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林若雲才從水中站起身來,換了一套干淨的白色衣裙,坐在鏡台前重新梳妝一番,銅鏡的一角映出了桌上的雪鳶,它正在悄悄的看著自己,樣子還有些靦腆。,,用手機也能看。可讓她一眼瞧見的卻是在牆角處,一個極為普通的卦攤。
桌面後頭坐著一個道袍裝扮的中年人,背靠著牆,閉著眼楮,手中執一稻穗正在挖耳朵,神情悠閑中透著幾分慵懶,在他身旁,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蹲在地上,看似無聊的擺弄著手中的兩塊石頭。
林若遇看了看立在桌邊的白布杖幡‘指點迷途君子,喚醒久困英雄’!寫得含蓄,實則口氣不小,林若雲輕輕一笑,走了過去。
小男孩見有客人坐下,連忙扯著凳子上的男人,「先生,先生……」
「知道了,知道了!」算卦先生懶懶的應了兩句,眼楮才慢慢的睜開了一條縫,目光十分隨意的一瞟,問道︰「姑娘,預卜何事?」
林若雲又是一笑,說道︰「此刻之後,先生算出什麼便是什麼。」
「這樣啊……」算卦先生伸了伸胳膊,將稻穗丟在桌上,從旁邊抽出一張紙鋪在桌面,「還請姑娘寫一字來看看。」
林若雲拿起筆,在紙的最中央寫下了一個‘空’字。
算卦先生轉過紙張,細細看了片刻,言道︰「空,上穴下工,穴乃棲身之所,工乃行土木之為,合在一起便有安居之意。空,又做無講,乃心中無一物矣。不過,姑娘這個‘空’字,乃是心滿神空!若尋常之人,心空即放下一切,心念歸始。可姑娘……」算卦先生又看了看林若雲,此時那半張不開的眼楮里倒有一絲異芒,「姑娘心中滿滿是天下,神空亦非真空也,包羅萬象……大,實乃大也!」
「先生此話並未說到我心里。[]」林若雲輕輕搖了搖頭,看了看這街上的來往行人,說道︰「此城名曰冰松嶺,城中近月閑人頗多,何故?先生怕也了然于胸,閑人管閑事,天下人管天下事,又有哪個不是裝著天下呢,先生豈非虛言。」
「哈哈哈……」算卦先生突然一巴掌將紙按在桌上,肆無忌憚的大笑起來,「他們?哈哈,表象矣!不成事,難成事!」
林若雲嘴角微微一揚,說道︰「不瞞先生,小女子現下為一事困擾已久,這些年來我傾盡所能欲尋一人,此人與我萬萬分緊要,可天下之大,找一人如大海撈針,我已無策可對,還望先生能指點一二。」
算卦先生立刻止了笑聲,神情凝重,捻指細算……片刻之後,愕然大驚,竟突然從凳子上站了起來,自覺不妥,又慢慢鎮定神色,謹慎道︰「姑娘尊駕,實非我等卜卦算命之人能輕言一二的,望乞原宥!」
林若雲眼色微怔,見他緩緩落回座上,一副再不說話的樣子,只好就此作罷,取出紋銀一錠放在桌邊,起身離開。
男孩十分不解,望了望男人,問道︰「先生,此女有何不同,為何不卜之?」
算卦先生看著桌上的銀子和那女子遠去的背影,緊皺著眉頭,言道︰「何為算命?紫微斗數、面相手相,八卦六爻、奇門遁甲、佔卜預測,算天地變數,卜人之吉凶……可有一樣,天機不可泄露!」
男孩抓了抓頭,眉皺得比先生還緊,似乎听了這麼一大堆,也還是不明白。
算卦先生眯縫著雙目,將銀子拿在手中掂了掂,心中微嘆,此女子乃天命預卜天機也,如何能言!
「快,快收拾東西!」
男孩見他慌手慌腳的把桌案上的東西往包袱里塞,也跟著幫忙收拾起來,「先生,這麼急是要去哪兒啊?」
「出城,此地不宜久留!」
二人逃命一般拎著全部家當匆匆拐進了一條巷子里,剛跑了沒幾步,眼前突然冒出兩個男子,正好擋在他們身前。其中一個男子,問道︰「方才那女子都向你問了什麼?」
算卦先生一見不妙,逃是逃不了了,索性豁了出去,‘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叩頭哀求,「俠士饒命,我雖上無老可下有小,逼不得已混口飯吃,並非有意蒙騙,錢銀還給你們,還望兩位俠士高抬貴手,饒了我和小兒的性命吧!」
兩個男子莫名其妙,這人氣都不喘的滿口胡言些什麼,他們只是想知道剛才說了什麼而已啊。男子又立刻安撫道︰「你莫怕,我們不是來要錢的,是問你那女子說了什麼?」
「說了什麼?」算卦先生直起身來,一臉哭相,「她什麼都沒說啊,只是讓我說,我算出什麼她就听什麼。姑娘家還能算什麼,無非是卜良緣又不好意思說出口,那我就胡言亂語一番了,她那麼漂亮自然是好話往上抬嘍,誰知她還真的給了錢,那我又怕她知道受騙再回來砸我的招牌,就趕緊收拾東西走了。」
良緣?
兩個男子愣了愣,又看看跪在地上的這個全身沒有半斤骨頭的江湖騙子,又氣又無奈,遂哼了一聲,便從他身旁繞過,走出了巷口。
男孩撇撇嘴,鄙視的看著男人,「先生,你真沒骨氣,說跪就跪。」
「你懂什麼!」算卦先生站起身,掃了掃身上的灰,一本正經的說道︰「講骨氣也要分時候,保住我這條命才有你的飯吃,骨氣拿回去能炖湯啊?!」
松嶺西山。
寬敞的庭院中,正是繁花似錦時,獨嘯天背著手站在門前,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仿佛是這暖春中的一尊冰雕,格格不入。
「林若雲來了,你放過她,她似乎還不願放過你。」
獨嘯天目光少斜,看了看從廊中翩翩走來的逸傾城,「你好像對她很感興趣,她的容貌也讓你嫉妒了?」
「就算是吧。」逸傾城冷冷發笑,眼中盛開的百花對她來說,沒有一點吸引力,「我可不是一個小女人,她有我沒有的好,這點我還知道。」
獨嘯天轉過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她,突然說道︰「不得了,她哪里好了?說給我听听,說不定我會對她產生興趣,也就有機會讓你離她近一些,好好看清楚了。」
「獨嘯天,我還真不信你對她沒興趣!」逸傾城眼中鄙視的看著身前的男人,「這樣的女人簡直是世間的極品,而且是專為你獨嘯天打造的,現在她又出現了,憑你的本事不費吹灰之力就可將她收在身下,此時此刻你還裝什麼情聖啊?放掉這個世間獨一無二的至陰之體,你將悔恨終生!」
「我不稀罕!」
獨嘯天哼了一聲,轉身回到屋里,坐在桌前倒了杯水,仿佛根本沒听見剛才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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