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雲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輕微的點了下頭,隨即正色道︰「就現在,我們進去吧。」
眾人又再次回到石洞中,林若雲坐在石床邊,將小女孩身上的薄被掀開,仔細的在她身上檢查了一番,問道︰「婆婆並不是傳聞中的蛇仙……而是蛟?」
老婆婆一怔,也沒去在意其他人詫異的目光,只是輕輕一笑,說道︰「你的本事可是超乎了你的年紀,說的不錯,是蛟。」
林若雲模著女孩有些冰冷的小手,又低聲問道︰「為什麼這石洞里只有你們祖孫兩個?您的孫女又怎麼會受了這麼重的傷?」
「唉,還不是我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兒子!」老婆婆皺了皺眉,悲怨的嘆著氣,慢慢說道︰「他不肯好好修煉,偏要走歪路去吸取人的精血,我怎麼勸也沒用。那天他出去後就一直沒回來,我和兒媳就去找,卻看到他狂性大發在殺人,他竟連自己的妻子和即將出生的五個孩子也不放過!我沒辦法,只有狠下心將他打死了,這個孫女是我用自己七百年的修行才保住的,從那以後就只剩我們祖孫倆了,只可憐這孩子先天有缺,五歲那年突然就一睡不起了,如今已過了百年。」
林若雲始終低著頭看著石床上的小女孩,圓嘟嘟的小臉,粉粉女敕女敕的甚是可愛,真是可憐啊,還沒出生爹娘就已經不在了,不過她還有女乃女乃陪著,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老婆婆見她極是關愛的撫模著孫女的小臉,眼神中滿是愛憐,不禁奇道︰「丫頭,看你還是個未經人事的小姑娘啊,這麼喜歡孩子?」
「我也沒有爹娘。」林若雲不假思索的說道。
老婆婆頓了頓,又問道︰「那養大你的人呢?」
「也死了。」林若雲淡淡的回答,對著小女孩溫柔的一笑,又轉臉說道︰「逸陽,一會兒把她抱過去,再把這顆藥丸給她吃了。」
柳逸陽走上前接過藥丸,點了點頭。
林若雲沒再說話,站起身向對面空著的石床走去,身體剛一接觸石床,突然腦海里閃現了洛安山石室中的那一幕,頓時身體僵在了那里。如此排斥男女之情,怕是還有這個原因吧!
見她一直出神,臉色也好像有些不悅,柳逸陽皺了皺眉,會不會是這個地方與洛安山被炸毀的石室有幾分相像,讓她聯想到了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心里有點擔心,輕輕喚了一聲︰「雲兒。」
林若雲忽然回過神來,沖他點了下頭,盤膝在石床上坐好,一股涼意沖進了身體,調整了下心緒,不再去想任何與此時救人無關的事。
緩緩抬起手臂,兩手各食指、中指伸展于前,由身側劃出一個圓弧,在身前交匯,隨著手指的轉動弧線,林若雲的身前出現了一個太極圖形,右手手臂猛地穿過太極圖指向前方的那一潭碧水。
眾人眼楮直直的看著,潭中泉水憑空泛起了一層白光,竟從中浮出來一張蓮花床,此床六尺多長,周邊雕刻著粉紅色的蓮花瓣。
「把孩子抱到床上。」林若雲隨即說道。
柳逸陽回身輕輕將小女孩抱起,走到泉水邊,讓她平躺在蓮花床上,取出藥丸放進她的嘴里,然後退到了一邊。
老婆婆眼楮不眨的盯著孫女,直到柳逸陽後退了幾步,才轉過臉看了看他,片刻之後嘴角微動了一下,又轉向了孫女那里。
蓮花床上方匯聚出一片輕薄的白光,緩緩降下,覆蓋在小女孩的身上。林若雲將手收回,轉為方才在破廟修煉時所結之印,中指指尖的那兩點白光直直的投向前方的蓮花床,與那小女孩的身體融合在一起,隨後合上了眼楮。
那兩道白光似乎安靜的架在林若雲與小女孩之間,不過細看之下,白光中有隱隱波流滑向蓮花床,好像水流一般匯入女孩身上的那方方正正的白色中,一環一環的漣漪不斷。
老婆婆微微皺眉,凝視著石床,念念自語︰「這丫頭來歷果真不簡單,這感覺……」
「婆婆,雲兒怕是一日兩日也完成不了,我們還是」柳逸陽隱約听到了她的低語,遂轉過身恭敬的說道。
眾人向他看去,剛才他的那一聲輕喚似乎很擔心,現在又好像很輕松了。不明白,這個男子似乎一直都讓人琢磨不透,日子久了,他們倒也習以為常了。
「嗯,到那邊坐吧。」老婆婆確定孫女無礙後,輕聲應道,帶著他們向旁邊一張圓形的石桌走去,待眾人安坐好,突然又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柳逸陽遲疑了一下,輕聲回道︰「晚輩柳逸陽。」
「你喜歡這丫頭,是不是?」老婆婆隨口一問。
眾人心驚,在這個瞬間,仿佛一切都停滯了,雖然他們私下也曾說起,不過當著他的面還從沒提過,心里都不安起來,可是看他本人卻好像不太在意這句話,听了也就听了,沒什麼多余的表情和反應。
老婆婆又看了他一眼,似乎也不介意,轉過臉笑了笑說道︰「可惜這丫頭生不逢時,注定命途多坎,劫難不斷,她要挨得過還好,也算守得雲開見月明,挨不過……天地變色,此生不復。」
「婆婆還會看相啊?」祁元真玩笑著說道。
老婆婆微微笑著,一邊打量著他,心里竟也心疼起林若雲來,忽然腦子里閃過一道靈光,總算是想起了這似曾相識的感覺究竟從何而來了,沒想到已經過去這麼久了。
當真是時光荏苒,歲月如梭啊。
溫化城中,街頭巷尾還是一樣的熱鬧,清晨時下了陣小雨,天地間水氣蒙蒙的,此時已是正午了,雖然出了太陽,空氣也還是很舒爽。
明月去多寶齋看過袁峰後,就一直在街上逛,林若雲臨走時還讓他再辦一件事情,就是把那把古怪匕首上的綠寶石給弄來。不過要先找到一塊一模一樣的寶石去替換,否則那男人一定會把溫化縣給翻過來,好在那晚男人暈倒後,他們偷偷拿出來看過,寶石的形狀大小都心里有數。
佟興業得知他要找寶石,也很是熱心,以他的人脈找一塊普通的綠寶石很簡單,一天還沒過去就已經找到了,立刻派了店里伙計到街上把明月尋了回來,顏色、形狀都剛剛好。明月心中不覺暗笑,只需入夜後潛到那男人家里,換了寶石即可。
男人姓王名貴,原本不是溫化縣人,因五年前來了一趟溫化後就舉家搬到了這里,對于‘天水店’出售的物品更是情有獨鐘,不過這幾年到他手的物件也沒幾樣,能讓他看上眼的,定是稀罕物。
日子過的有點慢,明月是這麼認為的,林若雲他們已經出城四天了,什麼消息都沒有。今天下午,他還躺在榻上望著屋梁發呆,突然被自己嚇了一跳,心里‘撲通撲通’的跳,越想越不放心,自己的靈氣是真氣配合蕭夫人的精血轉化而來,上次為了幫林若雲壓制地之靈氣,輸了些進她的體內,這會兒心慌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
明月一個人坐在院中,表情呆呆的,身體總有些虛弱無力,一整天都沒出過門,現在天黑了,情況卻一點好轉都沒有。
石洞內,蓮花床上的小女孩周身閃著柔和的白光,清風從昨晚開始就坐立不安,林若雲額頭已經滲出了汗珠,身子也越來越虛弱,可她還依然堅持著。
「這樣下去,要是有個萬一可怎麼辦?」清風憂心的皺著眉,低聲念叨著。
山洞的石壁上映著泉水泛出的波光,這里好像與世隔絕一般,不知外面是白日還是黑夜,更不知過去了多少個時辰。
陳天佑滿心擔憂,緊緊攥著拳頭,臉上的表情略帶著憤怒,突然站了起來,說道︰「不能讓她再繼續下去了,我要阻止她!」
「等等!」柳逸陽厲聲喝住,起身走到已經準備沖過去的陳天佑面前,輕聲道︰「雲兒自有分寸,她不會亂來,你有點耐心不要沖動。」
「分寸?她這是在消耗自己的元神,你還說她有分寸!你就是這麼關心她的嗎?!」陳天佑萬沒想阻止自己的竟然會是他,情緒更加激動起來,一把揪住了他的衣服,憤怒的說道︰「你怎麼可以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喜歡的女人去送死呢?你這樣還有什麼資格喜歡她!」
眾人心頭一緊,全體下意識站了起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柳逸陽卻是異常冷靜,臉上的表情毫無變化,一絲生氣的意思都沒有,輕聲回道︰「我是沒資格,所以你也不必擔心。雲兒是真的想救這孩子,如果你非要阻攔,她也只會怪你,雲兒是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的,相信她。」
陳天佑突然有些糊涂了,手上也松了松勁,腦子里轉了幾圈,不解的問道︰「你,你說你沒資格?這,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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