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晚雖則去了翰林院,與尚書台相去甚遠,但耐不住翰林院的日子著實悠閑,她隔三岔五便要帶點瓜子到尚書台蹭一回茶水妖孽的嬌寵106章節。
這日,紅塵約了林千夜在相思樓喝酒,便見歸晚手中抱著一大堆的零嘴,悠悠然向尚書台行去。
紅塵一見歸晚那紈褲的情態,笑了︰「小可愛去了尚書台,你不去瞧瞧?」
林千夜瞧了一眼那小人兒的德行,懶洋洋沒骨頭似的,差點就沒把木屐放地上踢了,也是莞爾︰「她是沖著尚書台的茶去,見了我,怕是躲都來不及。」之前她被他修理,每日被一堆文書纏著月兌不開身,尚書台的那些家伙只管幸災樂禍,瞧了不少笑話去。如今得了空閑,她自是要把笑話給看回來的。
紅塵卻是以為此事定然另有隱情︰「她丟在你那里的家什,少說也有二十萬兩,豈會看上尚書台的茶水?」
林千夜哧了一聲︰「她那是存了心跟我斷個干淨,那些東西,當是還我當年養她的花費。」
紅塵細細想了想,倒是突地笑了,眼角漾起細細的笑紋︰「可見搬家時,她便盤算好了有這一日。走一步,看三步,小可愛一早就把你也算計進去了。她倒是恩怨分明,你說,叫她知道曾遺失了一顆價值連城的化毒珠,會拿什麼來賠你?」說到那顆化毒珠,他仍是覺得可惜,「那東西果然丟了麼?」那樣的寶物,世間再尋不出第二件來了。
林千夜漫不經心道︰「丟了便丟了吧!」既然送了,那便是她的,怎樣處置都好。知她不把身外物放在心上,當初怕她當只是漂亮的小玩意隨便賞了人,特地將珠子串在她最寶貝的琉璃薔薇上,他自認為算無遺策,誰想,仍是丟了,叫她吃足了苦頭。
紅塵不免幸災樂禍︰「當年在一旁看戲看的歡騰,現在可是心疼了?」
林千夜斜覷了他一眼。
紅塵卻是不懼,仍自笑道︰「她想要那個位置,要的可不是一個虛虛的名份,倒看不出來她有那樣的雄心。」
「風氏之人,最不缺的就是這個。」對權勢的渴望,已經融入他們這一族的骨血,即便不承認身上的血脈,骨子里的東西還是變不了的。
紅塵哈哈一笑︰「那你給還是不給?」
林千夜挑眉反問︰「你說呢?」既是她想要的,還把話說得那般決絕,他怎會不給?
紅塵支著下巴,又是眯著眼楮笑︰「果真是溺愛啊,我還當你會拿那個位置吊著她,叫她來求你。」
林千夜閑閑道︰「我可沒你那般惡趣味。」他倒是不介意用些小小手段,只是,用這樣打眼的方式,豈不落了下乘?
紅塵不介意地笑了笑,饒有興致地瞧著他︰「跟你打听個人,當年楚家三少爺楚蘭若的姬妾有一個叫花娘的,你可知道她現在何處?」
林千夜眯起了眼楮︰「隨意透露雇主的消息,不歸閣的生意倒是越做越回去了。」
紅塵好笑,他如何會關心不歸閣的手段如何?就算是他這個半吊子朋友跟著不歸閣叫人放火燒了,他也不會多眨半下眼楮。而今不悅,卻是因為被透露的是,小可愛叫查的消息吧?可見,涼薄的人一旦動了情,亦是很恐怖的。
可是他今日,就是為了看好戲來的,豈會因為他一句話退卻︰「反正這消息你遲早會知道,我何不送個順水人情?何況,先前查小可愛的事,我不歸閣分文未收。你不該回報一二麼?」
不待林千夜回答,他繼續調笑道︰「她竟尋了不歸閣找你先前的姬妾,可見,對那姬妾十分上心。難得的是竟然一點醋意也沒有?看來,你想要叫她回心轉意,任重而道遠啊。」說完他便拿眼楮瞧林千夜,等著他懊惱。
林千夜卻注定要叫他失望了︰「我看上的,就是我的。」小東西的心一直都在他身上,那自然好。若不是,那也無妨,反正他閑著也是閑著,慢慢地逗著她玩,只當是消遣了。
嘖嘖嘖,果然是自信得可怕。在口頭上佔不到便宜,紅塵只好閑閑地談起了正事︰「對于那個位置,誠王好似也動了心思。」
「他那邊的人選是南止期?」
紅塵挫敗︰「若有一日你不在朝廷混了,我這不歸閣恐怕也該關門大吉了。」瞧他這消息靈通的,難保不會搶了不歸閣的飯碗。
「我對耍嘴皮子賺錢沒興趣。」
紅塵︰「……」
對于南止期也有意那個位置,歸晚是在兩天後知道的,當然,她一早就有心理準備妖孽的嬌寵106章節。朝中耳聰目明的多的是,消息靈通的不止是她,那樣一個肥缺,誰不想要?且看誰的後台更硬,誰更得慶昭帝的心罷了。從資歷上來看,她顯然是佔了弱勢的。但,目前,她只能裝作什麼都不知。
因此,她的日子照舊過得悠閑,三五不時地到翰林院點個卯,翻翻話本子,不亦樂乎。
這一日,沈相不知怎麼的,就逛到了翰林院,十分湊巧地遇到跟幾個老翰林聊天的歸晚。
沈相顯然是個自來熟的︰「沐家丫頭,瞧你如今混得如魚得水呀!」
歸晚一本正經道︰「哪里哪里,只是這翰林院的風水順,各位前輩又十分可親。還要謝陛下的榮恩,叫我順心遂意。」
沈相笑眯眯道︰「你們這日子,倒是叫我這把老骨頭十分欣羨。若我也能過上這日子就好咯!」
那兩位老翰林是十分耿介的,大抵是書讀得多了些,一時瞧不明白沈相是找了歸晚有話說,徑自夸獎道︰「沐翰林十分有上進心,也確是塊做學問的料,才來幾日,就跟我們討教如何編一套話本子全集呢!」
沈相素來平易近人,少不得要客套幾句︰「如此,等大作完成,老朽少不得要拜讀一二,只是不知這套全集的主旨是什麼。」
歸晚也只當不知沈相找她有事,謙遜地接了話︰「我等方才正在商議,不知這主旨是該定為‘好姻緣從床上開始’還是‘生個女圭女圭好嫁人’,沈相學富五車……」
「咳咳咳咳」沈相一口氣沒喘過來,咳得差點背過氣去,「這主旨也委實太過……」
歸晚拿扇子敲了敲手心︰「沈相也覺得這主旨俚俗可愛,平易近人?」
沈相見她滿臉希冀,倒真不好意思打擊她,只好默默望向兩位老翰林求聲援,孰料那兩位竟是一臉嚴肅︰「這兩個主旨均是不俗,如今只能選一個,委實叫人糾結。」
沈相無法,也只能入鄉隨俗地糾結了一番,趁著兩個老翰林低頭沉思的當口,把歸晚拖到了花園里。
怕歸晚再提關于她新作的別扭問題,他開門見山︰「沐家丫頭,我听聞你手下有五十來家商鋪,都是你自個經營的?」
歸晚愣了愣︰「沈相果然消息靈通,那是我家老爺子給我的嫁妝。怎麼,沈相有生意要跟我做?」
沈相眨了眨眼楮,促狹道︰「你家沐老頭什麼性子,我還能不了解?他可沒這麼大方吧?」
歸晚洋洋得意道︰「自然,老爺子給了一半,我自己賺了一半。」
果真在商業上很有些天賦,沈相夸獎了她一番,笑眯眯地問道︰「有沒有興趣管更多的鋪子?」那表情,他若再年輕幾歲,定會叫人以為他想右拐良家婦女。
歸晚直搖頭︰「沒興趣。五十間鋪子就夠累了,何苦折騰自己?」
沈相再接再厲︰「是白送的呢?」
「莫非沈相想送晚輩幾間鋪子?這可使不得,我家老爺子說,當年就沒少佔您便宜,叫我見了您,多少讓著您一些。叫他知道了我又佔了您便宜,他會揍我的。」
沈相眉心一跳,若不是沐家那只老狐狸,如今致仕在家享清閑的就是他了,哪還用得著這般累死累活?看那老家伙得瑟的,在小輩面前都炫耀上了。面上卻是呵呵笑道︰「還有人嫌銀子多不成?」
「錢不在多,夠花就行。」歸晚搖了搖扇子,把紈褲的譜擺了個十足,「且不瞞沈相,晚輩不缺錢。現在利有了,再混出個小小的名頭,就算對得起列祖列宗了。」
就靠編那些莫名其妙的全集?不知為何,素來很能控制情緒的老沈相很想抽嘴角。
想來楚鳳鳴回楚家也有一個多月了,怕是短短一個月,並不能收服楚家那些野心勃勃的旁支,慶昭帝要發難,自然得挑這個好時機了。
白家和楚家雖說素無往來,然而,他們是出雲國僅有的兩家皇商,出雲國四分之一的錢都在他們口袋里,若楚家叫陛下找個由頭給治了,唇亡齒寒,白家還有活路嗎?白家肯定也會有所動作。
能夠一手壓制住白、楚兩家的人,不僅該有滔天的權柄,有該有強硬的手腕,然而,慶昭帝素來不願臣子坐大,是以拐彎抹角地想立一個各勢力聯合起來推上來的傀儡。
目前最好的人選,一個是她,今年新進的翰林,正六品,背後是沐家,祖父是七年前致仕在家的前左相,如今在朝中余威仍在,朝上朝下,都得尊稱他一聲「閣老」,叔父沐清流是吏部侍郎,六部里最清要的官職。當然,還有一個說過要娶她為妻的林千夜。另一個人選就是南止期,門下省給事中,正五品,出身五大世家之南家,手中握著的權柄比起沐家只高不低,還有跟他交好的誠王,如今手中也有一支軍隊,在朝中極有份量。
歸晚自己想想也覺得慶昭帝肯定很糾結,是以,才有了沈相的那一番試探。等沈相走了,她想了想,淚了,林千夜那廝說了什麼?她再能干,慶昭帝也不會放在心上,所以她壓根不用藏拙。可是,慣性使然,她方才就是把紈褲這兩個字演到了極致啊……會不會弄巧成拙,叫沈相認為她就是個什麼都不會的米蟲了呢?
先前說林千夜若不插手,她便自己想辦法的話,想想都是汗顏呀!郁悶之下,更是埋頭編話本子,其主旨也改成了「小虐怡情,大虐傷身」。孰料翰林院的同仁們一致認為「虐虐更健康」之流通俗易懂,更符合如今的趨勢,氣得她丟下了話本,拿著瓜子,每日到尚書台最繁忙的戶部打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