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是一劑很好的興奮劑!
西屋九十六號的七個人,一個比一個精神飽滿——他們各自滔滔不絕的講述自己的過往,或喜或悲,記憶像是開閘的大河,每個人都能說出好多好多…訴說從前的同時,也灌溉了自身快要枯竭的心海!
只有鸞嫣月和洛大叔,他們一直充當傾听者,對于自己的往事,都只字不提。
在大家的訴說中,鸞嫣月才知道,原來洛大叔這八年從未停止逃亡的計劃。
六年前,綠瓜初到這里,也是想要冒死逃離,當時洛大叔就曾打算幫他,可他們還沒開始,就被人發現,最後被當成典例進行三日煉烤!
煉烤,這個詞從綠瓜口里說出時,伴著濃重的驚恐和痛恨。原來,煉烤就是將鐵鏈在火中燒烤到通紅,然後把人綁在鐵鏈上示眾!
听到這殘忍的刑罰時,鸞嫣月的耳邊似是听到皮肉被火煉煎的響聲,同時伴著的是洛大叔和綠瓜疼痛的樣貌在烈日下痛喊的慘狀。
她不寒而栗,終于明白在這里,死比活著幸福太多!也更加明白,為什麼她要殺侯爺,侯爺卻沒有要她死,而是把她送到這里。
日夜經歷無止盡的痛苦卻無法擺月兌,這才是生命最大的懲罰!
即使如此,木柏來了後,洛大叔和綠瓜還是選擇助他一起離開。那次他們設計好如何謀殺監官並裝扮成監官的模樣離開。一切也確實如他們所計劃的那樣,有了個很好的開始。
可他們很快被發現,因為每個監官都有屬于自己的牌號和生活習慣,他們並不熟悉,一時間又逃不出去,所以很快便暴露了。
那次,他們受到很大的折磨,因為他們殺了三個監官,可他們到底受了怎樣的折磨,沒有人說起,只是說到哪兒時,大家都只一聲連一聲無奈的嘆息,卻不肯再往下說。
再來的是昝冬晨,他來時,西屋九十六號,剛剛被折磨死了兩個女人。從他的敘述中可以感覺到,他當時曾親眼見到那兩個女人是如何死去的。他受了極大的驚嚇,長時間都沒有開口說話,還是洛大叔幾番幫助,才讓他漸漸緩了過來,可他卻不敢有過逃離的想法,因為他從來沒主動說過自己要逃離。
最後來的是揚花和紅莓,她們犯了最大的錯誤,那就是一來就要逃離。任何狀況都不懂的情況下,她們錯的離譜!結果就是,她們提前接受了屬于她們的懲罰禮。
揚花的性子烈,被欺負後,咬舌自盡,可她沒有死去,並且因為她這一舉動,付出了更慘重的代價。監官將她賞給許多新來的獾奴去享受!
可她仍不死心,三番兩次偷偷自殺,最後監官便將她埋在土里,只露出頭和雙手,然後讓眾多獾奴從她身上行走而過。
被千萬人踐踏過的她,從那以後,再也沒敢自殺!
這是多麼可怕的事實,一個人連選擇死亡的權利都丟了!活的可悲低賤而又無奈!
夜黑的像被煤洗過,透著黑暗壓抑的氣息。西屋九十六號的七個人說到動情處,相跟著低聲啜泣;說到希望處,又一起憧憬幻想。無聲無息中,七人將相互的命運從完全獨立漸漸融合一起,幻成生命色的光芒直沖飛天!
也許,在這樣的朝不保夕的日子里,還能有訴說和傾听的對象,便已是莫大的幸福了……
今日,西屋九十六號的所有人都神采奕奕,他們蹲在河床上,揮舞著鏟子,一下下輕盈如彈跳的蝴蝶,盡管七人在屋里已經商議好不可表現出異常,可大家還是無法自控的難以掩飾自己對于希望的憧憬。
午飯休息時刻,洛大叔顛著腰笑眯眯一直蹲行到監官們休憩的臨時搭棚里去了。
鸞嫣月看到這一幕,一個激動,全身瞬間變得冰涼,呼吸一節一節的卡住,帶出一連串的顫抖。洛大叔是去找資料了,只要能找到資料,那麼他們就能找到粉鑽,然後就能想辦法離開這里!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時間說快不快說慢不慢的溜過,鸞嫣月握著鏟子的手僵的發白,她心里十分著急,又不敢去打听洛大叔到底說的怎麼樣了,一時間只能靠著躊躇幻想來打擾無法控制的顫抖。
午休過後,監工從工棚里魚貫而出,洛大叔跟在最後走出的一個監工身邊,還在點頭哈腰的說著什麼。不知是不是他說了什麼討好的話,那監工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竟伸手在洛大叔的肩上拍了兩下,然後一臉笑意的離開了。
監工的動作讓鸞嫣月高興的差點蹦起來!
情況是好的!是好的!有希望!很有希望!
該怎麼辦?她激動的差點流出眼淚。
可當踫上洛大叔警告的眼神後,她強硬低頭克制自己千萬千萬不可誤事。
洛大叔走到她身邊,微微蹲,一雙黑漆漆的手隨意又刻意的攏了下胸前的衣襟,這個動作十分平常,可看在今天的鸞嫣月眼里,卻好比鋒芒入眼,酸疼得她差點哭出來!沒有人明白她心里的害怕,那害怕時時刻刻游走在她腦子里快要把她逼瘋了!
鸞嫣月突然把頭深深埋下,她不敢讓人看到那雙明亮的眸子里無數流星劃過時迸發出的五光十色的絢爛光彩。
風輕輕飄過,深秋的太陽沒了燦爛毫無生氣,只發著單調的白光照耀在大地上,像是一種光芒的應付。一道道被挖出的土壤在鸞嫣月腳下走過,上工時間在她急切害怕又緊張傷心的復雜情緒中結束。
那時,天色已經很晚了,風扔掉溫柔,刮得凶猛,洛大叔卻沒有回來,當時他明明和鸞嫣月一起回來的,可是他卻沒有進屋,而是去了別的地方。
鸞嫣月此時的焦急激動不言而喻,她坐立不安在屋里來回走動,大約過了五分鐘後,有腳步聲由遠及近而來,鸞嫣月再也按耐不住,直接沖到門口去看。果然是洛大叔回來了。她拽著洛大叔張口就要問。洛大叔先止住她,然後對綠瓜說︰「你先去屋外轉兩圈,看看有沒有人,然後假裝解手守在門口,發現十米之內有人出現,立刻通知我們。」綠瓜頭點的像小雞啄米,然後緊忙出去查看。
隨後他看著木柏,「你去守著牆角小窗,那里正對屋後,綠瓜只能看到前方來人,後面的動靜你要看仔細!」木柏重重點頭,走到自己歇息的位置,將身體靠著牆,心無旁騖的听著外面的動靜。
「剩下的人都躺下,大家最好不要聚集到一起,表現的漠不關心就很好。」
布置完一切,洛大叔點上大家平時舍不得用的樹根火把,先從袖筒拿出一塊絹布,隨後又從懷里掏出一個竹簡。他說這是他剛從監工那得到的。本來鸞嫣月還想問監工怎麼會同意給他,又怕耽誤時間,便什麼都沒問,急忙去看被鋪展開來的兩樣東西。
原來絹布是一份地形圖,上面描繪出整個奴行國的地理結構。這張圖十分精細,不但不同的地段用不同的顏色標示,而且從山川到河流,一一俱全,絲毫不遜色現代的地圖。
「這是很久以來就一直使用的地形圖,奴行國後來十分重視對粉鑽的挖掘,對于新地形圖的繪制並不頻繁,有一部分就直接在原圖上修改了。但我想影響不大。」洛大叔的手指指向其中一條河流說︰「我們大概就是在這里采鑽,」那里標注著一個巨大鮮紅的叉,「這條河流在很多年前貫穿奴行國,可是由于之前的一場天災,這部分河流消失了。只余下流向西北方的支流。」說著他又指了指圖上的另一條藍色標志。
鸞嫣月心想是什麼樣的天災可以使河流消失,是水土流失?還是風暴?她一遍遍細看地圖,發現當時河流所在的地區是一片深綠色的標識,應該是說明當初這附近的植被很茂盛。洛大叔仿佛看出她的疑問,他拿過竹簡,有些得意的韻味含在嘴里,「對于那場天災,這份記事上有記錄。」說著他把竹簡遞給鸞嫣月。
鸞嫣月打開竹簡,上面細密的小字映入眼簾。有許多字她都不認識,可半猜半看也看了不少,竹簡上記錄著許多歷史事件,比如和寶淵的戰爭,也有類似祭奠的記錄。直到她看到了粉鑽兩個字,才開始細細閱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