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初試身手
再說莊韻情，她听了齊震和肖秋兒的話，本能的便對上官通產生抗拒，也直覺地感到害怕和憤怒，唯一能做的就是趕快逃走，但這種感覺也只是片晌即過，－－－－幼時的回憶雖然令她痛苦，畢竟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這時反而奇怪，以上官通的個性，他方才叫的那樣急，怎不見他追出來？這不大象他以往的作風。她終究還是小孩心性，想起方家那五個老頭甚不講理，又不免為他擔心，終于還是忍不住悄悄走回來，要瞧瞧他在搗什麼鬼。回來卻只見廳中人影飛舞，他已和五老戰在一處。
莊韻情自習武以來，只跟師傅過過招，從未經歷過真實的打斗，便是下山這些日子也沒真正動過手。這時見六人出拳踢腿，進退趨避，無不驚險奧妙，不覺又是新奇，又是好玩，當下便不出聲，站在廊下悄悄觀看。直到有人輕拍她的肩膀，才忽然一驚，急忙轉身，卻見方才見過的中年美婦站在身後。
她認得這美婦是上官通的母親方嘉儀，她剛想問這美婦找她何事，方嘉儀卻沖她擺了擺手，一指後堂，示意她進去說話。莊韻情對這優雅的美婦頗有好感，見她轉身先行，便跟著她穿過角門，拐了兩個彎，進了一個小小的院落。方嘉儀便在天井的花壇邊坐下，然後招手讓莊韻情坐在身邊。
莊韻情便問︰「夫人叫我來可有什麼吩咐？」方嘉儀柔和的一笑︰「叫我伯母罷。」莊韻情點頭︰「也好。伯母，您有話跟我說麼？」方嘉儀笑笑，既而蹙起雙眉，眉間隱含愁色，說道︰「姑娘，我請你到這兒來是有一件事要求你，－－－－我听通兒叫你阿情，我能叫你情兒麼？」莊韻情點點頭︰「當然可以。師傅便是這樣叫我的。」方嘉儀勉強一笑︰「好孩子。」
莊韻情便問︰「那我能幫您做什麼？是不是你兒子惹你生氣？－－－－我幫你罵他好了。」
方嘉儀撲哧一笑︰「他孝順的很，怎會惹我生氣？」她輕輕一嘆︰「我只有這一個兒子，－－－－我原以為他早已不在人世，哪知三年前他忽然來找我，我……我簡直不敢相信；可是他的確跪在我的面前叫我‘娘’，而且他跟他爹爹長得一模一樣，我的兒子居然還活著，老天爺待我總算不薄……」
莊韻情很是驚奇︰「難道他不是從小跟您一起的麼？他為什麼三年前才來找你？他之前去哪兒了……」方嘉儀對她的驚奇只是寬容的一笑︰「這些我讓通兒慢慢告訴你。」莊韻情很是失望，只得道︰「那您要我做什麼？」方嘉儀斂起臉上的笑容︰「二十四年來，我的心本已經死了，是通兒又讓我重新看到了希望；也因為他的出現，讓我有了繼續活下去的勇氣。就算見不到我的丈夫，我也可以繼續等下去，可是現在若沒了通兒，我一天也活不下去……」
莊韻情看了一眼前面正是刀光劍影的大廳，恍然拍手道︰「我知道啦！你是想讓我幫他打退方家那五個老頭子，對不對？」方嘉儀輕輕搖頭︰「他們的五行陣雖然厲害，但通兒聰明伶俐，他們傷不到他的。」莊韻情不解道︰「那您到底要我做什麼呢？」
方嘉儀輕輕嘆了口氣，說道︰「通兒雖然是我兒子，他也很孝順，但他爹爹卻是被方家所害；通兒心高氣傲，嫉惡如仇，極像他爹爹；他所以沒動手，只是因為我。如果我不在了，他絕不會放過他們……」莊韻情听她說得傷感，便安慰她道︰「伯母，您別擔心，您人這麼好，一定長命百歲。」
方嘉儀淒然一笑︰「我雖是方家女兒，但他們害我丈夫，欺我孩兒，我……我好恨他們。也許你不相信，自從他們從我懷中搶走通兒那天起，我已經二十四年沒喊過一聲‘爹爹’，－－－－但他們畢竟生我、養我，是他們給了我生命，沒有他們就沒有我，沒有他們我也就不會遇到我的夫君，我－－－－可就算殺了他們，我的夫君也不能回來……
莊韻情冰雪聰明，立刻道︰「您是說不想要你兒子給他爹爹報仇麼？」方嘉儀道︰「這是上輩子的債，我不希望我的孩兒被仇恨埋沒，我只要他平平安安、快快樂樂地過日子……；好孩子，我只希望我死之後，他能放下仇恨，放他們一條生路，你能幫我麼？」
莊韻情皺眉道︰「他爹爹既是被人害死，不要他報仇，只怕不容易，－－－－您為什麼不自己跟他說？他是您的兒子啊，您勸他，他不敢不听。」方嘉儀搖頭，臉上神色甚是淒然︰「傻孩子，你哪里知道，通兒他－－－－他是不听人勸的……」
莊韻情更加奇怪︰「您既知道他不听人勸，那我說了也沒用的，只怕我幫不了你啦……」方嘉儀忙道︰「不，他雖然不肯听別人勸，但你的話他一定會听！」
莊韻情瞧了瞧她，見她一臉認真，不像在開玩笑，但還是忍不住「嗤」地一笑︰「他這人自負的很，只會對我凶，怎會听我的話？而且－－－－」她皺了皺眉，不高興地道︰「他最愛胡說八道，我才不要跟他說。」
方嘉儀輕輕嘆息一聲，忽然笑了笑︰「不管怎樣，這件事伯母就拜托你了，到時你記得跟通兒說就是了。」莊韻情想了想，說道︰「好罷，我幫你轉告他，不過他听不听我就不知道啦。」
方嘉儀十分高興，拉住她的手，又從前頭到腳打諒了她一遍，忍不住嘆道︰「情兒，你不知道你有多美。」
莊韻情臉上微微一紅，方嘉儀已牽起她的手笑道︰「以後有你陪他我就放心啦，－－－－通兒怎麼還不來？咱們去瞧瞧他。」攜著她手往前面來。
方嘉儀和莊韻情來到前廳，只見廳中六條人影往來飛舞，仍沒有絲毫停下的跡象，周圍數十方家子弟真看得目眩神馳，只怕被其中一人的拳風掌勁帶到，這時已紛紛退出廳外，只有八名年輕弟子留在廳內，分站八卦方位，在外圍緩緩游走，以防敵人逃出。只是這八人的功力顯然與五老相去甚遠，被六人的掌風逼得只能貼牆而走，根本無法施展。
方嘉儀不會武功，但對兒子卻有著無比的信心，所以場中雖在激斗，她卻並不擔心。但莊韻情卻看出方氏五兄弟的五行陣實是嚴密無比，上官通一時雖不致落敗，若想沖出來卻也不易。她看了一會兒，只覺這陣勢圓轉混成，竟然不露絲毫破綻。
方氏五兄弟見久攻不下，早已存了同一個心思－－－－縱然殺不了他，就是累也累死了他。是以反而不忙著進攻了，只是一味地將上官通纏住，盡量拖延。上官通自然看出了他們的用心，只是一時苦無善策，只能靜待時機。其實，這些年上官通于這五行陣已有過仔細研究，對這陣法的基本變化和五行生克之理並不陌生，但理論與實際畢竟還有很大的差異，若要融會貫通卻還要大量實踐。五老這一招雖毒，但隨著時間的延長，上官通的心中也漸漸明朗。
方嘉儀見雙方久戰不下，也漸漸焦急，只怕時間久了兒子一時失手傷在他們手中，便叫道︰「通兒，不要再打了！」但雙方戰的正急，又怎會因她的一句話而住手？方嘉儀著急起來，拉住莊韻情道︰「這怎麼辦才好？」
莊韻情本來事不關己，不想插手，但看方嘉儀一臉焦急之色，心中一軟，便道；「我去救他出來。」人隨聲到，身形微晃已沖入廳中。一個在五行陣外游走的方家弟子還沒弄清是怎麼回事，已被摔入陣中。
方氏兄弟見有人入陣，剛要下手，忽然發現竟是本家子弟，急忙化拍為抓，將那年輕弟子接住放在地上；只這一剎那的耽擱，五行陣已微現頓挫，其余四老的身形也跟著一滯。上官通何等機警，怎會放過這個機會，手腳不停，狠攻幾招，五老雖勉力接住，但陣勢已微現混亂。上官通哈哈一笑，趁勢猛沖，眨眼也將兩名年輕弟子摔入陣中。五老慌忙接住，一錯愕間，余下六名弟子也接二連三沖入陣中，或頭下腳上，或四腳朝天，或連滾帶爬，一時鬼哭狼嚎，呼聲四起……
上官通手腳不停，但見莊韻如穿花蝴蝶般在五老的拳腳空隙中往來穿梭，姿勢優美無比，又驚又喜，順手擋開方洪達和方洪遠的前後夾擊，回頭問道︰「你剛才為什麼跟我生氣？」莊韻情想起齊振和肖秋兒的話仍是余怒未息，听他問，不禁柳眉一豎，「砰」地一聲將最後一人擊入陣中，說道︰「你還敢問？哼－－－－，你笨死啦，他們的陣勢一點破綻都沒有是因為他們走得純熟了，難道你就不能想法子叫他走錯一步麼？這點簡單的道理都不懂，羞死啦……」
上官通一拍額頭︰「啊喲，我怎沒有想到，真是舍本求末啦！」
兩人說話間，五老已慌手慌腳將入陣的子弟一一接住，心中都大是惱怒。方洪發忙令變陣，連同莊韻情一起圈入陣中。
上官通道︰「阿情，你已幫了我的大忙啦，我來應付他們，你快下去罷。」莊韻情也不答話，轉眼向方氏五兄弟各攻出一招，身法竟是快如閃電。上官通叫道︰「啊喲，你這是跟我搶功麼？」也是出手如電將方洪達逼得連連後退。方洪發和方洪遠忙從後搶上相救……
此時，五行陣雖已有所動搖，但並無大礙；只是陣中來來去去盡是方氏本家子弟，敵蹤反而難覓；何況通情二人都是輕功卓絕、身法如電，五老一時被弄了個手忙腳亂。
方洪發不愧是五兄弟之首，忽然大喝一聲，將一名本家子弟踢出陣外。其余四老登時會意，當即七手八腳將留在陣中的方氏弟子或推或踢，清出陣來；陣中人一少，果然清楚了許多。通情二人卻覺壓力漸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