般,畢竟均已過知命、花甲之年,今世時日不多的習慣了與老妻的相濡以沫、兒孫的承歡膝下。唉……!幾位老大人與唐公一般,垂垂老矣人同此心哪!
故而,徐某拜托唐公,即刻派人快馬前往故都,把幾位老大人的家室、親眷等接來,並護送到河東蒲阪,讓幾位老大人得以心安、並可以傾心侍主,為大隋的家國、百姓放心的去盡心力。
唐公放心!當幾位老大人之送達蒲阪之時,也就是令大公子建成承歡于唐公膝下之時。
還有一宗徐某要明告唐公。屈老將軍,本就是聖上明旨輔佐代王的重臣。故而,代王北去,屈老將軍自然是也要隨行護佑、輔佐。因而,徐某協同屈老將軍,不日就將離開潼關北上,關中及故都,就要拜托唐公盡心的看護之了!
唐公也切勿再生貳心、心存僥幸之念。徐某南下潼關之時,已經預先在黃河南岸屯有了強軍,會及時的接應屈老將軍和徐某等暫返蒲阪,並隨之護送代王及眾位重臣駕臨河北。
呵、呵!憑借唐公幾十年戎馬生涯的豐富閱歷和軍略,可能徐某此言是大為多余呀?呵、呵!」
李淵被徐世業嗆得有口難言,現在自然也就該輪到口中‘夾槍帶棒’的徐世業開始大肆勒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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