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緩緩停在燼王府外,段沉香還沒下馬車就听到府里的歌舞喧囂聲,秀眉不禁緊鎖,她只不過是離開了幾天而已,怎麼鬧得跟戲班子戲院似的。,,用手機也能看。她知道娘親一向不喜吵鬧,她便轉頭對娘親解釋道︰「娘,興許是府里有什麼喜事,才會如此熱鬧呢。平日里府中總是安安靜靜的。」
安凝香精神不太好,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是嗎?」
「娘親,你也應該累了,我們先入府中休息吧。來,我扶著你。」段沉香雖然穿著沉重的衣服,但還是把她娘親穩穩地扶了下去,碧蓮、碧荷在馬車下邊小心接應著。
「碧蓮,你扶夫人去安然居歇著先,我有事一會兒再過去。碧荷,你跟著馬車到後院,吩咐丫鬟們把行李抬回安然居吧。」段沉香如此安排了一番。她之所以這麼安排,一方面是不想讓娘親太勞累了,另一方面也是想到正廳去看看,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鬧得府里這麼熱鬧。
「是,我這就去辦。」碧蓮、碧荷都應了一聲,碧荷跟著馬車到了後院,而碧蓮則扶著安凝香一步步走上了燼王府前的階梯。
段沉香目送娘親離開,眼神驀地暗了下來,娘親走的時候回頭看了她一眼,看來,娘親都知道了,知道她在這府里也並不是那麼好過的。[]她知道自己現在去正廳只會是自取其辱,但是她作為正妃,府里的大事多少也是要過問一下的。
段沉香一個人踩著昏暗的黃昏的痕跡靜靜地走著,正廳里一片熱鬧喧囂,她沒有靠的很近,只是遠遠瞧著。府里的人似乎都聚到了一塊,燼王爺的妾侍們倒是都到齊了,側妃隨著王爺坐在主位上,側妃坐的那個位置,是正室才能有資格坐的位置。
燼王爺時不時貼近側妃的耳邊,不知道是說了什麼話,側妃一會就笑得樂不可支了,而燼王爺臉上也揚起了壞壞的笑意。段沉香把這些都看在眼里,不知道為什麼,她心里卻沒有半分妒意,她站在黑影里,此時只是感覺自己是一個看戲人,看一場浮華虛偽的鬧劇。
「王妃,您回來了。」突然有個人站在段沉香身邊說話,段沉香被嚇了一條,忙回頭看去。
原來是府里的管家,段沉香輕呼一口氣,方才是她太不留神了,連管家走近都不知道。段沉香笑了笑,說道︰「我也是剛剛才到,看見正廳里正熱鬧呢,心想可能是府里有什麼好事,便走過來看看了。」
「原來如此,那王妃何不進去湊湊熱鬧?」管家點了點頭,看起來有點漫不經心地說道。
「她們玩得正開心呢,我就不進去了,以免擾了她們的雅興。」段沉香看了正廳一眼,輕聲說道。
管家意味深長的笑了笑,一言不發地走開了。管家走後,段沉香在原地站了一會,也轉身離開了,她娘親還在安然居等著她。
回到安然居,直接走到臥房去看娘親,剛剛听碧蓮說娘親已經睡下了,也不知道娘親是不是又身體不適了。
房門半掩著,段沉香直接輕輕推門走了進去,輕緩地走到床邊,怕擾了娘親的休息。走到床邊才知道,原來娘親還未曾入睡,只是躺在床上罷了。看著娘親的肩膀在不停地輕顫,段沉香伸頭進去一看,鵝黃色的枕頭已經被她娘親的眼淚暈濕了,娘親哭了?這是怎麼了?
段沉香輕輕把娘親扶了起來,讓她娘親靠在枕上,看著娘親紅紅的眼楮,她的眉頭又一次皺緊,語氣凝重地問道︰「娘,你怎麼了?是不是有人給你臉色看了?還是說在哪里受了委屈?」
「沉香,娘沒事,也沒受什麼委屈。」安凝香不想把自己的心事都說出來,就算說出來,也沒有辦法解決,只會是多一個不開心的人罷了。
「沒事?沒事怎麼會無緣無故這麼傷心。娘,我是知道你的,若非是讓你心痛欲絕的事情,你是絕對不會輕易流淚的。請你不要再瞞著我了,你這麼多年以來,瞞的我還不夠嗎?」段沉香說到此處,眼楮便開始泛酸,為什麼娘親什麼都不肯跟她說。她不是不知道娘親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好,但是她現在也不是小孩子了,她可以跟娘親一起分擔痛苦。
「娘親,你要是還當我是你的女兒,你就告訴我。你什麼都不說,以為我就不會為你擔心了嗎?你什麼都不說,我在心里邊只會更擔心你。說出來,我還能分擔一下你的痛苦,我已經是大人了,你有什麼事也不該瞞我了,不是嗎?」段沉香繼續說道。
「沉香,不是娘不肯說,我只是怕你听了傷心。」安凝香搖了搖頭,神色黯然地說道。
「娘,求您了,有什麼事情就說吧。就算您怕我傷心,但是我這事情我遲早都會知道的,不是嗎?」段沉香心里咯 一聲,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但是她仍然還是想知道,娘親到底怎麼了。
安凝香把臉轉開,看一旁掛起的床幔,眼里閃過一絲痛意。是啊,這件事情段沉香遲早都會知道的,就算她再怎麼瞞,也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
「我身體中的寒毒已經侵入了五髒,大概是活不過五天了。」安凝香雖然多年禮佛,對生死都看淡了,可是她剛剛才跟自己最疼愛的女兒相聚,她不想這麼快就讓女兒經歷生離死別。她的痛,只是為了段沉香而痛。
「娘,你在說笑吧?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只有五天了呢?我現在就派人去請太醫,太醫一定能想到辦法治好你的,一定能治好的!」段沉香不斷在心里嘴里重復著這句話,她在心里幾乎把所有希望都寄在太醫身上。
太醫院的太醫都是百里挑一挑選出來的,醫術也是一等一的,他們一定會有法子治好娘親的。段沉香幾乎馬上轉身,腳下快步走向門外。
「回來!」安凝香大聲而嚴厲地說道。
段沉香只好走了回來,看看娘親還有什麼要吩咐的。安凝香伸手把衣領拉了開來,露出白皙如玉的鎖骨,但是在鎖骨下方,卻有一塊黑紫色的斑跡,不知道是不是胎記,反正段沉香瞧著就不太像是胎記。
「這是師太給我施的針,她說當這一塊地方變成了黑紫色,那麼就說明,寒毒已經侵入五髒六腑了。」安凝香很平靜地說道。她這是強裝出來的平靜,要是連她自己都哭哭啼啼的,還怎麼讓段沉香不要傷心呢。既然都已經成了事實,她們除了接受事實,並沒有其他的路給她們選擇。命運,不是她們能夠改寫的,命數到了,便是得道高僧也無法逃離命數的安排,更不要說她們只是一介凡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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