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西拿幼晴的手機,快速編輯了一條短信給汐妍︰車禍,速來,北岸咖啡。
短信才發出去不到一秒,汐妍的電話馬上就打了過來,彥西趕緊摁斷,汐妍又打~過來,他又摁,想了想不是辦法,于是彥西將幼晴的手機上汐妍的號碼拉入了黑名單。
手機終于安靜了。
彥西頭皮一陣發麻,怎麼他忽然覺得此刻溫柔的祁幼晴,比方才本性畢露的祁幼晴更可怕?這……叫他如何開口呢?
說完,還手起刀落,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幼晴,是這樣的。我們的婚事……」
「謀殺?」
「為什麼?」彥西正在端咖啡的手一頓,有些詫異。
汐妍重復了一下這兩個字,但意識到那兩個字的含義以後,嚇得瞬間撐大了眸,整個人止不住的發抖,拼命拼命往彥西懷里鑽。
「咦?那不是汐妍嗎?看她一副東張西望的樣子,是在找人嗎?」幼晴忽然打斷彥西的話,指著不遠處的一抹嬌小的影子問。
見狀,幼晴這才意識到她剛剛表現得太過義憤填膺,完全一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女俠風範,哪還有半點淑女的溫恭嫻熟?于是趕緊理理頭發,順順衣服,調整自己的坐姿,臉上掛起她訓練多年的標準微笑,溫柔如水的聲音與剛才判若兩人︰「對了,彥西。你昨天不說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說嗎?」
彥西冷著臉听幼晴罵完,她說的那些他豈能不知?
意識到彥西為自己做了什麼,汐妍的心再也無法平靜,她悲慟的大喊︰「哥,不--要!」
即便要死,他也要死在汐妍前面。
不管了,縮頭是一刀,伸頭也是一刀,還是說吧!
時間太短,他來不及帶汐妍離開。
汐妍睜開眼,發現彥西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邊,胸膛正不斷起伏著,口中大喘著粗氣,仿佛是極速奔跑所致。汐妍傻傻的望著彥西,而彥西則對她咧出一抹溫潤寵溺至極的笑,他又低低重復了一遍︰「別怕,有哥哥在。」
為的,當然是讓她死心。
「不過這也沒什麼。你那麼疼汐妍,估計她找男朋友的標準也是比照你來的,不是說很多女孩子都會有戀父情節嗎?我想,她這應該算是戀哥情節吧。」幼晴的愛情理論專家不是白當的,很快她就替汐妍的行為安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是!額?不是誒……」彥西舌頭打結。
似是感受到她手上不甘的力道,彥西從與幼晴的深情對視中,回過了頭來,然後面無表情的望著汐妍,冷冷的,一字一句道︰「婚禮,下周就舉行。」
「你怎麼了?」幼晴好奇怪彥西的反應。
「喝咖啡,喝咖啡,別激動……」彥西心虛的將幼晴邊上的咖啡推了推。
于是,他選擇用自己的後背,來延遲那份危險的來臨。
「嗯哼。」幼晴點點頭,繼續道︰「听汐妍把那男人夸得天上有、地上無,仿佛這世間他最好,汐妍還說他值得她與全世界作對……」
這麼直接的表白,幼晴听了頓時刷紅了臉,她垂下了頭,嬌羞不語。
「怎麼沒有?」
望著人行道上突如其來猶如失控的車,汐妍嚇得臉都白了,當車直直朝她撞去時,汐妍出于本能的一個急轉,險險避開了撞擊,但腳下沒有站穩,于是重重跌在了斑馬線上。
「哥,快讓我看看你的後背,有沒有擦傷?都怨我自己不小心,連累了你。你怎麼那麼傻啊?」汐妍噙著淚水,心慌意亂的想去掀彥西的衣服,卻被彥西一把摁住了小手。話黑單就。
幼晴望了望彥西,忍不住蹙起了秀眉,板著臉訓斥道︰「彥西,你剛才太沖動了!你這麼不計後果的跑過去,等于去送死知不知道?剛剛光汐妍一個就讓我提心吊膽了,你又嚇得我魂飛魄散。如果剛剛那個司機不鬼使神差的停下來,我就得替你們兄妹倆一起收尸!你的冷靜呢?你的自持呢?為什麼一踫到汐妍的事,你就跟變成了瘋子似的,不管不顧?我知道你們兄妹感情好,但不帶你這麼魯莽和愚蠢的。」
汐妍趕緊避重就輕道︰「一個討厭的女人,晴姐姐你不認識的。前幾天,在街上踫到她,我扇了她一個耳光。」
「倪夢迪是誰?」幼晴接著問。
為了方便第一眼看清外面的狀況,彥西故意選了露天的卡座,順著幼晴的手指望去,果然是汐妍!
彥西想了想,又把剛剛汐妍打來的通話記錄進行了清空,這才放心的放下了手機。听幼晴這麼一說,彥西頓時臉色有些不太自然。
淚,透過彥西的大掌,迸射而出。
一切,只發生在剎那。zVXC。
彥西埋頭猛喝了幾口咖啡,忙不迭為自己開月兌︰「那人沒你說的那麼差吧?」
然後,汐妍看見他伸出了他的大掌,覆蓋住了她的眼楮,抱著她,一個旋轉,顛倒了彼此的方向,將他的後背留給了直沖而來的汽車。
同時,緊抱著汐妍的彥西一把將她松開,爬起就朝撞扁了車頭的本田車沖過去。彥西剛剛拉到車門,被撞暈了頭的司機瞬間清醒了過來,再次調動引擎,以飛一般的速度將車一個斜擺,甩開了彥西拽住車門的手,留給彥西一個冷硬的側面,揚長而去。
「嗯?」幼晴美眸一瞪,斜睨著彥西。
「嗯。前段時間和她有點……小矛盾。」彥西喝了一口咖啡,心虛的掩飾道。
彥西嚇得手一抖。
「啊?沒有啊。」彥西端起咖啡狂喝了幾口,再投向幼晴的眸光里,不自覺的多了一種敬畏。
見彥西蹙眉不語,幼晴緩和了語氣,冷靜的把自己看到的說出來︰「我也注意到那輛車,之前一直都是停著的,好像就是從汐妍出現開始啟動。而且如果是一般的醉駕、誤架或者是剎車失靈,一次就夠了,不會選擇折回來再撞一次。所以,這是蓄意謀殺!」
汐妍握著彥西的手,陡然一松。
幼晴點點頭,將視線轉向汐妍,問︰「汐妍,你仔細想想,你最近有沒有得罪什麼人?或者和別人有過爭執?」
汐妍緊緊閉著眼,听著耳邊呼呼的風聲,及那汽車引擎嗚嗚的叫囂聲,不禁感到絕望,然正在此時,她的耳邊傳來一個低低的,令她感到無比安心的嗓音︰「汐妍,別怕。」
「要娶別的女人的男人,再好又有什麼用?照我說那男的鐵定是個情場高手,以玩弄女性感情為樂,特別喜歡欺騙像汐妍這種涉世不深的高中生……」
「彥西,你沒事吧?」
池彥西這個笨蛋,明知沒有活路,陪了她一個還不夠,何苦要巴巴的趕來?
這次汐妍嚇得根本沒有任何反應,而且她跌坐在地,要爬起來逃跑也完全來不及,于是她只能死死的閉上眼,強迫自己忽略那種由心底而生的恐懼。
彥西低頭看了看時間,才9點半,如果是從南岸趕過來沒這麼快,看來汐妍還沒到目的地就被他發的一條短信引誘了過來。
「你也發現了?」幼晴挑眉。
汐妍如遭雷劈,原本拉著彥西胳膊的手,狠狠的加大了力道,一雙水眸,不可置信的瞪著彥西。
幼晴秀眉一擰,一臉不屑和鄙夷︰「要結婚了才來拒絕汐妍,那之前做什麼要與她曖昧?那男人一腳踩兩船,不,也許是N條船!其實也不怪汐妍陷得深,是那男人道行深。俗話說不以結婚為目的戀愛都是耍流氓,遑論這曖昧?」
「她沒跟你提過?」幼晴一臉的詫異。印象中彥西和汐妍的關系是極好的,比她見過的任何兄妹都要親密。
可幼晴卻在此時蹙了蹙秀眉,撇撇嘴道︰「不過,我倒覺得那男人不咋滴。」
汐妍咬著彥西的肩膀,嚶嚶的哭了。
說完,趕緊偷偷看了彥西一眼,只見哥哥劍眉蹙了蹙,臉色不是很好,于是趕緊小小聲,吶吶解釋道︰「其實,她也扇了我一個耳光,我們算扯平的。」
幼晴這才滿意的點點頭,繼而義薄雲天道︰「如果哪天讓我知道那個男人是誰,我一定把他‘ 擦’了替汐妍解解悶氣!」
听見幼晴嚴肅的問話,汐妍也顧不上害怕了,認真的思索了起來,忽而憶起倪夢迪曾經放的狠話,于是不可置信道︰「難道是倪夢迪?」
「渣男!」幼晴突然大喝一聲。
然,彥西只是冷冷的瞥了汐妍一眼,沒有任何行動,完全不同于方才深陷險靜的深情和溫柔。
「汐妍,這里!」幼晴跳起來,朝不遠處慌亂如麻的汐妍招了招手。
听到這,彥西心里愈發舒坦,嘴角不禁微微上揚,眉毛向上一挑,得意的恨不能翹到天上去。
「是嗎?」彥西消了疑慮,一副鼓勵幼晴說下去的表情。
原以為就此避過一劫,那車可能是剎車失靈,卻不料那車穩穩一個急剎,然後飛快的調轉頭,再次朝汐妍襲來,速度之快比剛才更甚。
心情陡然變得愉悅,彥西于是有了聊天的興致,他率先找到話題打破他和幼晴之間的沉默︰「幼晴,你前幾天說汐妍愛上了一個男人?我想知道……汐妍是怎麼跟你說的?」
幼晴和汐妍同時奔過來,一人拉著他一只手,焦急的詢問。
幼晴想女孩懷春的心思終歸是更願意向同性吐露的,對彥西的說辭也不疑有他,于是也抿了口咖啡,秀眉道︰「那男人的姓名、職業、家世我都不清楚,怎麼問汐妍她也不肯說,也不知是什麼神秘人物?不過模樣和品性,听汐妍說倒是和你挺像的。」
「不對,是渣男中的戰斗機!彥西,你說是不是?」幼晴顯然把自己帶入了汐妍的角色。
當著哥哥未婚妻的面,當然不能提前女友啦。雖然她極不想哥哥和晴姐姐結婚,但她習慣性以哥哥利益為先,不想她在晴姐姐面前有一丁點污點和為難。
池彥西向來說一不二,同樣的事情說過一遍後從不屑解釋,他剛剛那麼一字一頓說婚禮提前的時間,不過是說給汐妍一人听罷了。
好恐怖的殺氣……
說到激動處,幼晴還用手背忿然的敲了敲桌子。
「哥,你沒事吧?」
半響,彥西掀唇,冷冷吐出幾個字︰「剛剛,那不是意外。」
彥西下意識的縮縮脖子。
汐妍就那麼死死的瞪著彥西,她用眼神控訴他︰池彥西,你到底是不是魔鬼?!
冷凝著飛嘯而去的汽車,彥西鐵色鐵青,一個側面,足夠了!
只是,那種時刻,他的心已經不是他的,完全系在了汐妍身上。
彥西將汐妍摟在懷中,緊緊的,似乎要將她生生嵌入自己的骨血里。
剛剛將手機放回原位,幼晴便回到了位子上。
「小心啊!」原本招手的幼晴,見狀,趕緊朝汐妍大喊。
「是、是、是!」彥西點頭如搗蒜。
看見活蹦亂跳的祁幼晴,汐妍懵了一會,隨即疑惑著朝他們的方向走。正在此時,原本停在一旁的一輛黑色本田車以迅雷之勢啟動,然後以瘋狂的飆車速度朝汐妍所在位置而去。
然,彥西並沒有在听汐妍的解釋,他冷著臉略一忖度,便轉頭對幼晴說︰「幼晴,剛剛我的話還沒說完。我昨天想對你說的重要的事情是,我想把婚禮提前,我等不及要娶你過門。」
想到汐妍沒去相親,彥西嘴角不禁高高揚起,一副喜不自禁的模樣。
汐妍踉蹌著後退兩步,有沒有人可以告訴她,為什麼同樣一個人,上一秒可以讓她感動的涕淚縱橫,下一秒卻可以讓她心痛到淚流滿面?上次17歲生日是,這次生死一刻,亦然。
然,看到沖過去護住汐妍的男人,黑色本田卻在即將撞上的那一刻,方向盤一個猛轉,硬是將車的軌道拉離了原本的方向,撞上了一旁的防護欄。
她死命用手去推搡著彥西,彥西卻如座山般,紋絲不動。
他是認真的。
然,彥西卻不看他,他用她松開他的那只手,牽起幼晴,說︰「我們走吧,最近估計有得忙了。」
然後,撞著汐妍的肩膀,擦肩而過。
任她停駐在那,悲傷逆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