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庭江湖 第一章 小沫、二胖與啟蒙老師

作者 ︰

南野國南邊—-—位于烏木山脈廣大分支邊緣的古廊村,村民依山而居,民風樸實。

村前小溪環繞,村後大山高處原始植被保存完好,風景秀美。山下良田少石頭多,有小溪環繞,且因山中資源豐富,村中人經濟來源大多出自大山。

這是一個初夏的早上,艷陽高照,空氣清新,村前的小路上偶爾匆匆走過為生活奔波的人們。

古廊村東邊一所普通木房前面的院門「吱呀」一聲打開,里面走出來一個年約七、八歲大小的小男孩。

男孩上身著白色土布短褂,背著一只竹弓,著褐色短褲,腰間斜跨著一只竹箭筒,里面整齊插著二十多只竹短箭。腳上蹬了雙足背開有多個細小縫隙的鹿皮靴,脖子上掛一個水皮囊。

男孩貌不驚人,黑發黑眸,咋一眼看去很平常,但是端詳久了,卻覺得那雙黝黑的眼珠精神氣十足,小小年紀透出幾分聰慧、英武。

男孩望了望不遠處經過的路人,有推車的、背著行囊的、停在愛村旁溪邊休息淨手的、坐在村中唯一一個小茶鋪歇腳的,唯獨沒有那個早就說好在鎮東大槐樹下面踫頭的伍二胖。

男孩慢慢地走到大槐樹下面看看槐樹的影子,決定再等一會,如果伙伴不來,自己就單獨出發。

打開皮囊,咕嘟一口水,剛用手背抹了抹嘴,就見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圓臉男孩,  啪啪地跑過來,邊跑邊抹頭上的汗水,憨厚地嚷著︰自己剛幫母親喂了豬、放了鴨、拾掇了廚房、挑好了水,如果小沫已經出發,自己就去山上大青石邊找小沫。

男孩歡笑著快步迎上前,和伙伴一起向鎮後的上山小道走去。金色的太陽光把兩個蹦蹦跳跳的孩子籠罩在溫暖的世界里,非常的溫馨。

「小沫,你咋每次動作都比我快,每次都你等我?」一路走著,伍二胖圓圓的眼楮很驚奇地看著小沫。

「因為我家沒喂豬也沒喂鴨。」小沫很無奈地回答。然後看著伙伴那故意「驚奇」的目光又低聲加了一句︰「這個問題你問第二十八次了。」

「已經二十八次了啊?那再問幾個二十八次我家的豬才能殺?」伍二胖用胖胳膊拍拍腦袋。「我們每個星期上山二次,每次我都問一次,小沫你可不要把次數記錯了。」

「不會的。」小沫挺起小胸脯自豪地說,「舒先生不是說數到八十次以上你家的豬就可以殺來吃了麼。」

「再說了,每次我們路過大青石的時候,我不是都在上面用苦草汁劃了一下嗎。如果不記得去數就可以了。」小沫用手指頭捅一下伍二胖的胳肢窩,引得伍二胖張牙舞爪地撲過來,兩個小孩子笑鬧著邊走邊玩。

伍二胖和小沫是古廊村土生土長的兩個小孩,同月出生,性格和契,從小一起長大,做什麼事都形影不離,是俗話說的︰穿同一條長大的典型例子。

在這個依山而建的小村中,良田很少。俗話說靠山吃山,村中打獵、采藥維持生活的佔大多數,只要家中有男丁的,誰家都有幾把弓、幾只箭。

伍二胖和小沫在這樣的環境中自小就模熟了弓箭,本來那麼小的小獵手在古廊村也僅有小沫一人。聰明的小沫負責指揮,好動的伍二胖當然就負責實施計劃。那麼小的孩子怎麼實施計劃?那當然是打下手,但是下手打得多了,打得嫻熟了,收獲豐富了,自然也被稱為小獵手了+。

說起小沫,古廊村沒有誰不豎起大拇指說聲「好娃」的。他天性忠厚善良卻不迂腐,小小年紀就懂得尊敬老人、愛護小孩,誰家有困難都會幫助,這種性格在古廊村的孩子中是普遍現象,和村中淳樸、寬厚的風氣密不可分,而小沫卻是其間的最好,哪怕就是村中公認最不好相處的郭三嬸說起他,也會大聲地說︰咋小沫就不是我的娃啊。

村里人人尊敬的教書先生舒先生說起小沫,會歡喜得胡子一直打顫,眼楮笑得成一條縫,他最喜歡說的就是︰此子絕非池中物啊,我作為他的啟蒙老師非常榮幸啊!

舒先生說是小沫的啟蒙老師絕不是虛言,小沫從兩歲起就被舒先生教認字。

那時候舒先生看見在私塾外玩耍的小沫一時興起,抱他指著私塾里牆壁上的字讀了幾次,又用一個野果誘導小沫念了幾次。

小沫某次再來玩時指著上次念的字讀得一個沒錯。當時先生以為是小孩子記性好,背得不等于認得。因為記性好的小孩在大千世界來說不止千千萬萬。

誰知道小沫又拿了個小棍在院子里頭也不抬把那些字根據自己念的順序在泥地上「畫」了出來。

這可不得了啊,這可只是個小村莊,又不是村莊外面那些先天條件好得不得了早早就用各種珍貴靈藥靈物泡出來的娃。先生當時激動得不得。馬上像搶人一樣抱了小沫沖進小沫家里,告訴小沫的爹娘,要教授小沫識文斷字。

小沫的爹在小沫一歲半的時候在山上打獵不慎摔斷了腿,腿接好後恢復期還不能劇烈活動,就暫時在山邊挖些草藥,和小沫娘一起編草席、竹簍來賣,家里用度暫時很吃緊。

听見舒先生的話頓時一臉的尷尬。誰不想自己的孩子有出息呢,村中讀得書的孩子長大都到城中去過好日子了。但是當時因為治病把家底都用光了,沒有多的錢給小沫學習,只得托口說小沫還小等等話語推辭先生好意。山里人想的是早幾年晚幾年認字都一樣。

誰知道舒先生的性格說一不二,象仇恨野豬糟蹋糧食一樣仇恨地惡狠狠拋下一句話︰不要錢,還管午飯,只是來告訴小沫父母一聲。然後,就像抱自家的孩子一般得意洋洋跑回私塾。留下一對正在編竹簍的哭笑不得的父母在那對視發呆,半晌才明白自家孩子被「搶」了。

小沫也不負先生期望,把先生教的統統囫圇吞棗,雖然還不懂意思,但是先生說的先記住是沒有壞處的,所以小沫就先記住吧。不管先生從哪本書哪里問都能夠背得出來。

先生經常拿小細棍子打父母出了錢來私塾里學習的小孩的。邊打邊說︰小沫都記住你們怎麼就記不住。先生打的時候根本就忘記了小沫有世間少有的過目不忘的本領。

先生還忘記了,他架子上的書、他櫃子里的書、他包袱里的書、他藏在床鋪里的書、他自己用手蘸水寫在桌子上的書、他特意去城里好友那里借來的書小沫都記得了,他卻並不一定全都記得。于是稍微長大點的小沫以及被他打的小朋友發現先生其實是用小沫這個借口欺負小朋友們欺負得很開心。

當某天先生發現自己願意教的、能夠教的小沫都「記得」的時候,先生把小沫一腳踢到了私塾隔壁的伍獵戶家,再不提供午飯,反正伍獵戶家那愚蠢得讀不得書的二胖就巴不得小沫天天和他一起玩、一起吃。

伍獵戶家也是好心人,只有大鳳、二胖兩個孩子。看見小沫家時下家境困難,常把打到的獵物讓小沫提回家,讓小沫家好生感動。

不止伍獵戶家,在小沫父親受傷期間,羅大寶的爹、王小勝的爹以及很多個小孩的爹娘都為小沫爹的快速康復提供了很多幫助。這個小小的村莊這些良好的傳統讓旁村的人以及常經過的路人非常敬佩

小沫父母叮囑小沫一定要記得大家的好,小沫鄭重地點頭。小沫被先生「踢」出來以後,就「棄文從武」,在家里讓父親教拉弓射箭,與二胖一道跟了二胖爹在山邊看布陷阱、安獸夾。並且幫二胖爹做了二三十多只連樹葉都射不穿的「竹箭」報答二胖家對自家的好。

雖然不能用,但是二胖爹很感動,畢竟小沫還沒到五歲就知道知恩圖報,二胖爹拍了小沫的腦袋斷定小沫以後一定是知書達禮的娃。

小沫爹不教不知道,一教嚇一跳。自家兒子學啥像啥,而且會動腦筋,問這個、問那個,問得仔細得仿佛自己去打獵面對獵物樣。最後問得這個在古廊村打獵也算高手的爹沒了話語,感覺自家兒子真嗦。

直到某一天,六歲的小沫和快六歲的二胖鬼鬼祟祟地從後山上拖著一只竹簍回家,竹簍里有三只肥兔、四只草雞。當時小沫爹腿已經完全康復,和一群獵戶正在村中小溪旁幫助村長和村中長輩分打到的大獵物,把兩個孩子抓了個正著。

大人和小孩偶遇的後果就是兩小孩都被打了,直到他們哭著保證他們的獵物就在後山大青石附近,絕對沒有朝前一步的時候巴掌才停。

然後就是小孩在大人的威脅下向大人作保證,在十六歲以前以大青石為界限,絕不越界,才取得兩個小獵手的自由活動。

小沫爹和二胖爹雖然蒲扇樣的巴掌氣勢如虹地打兩個孩子,實際上心里驕傲得不得了。所以高高舉起、輕輕落下控制到了極致。

村中誰家有這樣的娃不驕傲?不得瑟?才六歲啊。六歲的山里娃雖然幫家里做家務事毫無問題,在村中逮點青蛙小鳥也是常事,但是單獨弄了行頭,並且打獵,而且還有收獲,這簡直就是村里頭一糟。連村長都斷定兩膽大的兔崽子以後絕對是村里頂梁柱。

所以巴掌大,力量卻不重,弄得兩小孩事後多年一直誤會自己肉厚,所以當時那麼大的巴掌都打不痛。

大山的孩子不嬌氣,能夠幫家里減輕負擔,就是好事。當兩個小獵手常常拖了草雞野兔回來被鎮上的人看得多了,名氣也就出來了。在古廊村,六歲就「獵不空手」的小沫、伍二胖逐漸成了各家小孩崇拜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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