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決心
翌日，我醒的稍早，欲與順意二人出屋透透氣，不知不覺便走到了花園之中，花園中盛開的玉蘭帶著些晨露，散發著幽幽的香氣。
我聞著清新的空氣，心情大好。
順意忽聞得了什麼，指著我道︰「小姐，我們去那邊看看吧！」
我隨著順意走了一段，只見小池邊多了一個耍劍的身影。
他橫空出劍，他左銷右刺，他上下翻飛……每一個動作都這樣凌厲優美，看得我與順意竟有些呆了。
他或是發現了有人在一邊偷看，隨劍一揮，劈下旁邊的一把柳葉，直直的灑向我們，我與順意駭得忙後退了幾步。
他轉身停手，看到了是我，驚訝上前問︰「怎麼是你？」
我含著笑，忙道︰「抱歉，我們不是有意打擾。」
他望了望散在我們面前的柳葉，忙問︰「有沒有傷到？我還以為是哪個小廝在偷看……」
我笑道︰「無事，清晨園中氣息較好，便想著來散散步了，不想，打擾了尹公子練劍，萬分抱歉……」
他高大的身軀籠罩著我，淡笑了笑。
我微微抬眸，只覺有些不自然，忙屈身施禮，攜著順意回了屋中。
飯後，我又為尹萬貫把了脈，他已恢復了正常，看著我嘆道︰「昨日我怎麼就喝多了呢？……」
我笑笑道︰「尹老爺，您昨日胸口猝通不光光是因為喝了酒……」
陸氏听了，忙上前問︰「那這病到底可不可以治愈？」
我道︰「若月宸看得不錯，尹老爺早年有嗜酒的癖好吧？」
陸氏與尹萬貫對看了一眼，肯定了我的猜測。
我頓了頓，又道︰「尹老爺的病根乃是身體太過空乏，加上早年的嗜酒，五髒早已俱傷，如今想要治愈，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尹萬貫听我之言垂下頭去，輕嘆息了一聲。陸氏眼眶微紅，久難平復，哀道︰「那該如何是好……」
看到此，我不免想到昨日宴席上尹萬貫執酒時的神情，那樣的悲戚，那樣的欣喜，那樣的深深思痛……
由此看來，尹萬貫與陸氏二人必是有著什麼悲傷的往事了，這往事，還是和酒有關的。
只是那是什麼，我便不得而知了。
我安慰二位道︰「尹老爺所患乃心絞痛，患此病者，胸口常會陣痛，但是只要那陣過去了，便就沒事了。」
陸氏傷神︰「難道就什麼法子也沒有了嗎？」。
我道︰「法子倒是有，但得尹老爺配合。」
陸氏聞言忙道︰「只要有法子，怎麼都行！」
我道︰「這法子便是一平心，二心平。」
陸氏與尹萬貫二人對望了一眼，俱是不懂我話之言，我又道︰「平心才能靜氣，心平才能氣和。只要老爺本身氣息平順，再加上我開得方子，我能保證尹老爺不再犯癥。」
陸氏似有不信，問道︰「就如此簡單？」
我道︰「听去簡單，實乃大難，關鍵是要看老爺能不能拋開心中煩擾之事。」
陸氏這才明白，坐到了床邊，與尹萬貫二人沉默了。
許久，尹萬貫嘆了嘆道︰「好了，月宸丫頭，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我微點了點頭，開了一副補血理氣之方。
出了尹萬貫的屋中，唐寅幾人俱守在門口，見我出來了，忙上來問︰「鳳姑娘，怎麼樣了？」
我慢慢理著袖口，含笑慢道︰「放心吧！」
他怔了怔，點了點頭，放松了面容。
尹梁也上前，微舒了口氣，望著我道︰「多謝姑娘！」
我笑笑頷首。
唐寅看了看我，含笑問道︰「鳳姑娘初來尹府，不知可都還習慣？」
我微笑了笑︰「很好，多謝關切。」
他也笑了笑，不知該再說什麼。
茗清走過來道︰「好了，好了，姨公有治了，大家散了散了吧！」
唐寅瞪了茗清一眼，我輕道︰「各位在此，月宸告辭。」
幾人散去。
尹萬貫或是听了我的勸，又服了藥，精神微好，第二日便能起床了。
午後，特地命過婢女前來叫我。
我隨婢女到了尹萬貫這，發覺氣氛微有些沉悶，屋中沒有其他人，只有唐寅安靜的立在一邊，小心翼翼的低著眉。
尹萬貫請我相坐，婢女上過茶，便被他打發出去了。
他坐在上首，許久皺眉沉思著，忽道︰「月宸丫頭，寅兒已將你此行的用意都告訴了我，我也大致了解了，今日在此我還想問你一個問題。」
原是為了織錦之事！終于談起織錦之事了！
此刻的我又驚又喜，不知道尹萬貫究竟想問什麼。
我平靜著自己的情緒，忙道︰「尹老爺但問無妨！」
尹萬貫一雙銳利的鷹眼直直的盯住我，冷道︰「此事非同兒戲，我若不幫，會害的你們鳳家不得安寧，我若真的幫了，想知道你到底有幾分成功的把握？」
有幾分成功的把握？有幾分？一分？兩分？三分？還是四分？
我何曾知道？
我知道的是，若然我什麼都不做，便是一分把握也沒有。
我起身上前，直直跪倒了尹萬貫面前，叩首道︰「尹老爺，家父身患重病，家中又無兄弟姐妹，月宸雖是女子，但身負整著整個鳳家的存亡。您問我有幾分成功的把握，月宸可以肯定的回答您，即便是一分成功的把握也沒有，月宸也是要強爭到底，為的不是富貴榮華，而是與那惡權霸官對峙到底。」
一陣沉寂，尹萬貫許久嘆道︰「月宸丫頭，你的決心很好，但確然想的太過簡單了……」
我俯身低道︰「是，月宸知道，月宸微薄之力如何能與朝廷抗衡，只是月宸不能任朝廷魚肉鳳家，即使是拼死一搏，又何妨？」
尹萬貫呵呵笑了兩聲，許久道︰「起來吧。」
我埋頭，慢慢起身，尹萬貫又道︰「丫頭，我知道你心中的韜略不差男兒，我也比較放心，罷了，容我去籌備一下，過幾日我們再來商討細節之事吧！」
我大喜過望，完全沒沒想過尹萬貫會這般輕松就答應了，忙俯身又拜，感激道︰「蒼天憐憫，月宸能祈求到尹老爺的暗助，這份恩德，月宸終生不忘……」
尹萬貫笑著令唐寅︰「快，快請月宸丫頭起來。」
唐寅上前欲來扶我，我讓了讓，自己起了身。
尹萬貫請我坐下，又道︰「五十匹細雨錦，這織錦的韌生絲，還有高技的織工都是不好組織起來的。」
我思道︰「恩，只是時間緊迫，不知還需要幾天才可以動工？……」
尹萬貫埋頭思了思，道︰「三天吧，三天後動工，月宸丫頭，你將圖樣備好，三天後我派人來取……」
我點了點頭，一直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點頭道︰「好，月宸明白。」
三天的等待，卻是不怎麼好熬的。
除了偶爾給尹萬貫診診脈，便是在廂房內看看無趣的書，總之，這兩天我過得很空虛。
倒是隔壁的茗清，整天唧唧喳喳，沒一刻閑得時候。
剛好午後，便有人來道，說是茗清小姐要請我一起去後園放風箏。
我臨窗看了看外面的天氣，驕陽淡照，藍空白雲，好的很，只是沒有一絲風啊，這怎麼會是放風箏的日子？
去，純粹是陪她玩玩，不去，又怕她在老夫人面前說我什麼。再想想，罷了，反正閑的無事，陪她玩玩又何妨啊？
可到了後院才知道，原來她邀請的並不止我一個啊！
後院是一塊比較大的空曠之地，地上生了許多青綠的小草，隨處開著幾朵不知名的花，看上去倒是一個玩耍的好去處。
地上擺著一堆竹簽，漿糊，兩張小案上放著些紙筆，研墨，顏料。唐寅正埋首于一邊小案上畫著什麼，茗清看在一邊，指手畫腳。
尹梁立在不遠處，望著遠遠的牆頭發愣。
原來是自己做風箏來放啊，這倒也挺有趣的。
我輕輕走近，彎腰看到唐寅正在畫一只鳳凰的風箏，我笑笑道︰「這眼楮好似畫小了。」
唐寅聞聲，忙抬眸笑道︰「你來了。」
我微笑了笑，看著案上的一堆材料，笑道︰「我也可以畫嗎？」。
茗清忙道︰「可以，可以。」說著偏頭喚著尹梁道︰「表哥，你過來幫鳳姐姐做風箏，一會看我們誰飛的高。」
尹梁木著臉走了過來，不悅道︰「你小孩子要玩的東西，為何偏要叫上我？……」
茗清笑呵呵的過去將尹梁推向我，道︰「既然來都來了，就一起玩嘛……」
尹梁強被茗清推到了我面前，我只有笑著施禮。他無奈，只得俯身拿過地上的竹簽，在一邊搭起風箏的骨架。
我笑了笑，彎腰提醒道︰「我要一只小燕子。」
他明白的點了點頭，細心的做了起來，我也拿過筆俯身開始畫著，二人頗有默契，不一會，一只栩栩如生的燕子風箏便展現在了眼前。
我拿著做好的風箏，仔細端詳了番，頗有成就的偏頭看了一眼一邊的尹梁，發現他此刻竟一直出神的注目著我，眸光中帶著些我看不懂的東西……
我愣了愣，忙收回了目光，低頭把玩手中的風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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