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路的記憶里，自己是王子，一直都是。
不管以前，還是現在。
他13歲的時候就跟著父母搬離了這座南方的小城，13歲，他在全新的土地上漸漸地發育開來，歲月在他原本稚氣未月兌的臉上磨出了稜角。她們說，他的眼楮深邃得像一汪月下的湖水，于是她們醉了。
他想，畢竟自己是張揚的，而這副面孔足以使他在學校里呼風喚雨。
不斷地換著女朋友，也有最後哭著吵著不願放手的。可他一直是無所謂的，愛情什麼的，不就是玩玩麼？他總是這麼認為，所以從不會愧疚。
直到遇見九五。
他窩在沙發里看著初梔和九五忙碌的樣子，第一次心里有異樣的情愫，自己對九五，算是真的喜歡嗎？
「張路哥哥。」染溪紅著臉叫了他一聲。
「怎麼了？」他揉了揉染溪的頭發。
「沒…沒什麼。」染溪低著頭，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可以來吃飯了。」九五招呼道。
張路起身伸了個懶腰，雙手扶著染溪的姐輕輕推著她走向飯桌，「走。吃飯去。」
「染溪快來，坐你姐姐前面。」初梔一把拉過染溪坐到九五對面的椅子上，又在張路反應過來之前一坐在九五的旁邊。
張路覺得好笑，不以為意。倒是九五一臉的莫名其妙，「初梔啊，那麼急干嘛？你狠趕時間嗎？」。
「沒有沒有，我只是因為多了個室友太激動了。」初梔連忙解釋。
「對了。」她一拍腦門。又補充道，「學校說染溪的情況有些復雜，要遲一點入學，我已經拜托我爸了。」
「沒事沒事。初梔你真是我的好姐妹！」九五感激地看著好友，要不是不能讓爸爸知道，她早就讓自己的爸爸幫忙了。
「哈哈！那是當然，快吃飯快吃飯。」
飯桌上飄起了歡聲笑語，初梔偷偷地想，終于有家的溫暖了。
吃過飯後，九五接到周青松的電話，讓她去醫院拿點東西。
初梔送九五到門口，「你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染溪的。我還要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嗯。」九五說，「那就全靠你了。這幾天我們家事情也挺多，染溪就交給你了，等忙完了我再來你這兒。」
「ok啊！」初梔打了個手勢，眼楮卻飄到要離開的張路身上，頓了頓繼續說，「你和那個張路最好保持點距離，你們這樣….不好。」
九五明白她的意思，「我知道的，我們就是普通朋友。晚上再電話聯系！」
初梔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又狠狠地剮了張路一眼，才走進了屋里。
張路和九五並肩走在路上，突然一陣金屬的敲擊聲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馬路的對面的廣場中央，被人里三層外三層圍了個水泄不通。而在包圍圈的中心，臨時搭起的平台上，是在這個小鎮里小有名氣的地下樂隊，「clean」。
「是clean啊！」九五的聲音有些顫抖。
「clean？」張路不明所以。
「是樂隊的名字。」
「哦，」張路點點頭，「曲風很干淨，我第一次听搖滾竟然听出這麼清新的味道。
說完他低頭看著九五，卻看見她目不轉楮地盯著那支樂隊，隨即明白過來，「你是他們的粉絲？」
「還好吧。走吧，我要遲了。」說完有朝著前面走去。
張路走在他的身邊，沒有看見她走著走著又轉過頭，往舞台的方向又深深地看了一眼。
獨自來到醫院，病房里空無一人。沒有周青松的身影。九五正在納悶，陸錦的聲音突然響起來，「周旋，你到底什麼意思？」
九五順著聲音的方向看見在走廊拐角站著的周旋和陸錦，九五想了想覺得還是不要摻和他們的事情比較好，轉身剛想離開，卻听見陸錦怒不可遏的事情，「你因為她放棄了去**大學的機會，她又是怎麼對你的，我說周旋，你有必要熱臉老往周九五冷上貼嗎？」。
九五停下來，沒有向前走，也沒有轉身。
「夠了。」周旋的聲音有些生氣，他沒有發作只是壓低了聲音，「我對九五怎麼樣是我自己的事，我要去哪一所大學也是我的事。陸錦，你不覺得最近你老愛往九五身上鑽牛角嗎？我想我們還是分開一段時間先各自冷靜一下吧。」
「你…」陸錦氣得有些發抖，也有些驚慌。
只是他們不知道，九五靜靜地听著他們的爭吵，靜靜地離開。她低著頭，手插在口袋里，她的表情剛好埋在遮光的陰影里，讓人捉模不透。
「九五，周旋呢？」
她抬起頭，看見鄭珊臉上硬擠出來的笑容，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冷冷地說︰「我爸呢？」
「公司有很多事要處理，你爸已經出院了。這里沒什麼事了，你先走吧。」鄭珊有些不悅，但還是強裝笑臉。
「媽！」略顯疲憊的聲音。
九五轉過頭看見周旋浮腫的眼楮，突然有種更想逃離的沖動。
「周旋你過來，媽有話跟你說。」鄭珊嚴肅的樣子讓她有些模不著頭腦。
「嗯。」他看了一眼九五，跟著鄭珊走進了病房。
口袋里的震動打斷了九五的疑惑，她掏出手機看見了那個熟悉的名字。
暑假很快就過去了，開學時才發現校門口落滿了綠葉。
周旋還是留在這個城市讀普通的大學，陸錦雖然氣憤但還是留了下來，只是他們依然是冷戰的狀態。
九五坐在教室里咬著筆桿，同桌初梔把腦袋湊過來，「听說這個學期有新來的轉校生啊，不知道帥不帥。」
「都高三了還想七想八。」九五白了好友一眼。
「切。你不想啊？」初梔別有深意地笑笑。
九五沒有理她，轉頭看向黑板，只是嘴角上揚，是滿臉的笑意。
隨著上課鈴響，教室里逐漸地安靜了下來，班主任帶著新來的轉校生站在了講台上，台下盡是紛紛揚揚的切切私語聲，夾雜著不少女生的驚呼。
初梔目瞪口呆地看著講台上的人，九五則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做下自我介紹吧。」是班主任沒有感情色彩的聲音。
「大家好，我叫張路。」張開嘴露著八顆雪白的牙齒，是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
吼，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初梔惡狠狠地瞪著張路，看他坐在了自己前面的空位上。
張路坐定後，轉過身笑著說︰「請多指教。」
初梔別過腦袋，不予理會。九五不知道初梔怎麼了，只是輕輕地笑道，「怎麼都沒和我說？」
「surprise。」張路聳聳肩。
「好吧。」九五無語，也沒有多想，開始整理書本準備上課。
一天就這麼相安無事地過去了，除了下課的時候張路的桌子總被搭訕的女孩子圍得水泄不通以外。
好不容易挨到放學的時候，張路看著九五收拾書包，把握時機︰「我們一起回家吧。」
初梔看著張路如同以往般想要發揮美男優勢，剛要阻止，就看見九五略為難地說︰「不行啊，我還有事，你先走吧。」
說著已經背著書包走到了門口，「初梔再見啦。晚上再來你家找你，麻煩你照顧染溪了。」
「知道了。」初梔向她揮揮手，「拜拜。」
張路看著九五的背影，又看著初梔一臉幸災樂禍的樣子，恨得牙癢癢，但還是裝作雲淡風輕地說︰「某人還真的因愛生恨啊！」
「你…」初梔剛想反駁，想想這不承認他說的是她了嗎，可話憋在嘴里難受，遂氣呼呼地走了。
張路看著她有氣不能發作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笑，心情也好起來，一邊哼著歌，一邊走出教室在校園里閑逛起來。
突然，他停下了腳步，站在樹葉遮蔽的陰影里，一瞬間忘記了呼吸。
他的前面是兩個月前第一次遇見九五的地方，此刻在那落滿落葉的無人一角，一對情侶在深情地接吻，男生留著齊耳的短發，臉頰的紅暈像天邊的雲彩，女生面容姣好，風吹起耳邊的發絲遮住了嘴角的笑容。
張路沉默地看著，沉默地頭也不回地離開。
他的耳邊響起初梔對他說的話，「九五是有男朋友的。」
鬼魅的聲音晃蕩在耳邊，怎麼也散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