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那年，她回家
2005年的冬天並不是特別寒冷，又可能是子馨身懷六甲，所以才會覺得不冷。又或者她決定回到父母身邊團聚，跟親人一起住上一段時間，心里確是溫暖的。
子馨提前十天請了年假準備休息，一年忙到頭，也該給自己更多的時間休息。
秦凱楓把她送到深圳後就回去上班了。並沒有休假來陪著子馨。子馨也知道秦凱楓至少還有半個月的年假可以休，但是她沒有講，她害怕自己的請求成了他的負擔，也害怕自己的請求得不到認可。所以她什麼也沒有講。
只是秦凱楓自己說放假後就過來陪她過年或是接她回去過年，子馨應承著，這樣就有個期待。心靈就會得到更多的安寧。
跟父母姐妹呆在一起的感覺是幸福的，心情是快樂的，日子是淡定的。
父母白天得忙碌工作，但是每到中午休息時間，子馨的母親都會從工廠趕回來看子馨，幫著子馨做飯什麼的。子馨一再要求母親不要兩邊跑，太累，吃完飯就在工廠休息下，中午本就只有一個半鐘時間，跑來跑去肯定累得不行。
可子馨的母親並沒有听，還是自顧自地來回跑，還沒有一句怨言。
下午子馨又在陽台上發呆，看著母親從公路的那一邊走來，手里提著菜，過馬路時還左顧右盼的，確認過沒車了，就「快速」地穿過馬路。
子馨的心猛然抽痛了一下。自己本該再幫父母幾年，以減輕他們的負擔的，可如今這個狀況，卻是什麼忙也幫不上，還得讓他們操心自己。愧疚，一點點爬上她的心懷，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子馨感動在心里，什麼也都看在眼里，她不會講什麼暖心的話語，但她把母親的愛一點點裝在心里。
母親過完馬路還抬頭看了看陽台上的子馨，她可能是迫切地期望看到自己的寶貝女兒是否安好。又可能是知道子馨會在陽台上等待著她的歸來。
子馨暗暗在心里下了一個決定。
父母的愛，讓她無以回報。
第二天早晨，父母前腳一出門，子馨後腳也跟著出門了。
下樓梯有些困難了，子馨不敢走得太快，只能一步一步試著向下探路，因為肚子已經遮住她的視線了。
好不意思才走到樓下，天寒地凍的地，子馨硬是搞得氣喘唏唏的。用衣袖擦了擦額頭的細汗珠，子馨又向她的目的地繼續走去。
走了大概有三十分鐘了，子馨越走越覺得不對勁，記得明明是在這邊的，怎麼就是沒有找到呢，子馨盡力地在腦海中搜索著，沒錯的，應該就在這里附近的。可為什麼就是不見蹤影呢。子馨低咕著，這該死的干燥天氣，子馨覺得有些不舒服，嘴干舌燥的。
再努力地搜索，也沒有發現目標的蹤影，子馨有些急了。
遠遠看見不遠處有個崗亭，子馨心里想，就走過去問一下路吧，或許是自己真的記錯了呢。
又走了一段路了，子馨不得不停下來休息一會。心里想︰這看著很近的樣子的路程，走起來卻是這樣的難。老走都走不到。
休息一會後繼續向前。走到崗亭時，子馨累得夠嗆，話都說不順溜了。
子馨很有禮貌地問出自己的疑問。原來是早搬到別的地點去了，子馨再問清楚具體的位置。謝過後就打算離開。
剛轉身，那保安員有叫住了她。「小姑娘，你去對面坐公交車去吧，很多車都到的。」
子馨甜甜地報以一個微笑。
那保安員瞬間一晃神，嘴里還在低咕︰「真像個天使。」在這個繁榮卻也急燥的城市里，已經很少很少可以見到這麼純潔安靜的微笑了。
子馨坐上公車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在大門旁按了號，排在前面還有十八個人，就找了個位置坐下來休息一會。正閉目養神的子馨感覺到身邊突然多了個人。睜開眼一看，卻是服務員端著杯水站在她身邊，正打算遞給自己。
子馨也是一愣，沒反應過來，在這里，是不會有人招待的。
好幾秒鐘子馨才反應過來，道了謝，接過水。目送著那高挑漂亮的服務員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接受其他人的咨詢。子馨心里是甜甜的。在當今這個急功近利的社會里，已經很少有這樣主動地無條件地去關心他人的人了，實在是太難得了。
等了近一個小時子馨才听到廣播里在叫自己手上的號數，子馨走向辦理業務的櫃台，沒幾秒鐘就把業務辦好了。
離開的時候子馨特意走到那個咨詢櫃台，想跟那女孩道個別。
只是那女孩並沒有特意地關注著子馨，只是一直在忙自己手上的事情，一直在忙著幫他人解答疑問。子馨抬手看了看手表，已經快十一點了，得趕緊回去了，可不能讓母親知道自己偷偷跑出來了。
因為住七樓，父母怕她不方便上下樓梯，都千交代萬囑咐地不讓她獨自一人門的。再說子馨也不想把這事那麼快告訴他們，至少也要等到自己回去中山之後才能告訴他們，要不然他們肯定會不肯收下的。
這一萬塊錢是子馨平時省吃節用從自己工資里面節約下來的，現在她把它轉到父親的帳戶下，希望可以幫到家里一點點，這樣她心里也會好受一些。
走出銀行大門的時候，子馨回頭望，正好踫上那好心女孩抬起頭來，子馨沖她做了感激的笑臉就離開了。
子馨可沒敢再走路，直接從公車到了樓下。
都說是下樓容易上樓難，這個道理還真是正確的。剛下樓時，雖然辛苦但也不覺得特別累。可現在才走到二樓，子馨就氣喘喘地走不動了。只能原地休息了會。
後面就更難了，走一層就得休息一會，等子馨打開門時，看看時間，已經快十二點半了。子馨拿毛巾洗了把臉，心想，可不能讓老媽子看出什麼異樣來。
沒一會，子馨剛倒杯水端在手里，就听到門鎖轉動的聲音。
「真險,幸好回來得及時」子馨心里暗想。
作者的話︰昨晚夢見那片生我養我土地，夢見清晨醒來趕著去幾公里外上學的情形，然後還夢見許許多多的人和事。這些似夢非夢的東西在腦海里困了一整晚一整晚。那些並不是夢的事實卻在夢里一遍遍地出現。是幫我回憶，還是我始終無法忘記，記憶里一直渴望著去想起。
美好，可以在心里，一點點地收藏，隨著歲月老去，那些點滴過往，卻在心里的某一處，越越亮。
陪著父母的時間就是特別特別地快，轉眼就到了年二十六了，工廠已經放假了，卻遲遲不見秦凱楓說要來接她，子馨心里有些急了，不管明示也好，暗示也罷，也不見秦凱楓有啥動靜。電話倒是每天都有一個，像例行公務一樣一天一個電話，只是子馨總覺得那里怪怪的，可又不知道到底怪在那里。
父母也不止一次地問子馨，說秦凱楓怎麼還沒過來，子馨都推說他工作忙搪塞了過去。自己心里卻很不是滋味。
直到年二十九，秦凱楓才說要過來接子馨回家過年，子馨順口說想在父母家過年，誰知道旁邊的父母拼命使眼色，那意思是說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子馨只好把說出去的話又收了回來，她知道父母總是有父母的道理的，自己已經過了可以任性的年齡了。
掛完電話後父母才說，出嫁的女兒就不能跟父母不起過年了，得在夫家過年，子馨恍然大悟，才驚覺，不知不覺中，自己就已經嫁為他人婦，已經不再是父母的小跟班了。
子馨見到秦凱楓的時候有種錯覺，好像那里不一樣的，精神面貌方面有了微妙的變化。子馨說不上來是怎麼樣變化了，但是女人的直覺，不祥的直覺。但又實在說不上來是怎麼一回事，所以就只能放在心里了。
秦凱楓直接把她接回老家，並沒有回到中山自己的家。
子馨也並沒有什麼意見。本來就會回老家過年的，也沒必要再轉過彎多跑一次，何況馬上就是年三十了。那麼晚才回去，已經很不像話了。
春節過得還算是融洽的，雖然在一上心的環境里，但因為是子馨第一次在那里過年，所以親戚鄰居對她都很是友善，很是和氣。
子馨在陌生的環境里很是想念家人，只是她謹小慎微地生活著，不敢表露地太多出來。畢竟現在已經不是一個人。
秦凱楓的電話多了起來，以前電話就已經很多的了，最近就更是頻繁了起來。有時還躲著子馨來接。剛開始子馨也沒多大注意，只是次數多了，自己就關注了起來。
一天夜里，秦凱楓剛接完一個同事的拜年電話。子馨終于還是忍不住詢問了起來。
子馨︰「小子，你最近電話特別多哈。」子馨不敢說得太直接，只是含蓄地問。
秦凱楓︰「是嗎？還不是差不多，都是些朋友。」秦凱楓有點避重就輕地回答。
子馨︰「當然是了，比平時多了許多。」
秦凱楓︰「哎喲，沒想到老婆還這麼關心我呀，還知道我電話多了呀，可是真的都是些朋友的電話。」
子馨︰「是嗎？朋友的電話要躲著我來接麼。」
秦凱楓︰「老婆老人，你就別冤枉我了，那有躲著你接電話哦。」
子馨︰「沒有麼，自己想想。」
秦凱楓︰「那有哦，那不是怕電話對寶寶有輻射不好嘛。」
子馨︰「原來是這樣哦。」子馨是半信半疑了。
秦凱楓︰「當然是了，要不我手機給你翻下，你檢查下有沒有陌生電話，你再定奪。」
子馨突然不知道怎麼繼續談下去，她不知道該怎麼去表達自己想要表達的那種想法，她突然覺得自己有點自尋煩惱了。
她呆住，呆得只能看著天花板。
秦凱楓︰「老婆老人，你就別想了，大過年的，淨想這有的沒的。」
子馨︰「哦，那睡吧。」
一夜無語，子馨也一夜未睡，太多的想不明白，圍繞在她心里，讓她清醒得比澆了冷水還清醒。冰冷的夜里，她只能只著秦凱楓平穩地呼吸聲，悄悄地落淚。
作者的話︰很多感覺只可體會而不能言傳的。不管是幸福，不管是快樂，不管是疼痛，不管是什麼，只要是自己心里的感覺，他人都無法感知到，無法理解的。
想念一個人，是會痛的，而且是很痛很痛的那種。
事情當時沒有解決個水落石出，在當時，自然而然地會不了了之，但對當事人子馨來講，在她心里，始終有個疙瘩在。但礙于秦家上下老老小小的面子，子馨根本不敢多鬧騰，或者說是不忍心鬧騰。相對秦凱楓來說，在往後的日子里多少有些收斂，至少在子馨面前有所顧忌。這也讓子馨慢慢地淡忘了有這回事。
春節本就是個短假期，子馨本是跟秦凱楓商量著要回一次父母那邊的，但秦凱楓說著年前才去了，就等過段時間再去吧。子馨也不好多說什麼。找了個機會，子馨告訴父親自己存了錢在他的銀行卡里。換來的是父親一陣的嘮叨，說什麼有家了，要多顧著家，要多顧著自己，別總想著家里。子馨听在耳里，心里卻是酸酸的不是滋味，自己是不孝的，真的是不孝的，還沒好好幫家里做幾年事，就弄成現在這個樣子。父母非但不責怪，還一直勸慰，寬慰著她。
最後子馨也交待父母這事不要跟秦凱楓提起，不是她留著心眼，只是不想因為經濟上有爭吵，雖然這也只是自己苦苦省下來的錢。平時子馨也很少去用到秦凱楓的錢，秦凱楓會定期往那個子馨手里的卡上存上一部分錢做生活費，但子馨也很少去動，因為她自己的工資也夠開支，省省，也就過得去的生活。她也希望可以多存上點，以後幫忙快點把房貸還了，日子就更好過一些。其他的，她真的沒去分那麼清楚。至于錢存在誰的卡里，她倒是沒有想過。只是她太善良。以至于最後，她不得不接受情感上的傷害，以及經濟上的打擊。雙重的傷害。
事情沒到那一步，誰都不知道往後會發生什麼。就算真正發生了什麼的時候，也不一定會馬上反應過來。
作者的話︰不論遭遇到什麼樣的困難，都要堅持下去，都要挺住。大陽會落下，就注定一定會再升起。給自己多一份勇氣，給自己多一些希望，那就是給困難多一點打擊，給困難多一點功擊。
不要總是都否認自己，不要總是去懷疑自己，不要總是去質疑自己，要適時地肯定自己，要適時地鼓勵自己，要適時地相信自己。要的是自信而不是自負，要丟棄自卑，完美自己。偶爾在睡覺前告訴自己︰今天表現得很不錯。那麼在睡夢中，你或許會微笑著面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