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來赤峰寨有三天了,劉尚也差不多適應了小鑽風生活。雖較之先前有些繁瑣,但在這過與單調的牛頭嶺生活中未嘗不是一味調劑。
這天上午,劉尚帶著兩個小妖,拿著鑽風旗,開始了第一次巡山。
牛頭嶺是個講身份的地方,就好比赤峰寨,赤峰寨中大大小小的石屋不少,可相對數千妖怪,這些石屋就有些僧多粥少了。故而,能住在寨子中的妖怪,那都是在赤峰寨管轄範圍內妖力靠前的,這也就造成了有大部分妖怪不能住寨子中。
那些不能住寨子的妖怪們只好分布在靠近赤峰寨較近的山脈中,比如赤峰寨左右兩邊連綿起伏的山坡里,常有三五成群的小妖結伴住下。所謂巡山或是去敲打敲打他們,或是將虎先鋒、上面大王們的意思交待下去。一般來講,這種事物用不著小鑽風親自操刀,只需將鑽風旗交給下面小妖讓他們代勞。但劉尚是新任小鑽風,怕以後在赤峰寨遇到不開眼的東西,所以跑趟腿兒還是很有必要的!
卻說劉尚出了寨門,倆小妖一左一右的跟著。左邊小妖拿著梆子,使勁一敲,鐺的一聲便喊道︰
「鑽風四哥——」
右邊的小妖揮揮手中的鑽風旗,接著喊道︰
「來巡山啦——」
那左邊小妖又是一梆子︰
「巡完北山——」
右邊小妖再搖搖旗︰
「巡南山啦——」
就這樣一左一右便喊開了︰
「各路弟兄——」
「出來跪安——」
「呈上孝敬——」
「得了保全——」
這倆小妖每過一個山頭便這麼喊上兩次,看著他們這麼賣力喊著,劉尚不知是該夸還是該罵。劉尚知道這陣勢是小鑽風該有的,可被這麼喊著,怎麼都感覺有點像耍猴。若是尋常妖怪得了這待遇大多會左搖右晃的昂首前進,可他一個現代人靈魂,怎會喜歡這種調調?
心中雖是不願,可劉尚也沒干預,畢竟這種方式的效果還是不錯的。每過一個山頭,總或多或少的出現幾個妖怪跪在那里給他請安。
就這麼一直到了中午,劉尚和兩個小妖巡到了鈴鐺坡。鈴鐺坡離赤峰寨大約四十多里,坡上長著大片兒鈴鐺果,說起這鈴鐺果那可是赤峰寨一大美味。鈴鐺果貌似鈴鐺,長著鐵銅般的外殼,將外殼剝去,里面果肉又香又脆,但凡吃了第一個,絕對想要第二個!
劉尚剛踏進鈴鐺坡便看到那片鈴鐺果了,鈴鐺果都結在樹上,那些樹頗為古怪,盡是光禿禿的樹丫,竟然連片兒都沒有。雖說沒有,可光禿禿的樹丫上掛滿了果子,清風一吹,那些鈴鐺果便叮叮當當的響了起來,好似樂隊奏樂一般。
左邊的小妖看劉尚瞅著鈴鐺果一動不動,心中料想自家鑽風肯定是饞了,將手中梆子交給右邊小妖,大搖大擺的到了那片林子,朝著手里呸呸的吐了兩口吐沫,擼起袖子利索的爬了上去。他伸出毛茸茸的左手,扯過一個枝椏,右手嘩啦啦抓了兩把,瞅瞅手中果子似乎不多,便棄了去。站在樹上的小妖用手遮住日頭,打量著哪個枝椏上的果子多,剛瞅上一個結的厚的,正欲伸手去摘,林子那頭便響起了一道叫罵聲︰
「賊子,休要動我們的果子。小心我打斷你的狗腿,把你扔下去!」
劉尚微微一愣,這才發現那小妖此刻爬在樹上,正欲呵斥,便听到這小妖罵開了︰
「哪個不長眼的狗東西,沒看到是你左使爺爺嗎?快些給爺爺道歉,如若不然就將你扔到那吹尸崖去!」
劉尚一听,心中暗自思量,這小妖叫做左使?怎麼自己沒听過?劉尚瞅了瞅站在自己右邊拿著鑽風旗和梆子的小妖,又是一陣嘀咕,難不成這個是右使?
就在劉尚琢磨的時候,剛剛那叫罵聲的主人到了。這妖怪甚是矮小,如同侏儒一般,不過他那腿倒很有意思,小腿過細大腿太粗,並且還有不小的啤酒肚,看上去說不出的搞怪!更有意思的是那張臉,兩只齙牙露在嘴外,一只紐扣大小的鼻子釘在臉上,毛茸茸的毛發都快把眼楮給遮住了!
那自喚左使的小妖從樹上跳了下來,對著這搞怪妖怪便是一腳,怒罵道︰「小鼻子,眼瞎了!沒看到爺爺們嗎?」
劉尚右邊的小妖也走了上去,朝著那叫做小鼻子的妖怪肚子上踹了一腳,「去你媽的,敢說們是賊?今天非打死你!」
小鼻子哎喲的一聲被踹到了地上,抱著腦袋,哭哭泣泣的叨念著︰「左使、右使爺爺饒命啊,小鼻子眼力不好,小鼻子眼瞎!別打了,別打了!」
劉尚听著那小鼻子唉唉喲喲的哭叫著,瞅瞅連踢帶踹的左使右使,不耐說道︰「行了,行了,別打了!」
左使右使一听劉尚發話了,趕忙收起手腳,弓著腰走到劉尚身邊。左使指了指小鼻子,滿臉諂媚說道︰「四哥,這玩意兒叫做小鼻子,是專門看守鈴鐺果林的小妖,真是太沒眼力,看到四哥來了竟然還敢大呼小叫。小的這就將他揍上一頓,然後送往吹尸崖!」
在一旁被打的卷曲在地上的小鼻子一听左右二使要把他送往吹尸崖,不顧身體疼痛,直接跪在地面,磕著頭,哭兮兮求饒道︰「爺爺饒命啊,小鼻子不敢啊。小鼻子生來眼力便不好,今天錯認了幾位爺爺也是無心,還望爺爺們開恩啊!」
「這片林子就你一個看守嗎?」劉尚從不是一個什麼見義勇為的人,就像前世,老年人們倒在了地上你去扶他,最後他說是你撞的。路見不平去抓小偷,最後被說成故意傷人,當一個見義勇為的人,你實在沒那本錢!當妖也是一樣,恃強凌弱也是弱肉強食的一種表現,也是牛頭嶺的規矩。至于劉尚,他所能做的也就是保留他那一絲底線,不讓他或別人借助他恃強凌弱!
小鼻子听劉尚語氣並不狠戾,撞著膽子說道︰「不是的,還有我爺爺老鼻子。不過,不過爺爺他前些天被打死了!嗚嗚嗚——」
右使走到劉尚身邊,躬身說道︰「四哥,這兔崽子說的沒錯。前段時間老鼻子惡了灌腰子,被他給打死了,現在鈴鐺坡只剩下小鼻子了!不過我看這小兔崽子也沒甚眼力勁兒,不如直接打死,換哥眼力好的弟兄重新看守。」
劉尚沒理會右使說的話,慢步走到那林子下,踮起腳尖摘個鈴鐺果,剝去銅鐵般的外殼,往嘴中一扔,一股帶著清香頓時飄在嘴中,輕輕一嚼,好似被炒過一般,果子之中不帶一絲水分,別樣的香味加上特有的脆感,劉尚都想把舌頭給嚼掉了!
左右二使看劉尚頗為喜歡這味道,相視一眼,然後點點頭,爬上樹摘了兩大把,然後遞到劉尚跟前,一道開口說道︰「四哥,您嘗嘗這個!」
劉尚看了看左右二使,接過果子,輕笑說道︰「你倆小子不錯啊,好好干,四哥我是不會虧待你們的!」
左右二使眉梢一挑,點頭哈腰的說道︰「謝謝四哥,謝謝四哥!」
「你們倆先行去巡山,四哥我歇息片刻。一刻鐘後,若是等不到我,就自行回了寨子。」
「是,是。小的們這就去了!」說罷,二使便拿著梆子和鑽風旗朝著遠處走了。
對于這倆小妖雖有幾分不屑,但也沒什麼不滿,誰讓牛頭嶺就是這風氣,總不能指望著妖怪們彬彬守禮吧?劉尚將這小倆妖甩之腦後,又剝掉一個果子扔進嘴里,享受著美味。
小鼻子跪在地上,身體瑟瑟發抖。听到劉尚說讓左右二使前去巡山本是一喜,可又聞他要在此歇息片刻,小鼻子的心髒又猛烈的跳了起來,莫不是這看上去頗為好想與的大妖要私下吃了自己?想到馬上就要慘死,又想到他剛死不久的爺爺,小鼻子的眼淚又不爭氣的嘩嘩流出。
劉尚在一旁吃的正歡,突然听到一陣抽噎聲,抬頭一看,就發現剛剛的小鼻子跪在地下稀里嘩啦的流著眼淚,微微一愣,隨即釋然,于是開口說道︰「小鼻子,你且過來!」
小鼻子听到劉尚喚他,心中大呼完了。小鼻子顫抖著四肢,跌跌倒倒的走到了劉尚跟前,然後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嘴中大喊道︰「您要是要吃我,就一口吞了下去,請千萬要在嘴中咀嚼,要不然——嗚嗚嗚——」
劉尚納悶兒不已,雖說長的不算帥,但怎麼也對得起大眾啊?在這眾妖之中,那可是真正的人中龍鳳,到了這兒竟成了吃人的主兒!劉尚瞅著小鼻子的模樣,童心大起,開口說道︰「我一向不喜吃生食,可現在這邊什麼都沒有,你說可怎麼辦?」
小鼻子一听,眼淚流的更快了,慌慌張張的抱住劉尚的大腿,「大王開恩啊,大王開恩啊,您若是愛吃熟食,那就殺了我之後再烤吧,剛死的新鮮和活著沒甚區別!」
劉尚看著大腿上沾滿的鼻涕眼淚,不由一陣郁悶,現在可好,捉弄別人搞髒一身衣服!劉尚推開小鼻子,苦笑說道︰「行了行了,不吃你了!」
小鼻子猛地抬頭,懷疑的看著劉尚,眼淚鼻涕耷拉在臉頰的毛發上,結結巴巴的說道︰「為——為什麼,不——不吃啊?」
劉尚也懶得跟他做解釋,便轉開話題輕聲問道︰「你剛剛為何叫我大王?」
小鼻子微微一愣,膽怯說道︰「小鼻子不知您是誰,情急之下便胡亂喊了出來。」
剛剛听說這小鼻子眼楮有問題,難不成耳朵也有問題?左右二使敲鑼打鼓搞了半天,怕是千里之外都震耳欲聾,這小東西竟然沒听到!
「我想起來了,剛剛左右二使喊您鑽風,難不成您是新來的小鑽風?」小鼻子猛地揚起腦袋,看了看劉尚「慈善」的面孔,砰砰砰的磕了三個響頭,「鑽風爺爺為我做主啊,做主啊!」
這小妖還真是有趣,前一刻害怕劉尚吃了他,現在卻求著劉尚為他做主!劉尚瞅瞅這小妖,輕笑說道︰「你且說說看,為你做什麼主啊?」
小鼻子听到這事兒有望,激動的又磕了倆響頭,「鑽風爺爺,灌腰子那混蛋打死了我爺爺,您若是能殺了他,小鼻子一定會報答您的!」
「你一個小妖,能有什麼報答我的?」
小鼻子環顧了四周,發現沒人,從上胸口袋中拿出一個獸皮做的小袋子,小鼻子伸出手打開袋子,然後拿出帆布包裹三層的玩意兒,小聲說道︰「鑽風爺爺,這是我爺爺當年守護這鈴鐺果樹發現的寶貝。爺爺曾說過,這鈴鐺果樹雖不是仙家寶樹,但所結的果子卻有增強力道的作用,只是效果不大顯著。但這東西不像尋常鈴鐺果,它是樹根所結,爺爺說了吃了它能增強萬斤力道!」
劉尚一听,不由大為心動,萬斤力道,好家伙,現在自己妖精中階全力也不過近萬斤,這東西竟然能增加萬斤力道?難不成也是個奇珍異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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