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灕灕月依然 第二十九章 涇水河祭祀驚魂

作者 ︰

現下,已是冬日嚴寒,怎奈阿房宮內卻是四季如春。

九龍攀珠榻上,胡亥正半眯著眼楮打量著眼前汗如雨下卻不敢動一下的妃嬪們,小靈子在身旁小心侍候,生怕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只見這些衣著華麗的妃嬪,正人人頭頂著一個隻果,一動都不敢動,任憑脖子酸疼面紅耳赤也是不敢有所懈怠。

「小靈子,過了多少時辰了?」慵懶的話語傳來。

「回陛下的話,已經過了一個時辰。」小靈子恭敬的斂眉回答道。

「哦?都過了一個時辰了,看來各位愛妃還是很能撐啊。」

怎會撐不住,一旦隻果落地,便有性命之憂,饒是誰都要撐得住的。

「不好玩不好玩。」胡亥煩躁的甩了甩脖子,「叫丞相來見我。」

「是。」小靈子退出殿來。

不多時,趙高陰陽不清的聲音細聲細氣的傳來,「請問陛下有何吩咐?」

「朕甚感無趣,你快想想法子,好讓朕開心些。」

「這……」趙高低頭沉思了許久,終于抬起頭來,小心翼翼的說道︰「臣听聞戰國之時的貴族中盛行一種角斗士的游戲,若是取得活人與猛獸共處一室,互相爭斗,興許會博得陛下一笑。」

胡亥眼楮一亮,眼前還在頭頂隻果強撐著的如花美眷們說道︰「好法子。你們,就去與白額吊楮虎共處一室,若是誰能撐得過半柱香不死,朕便重賞她。」

剎那間,尖叫抗拒充滿殿內,早已有昏過去的妃子,亦是不能逃月兌,都被侍衛強行拉去籠中,丟與那老虎共處一室之內。

不過一瞬的時間。

打開籠門,只見遍地布滿的血跡、殘肢、毛發,一旁地上打著飽嗝酣睡的白額吊楮虎說明了一切。

「有趣,有趣。」胡亥拍著雙手高興的笑著,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旁邊的宮婢們早已忍不住,紛紛吐了一地的穢物。

——

趙高從阿房宮出來後,本就不順的心情更是難以平復。眼下,劉邦的軍隊已經行進到武關,項羽也是驍勇善戰直逼咸陽,若是武關一失,秦兵便無險可守了。如今關東已經丟的差不多了,而關中的形式也悄然發生了變化,大秦快守不住了,我可怎麼辦才好。

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廢了胡亥,改立新帝。

回到相府後,趙高便找來女婿閻樂,弟弟趙成,打算商討進一步的計劃。

閻樂是咸陽令,主管咸陽城中的一切大小事務;趙成則為郎中令,即為禁衛軍統領。二者皆為有實權的人物,這樣一來,咸陽城中的兵力皆為趙高管轄,胡亥的軍權早已被剝奪。

「岳父擔心什麼,不如叫小婿進宮悄悄結果了那狗皇帝,豈不快哉!」閻樂爭先說道。

這閻樂不過是一個肥頭大耳,目光短淺且之輩。當時趙高莫不是為了自己日後早日攀附權貴,是斷斷不會把女兒嫁與這般人物的。

「你懂什麼。若是如此這般容易,老夫還犯得著叫你動手,老夫手下的人可不是吃素的。」趙高瞪了一眼閻樂,說道。

不錯,趙高身後的逆流沙隨便派一個人去,便可輕易了結了胡亥的命。但趙高是有顧慮的,畢竟要堵上天下的悠悠之口,實屬不易。

需想個萬全之策才好。

先讓慕灕勸說胡亥主動禪讓,若是此番成功便不用自己在多出什麼力,把一切都推在慕灕頭上,免得自己惹人非議。

如若她不能勸得胡亥听話,便只好由自己動手了……

趙高想著想著,忽然尖聲笑了起來,陰森的笑聲回蕩在廊中,讓人毛骨悚然。

待二人走後,趙高找來落顏,讓他接慕灕來府上,言有要事相商。

後又尋得逐浪,給他一粒晶瑩剔透的白色藥丸,告知他風絮此時位置,前去賜藥。

六十日之期已到,該是風絮服藥的時候了。

——

月皎

慕灕雖不知道趙高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還是跟著落顏來到了相府。

「公主,別來無恙啊。」

陰陽不分的聲音響起,慕灕覺得身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真是惡心的聲音。

「你找我來有什麼事?」慕灕不想跟趙高廢話。

「倒也爽快。我扶持你得到公主的位置,如今,你也該有所回報了。」趙高面色一沉,直直的盯著慕灕的眼楮說道,「現在關東已失,關中也不安定,以劉邦項羽為首的亂臣賊子已經對咸陽躍躍欲試,秦軍又節節敗退、鎩羽而歸,一切皆因當今聖上是非不分混淆黑白,昏庸無能。如此,我便希望公主助我一臂之力,勸慰皇上早早禪位于賢德的子嬰,子嬰乃始皇的弟弟,皇上的親叔叔,比皇上更適合治理國家。」

這麼快,就要拉開楚漢相爭的序幕了嗎?大秦,就要亡了。

慕灕在心中暗暗想著,不禁為這小皇帝的命運堪憂。雖然他為人殘忍變態,但不能否認他對自己是極好的,現在想到歷史上他的結局,真的有些不忍心啊。

「我做不到。」

慕灕如是回答道。不是她做不到,而是她知道歷史,胡亥不應由她勸說而放棄帝位,他的結局亦是無法更改的。

「你做不到?」趙高用陰冷的聲音重復著,「不要擔心,你只需言一句,胡亥定能听你一言,禪位于子嬰的。」

慕灕沒有回答,趙高只當她是默認了,吩咐落顏送她回了府邸。

次日清晨,慕灕入宮覲見胡亥。

這或許是她與小皇帝呆在一起的最後時日了。

趙高已然露出想廢掉胡亥改立新帝的念頭,而劉邦、項羽也已經步步緊逼咸陽,如此這般,胡亥的時日便已經不多了。

最後逃不掉的結局。

歷史的結局。

「皇姐,你來了,亥兒正想去找你呢。」胡亥一臉淚痕的朝著慕灕奔來。

「怎麼了。做惡夢了嗎?」。慕灕幫胡亥擦著眼角余留的淚水,關心的詢問道。

「皇姐,亥兒做了一個很可怕的惡夢。亥兒夢見有一只白虎吃了亥兒的駕車的御馬,白虎好凶猛,亥兒好怕好怕。」

慕灕撫著胡亥的背安慰道︰「不過是個夢罷了,亥兒不怕啊。」

「一定是有人想害亥兒,不行,亥兒要佔卜吉凶。」胡亥說著便宣來巫師,讓他為自己的夢境算上一卦。

巫師鼓弄了半天,舉出一個令牌樣的東西念道︰「涇水為祟。」

「哦?難道說是涇河的河神在作祟?」胡亥听了兆辭,便決定到望夷宮齋戒,祭祀涇水河神。

這涇水在咸陽的北邊,秦朝在涇水邊有座宮殿叫望夷宮,原是為了北望夷狄而建的宮殿,如今二世便決定在那里齋戒。

想著便沐浴焚香,換上明黃龍袍正衣,並吩咐婢女為慕灕亦是如此沐浴焚香,換好衣服,準備一同前往齋戒。

本來慕灕身為公主,以此身份是不得前往的,怎奈胡亥偏要皇姐隨行,便也就由了他。

沐浴焚香後,由得力的婢女侍候,梳了極繁復的發髻,戴了一頭名貴的首飾,配上寶石玉鐲,慕灕換上了一身大紅色宮袍正裝,隨行祭祀。

一行整齊的車架排列在宮殿前,其中靠後的位置排著一個極大的車架,車中隱隱有些許女子的啜泣之聲傳來,但在極後的位置,並無許多人注意到。

這胡亥還真是迷信,一個夢境而已,卻要祭奠河神祈求心安。不過正好,跟來看看這盛大場面。倒是這滿頭的首飾,真是重的壓著脖子。

慕灕坐在馬車里,悶悶的想著,顛簸的車不一會便行至了涇水河邊的望夷宮。

祭祀開始了。

先由巫師奉上牛頭,豬頭供奉于一牌匾之下,牌匾上書著「涇水河神尊位」六個大字,黑色牌匾上用金色毛筆字書著,醒目且端莊。

後跟著巫師帶領數十位巫女神婆,手執人骨,在涇水河前跳起不知名的神舞,並嘴里不知碎碎念著些什麼符咒,約莫跳了一盞茶的時間,巫師停下,高聲宣布︰「請陛下祝禱。」

胡亥便小心翼翼的走到了涇水前,雙手舉著三炷高香,跪在蒲墊上說道︰「涇水河神在上,朕乃大秦皇帝胡亥,不知何事觸怒河神,惟願在此獻上白馬十二匹,美女十二人,願河神笑納。」

慕灕的手抽緊了,什麼叫「十二名美女」?難道,他要用活人祭祀?

祝禱完畢後,胡亥大手一揮,數十名將士便壓著用繩子系好的十二名美女,走到涇水河前,推了下去,並接著墜下十二匹白馬。

沒有過多的耽擱,只是一瞬間的事,美女與白馬皆已墜入翻滾著的涇水河之中。

美女們的哭喊聲,白馬的嘶鳴聲很快就被怒吼著的水流聲取代,一切,歸于平靜。

怎麼會,怎麼可以……

慕灕的手緊緊交握在一起,指甲嵌入肉中都不知覺。她不相信,轉眼間十二條鮮活的生命就這麼葬身河底;她不相信,為了這愚昧蠻荒的祭祀竟要白白賠上這十二條人命!

祭祀結束了。

慕灕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去的,不知道自己是何時回到月皎。耳邊,只是不時地在回蕩著那些女子的慘叫聲、白馬的嘶鳴聲,久久,不曾停下。

「公主,公主,你怎麼了。你說話啊,你不要嚇流霞好嗎?」。流霞死死的握著慕灕冰冷的手,不住的晃動著慕灕早已麻木的身子。

「流霞,你見過宰殺青蛙嗎?把一只只鮮活的青蛙按在案板上,手起刀落,像剁白菜一樣干淨利落地剁下青蛙的頭顱。只一下,青蛙的腦袋便落在地上,只有伴隨著的一聲似啼哭的聲音,昭示著青蛙最後的哭喊與不甘。」

「公主……」流霞哭了出來。

慕灕用冰冷的指尖觸著流霞的眼淚,繼續說道︰「那些無辜的女子們就像是待人宰殺的青蛙一般啊,只有最後的哭喊聲不住的在回蕩,就這般生生的被推入涇水中,白白成為無知愚昧的犧牲品!」

一旁的落顏默默的看著慕灕,漸漸的竟有了一些動容。

自己身為殺手,早就不知道人命有何珍貴,反正手起刀落,便是一命,倒也不覺有這般難過。

這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時代,這一點,你遲早要明白。

慕灕,成大事者,必不拘小節。

以後,你會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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