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天峰揉了揉眼楮,輕握著她縴細微涼的柔荑,柔聲道︰「怎麼一進寧沽城,你便和我疏遠起來了呢?左一聲王爺,右一聲王爺,叫得甚是生分。」
柳如筱輕笑了笑,披衣下床,走到窗前坐下來說︰「寧沽城是你的封地,在你的封地里,我不叫你王爺,叫什麼?」
慕天峰也笑了笑走過來,給她倒了一杯熱氣騰騰的茶,小心地端給她︰「橫豎總是說不過你,私下里還是叫名字的好!」
「王爺身份尊貴,民女怎敢直呼名諱!」柳如筱嬌嗔地看了他一眼,捧起那杯清香撲鼻的熱茶,見帶著溫熱的白色水霧絲絲裊裊地彌漫在眼前,輕柔地從臉上溫溫地拂過,一種說不出的美好的氣息浸潤在身邊,令人欲罷不能。
慕天峰見她臉上飛起一絲紅暈,愈發顯得嫵媚動人,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麼,兩人沉默片刻,又說︰「再過幾天,等你病好了,我就把袁福和眉心送回柳府,順便打听一下那里的消息,至于逸親王那邊,你不用擔心,我回宮面見父王,我想,父王不會責怪我的。」
柳如筱望著滿臉深情的慕天峰,心里卻總覺得愧對父親,父親不惜一切代價地保護著她,而她卻瞞著父親和一個他並不認識的男子如此親近,想來真是不孝之至。
慕天峰在她面前坐下來,溫實有力的大手緊握住她柔若無骨的縴指動情地說︰「我慕天峰雖生在帝王家,但我不求大富大貴,只求能與小姐攜手共度此生,我們寄情于山水間,從此做一對神仙伴侶,此生無憾!」
柳如筱听聞這番深情告白,終于埋首在慕天峰溫暖寬厚的懷里,喃喃說道︰「那老道曾說我命硬克夫,其實我終究是不信的,只要王爺不介意那些傳言蜚語,我願與王爺終身相伴,不離不棄白頭到老!」
太陽暖暖地爬上窗欞,柔柔地照在她美麗溫柔的臉上,慕天峰沒有回答,只是緊緊地擁住他的心上人……。
病倦了幾日的柳如筱,在眉心的陪伴下,緩緩地走在寧親王府偌大的庭院里,府中奇花異草數不勝數,飛檐畫壁形態各異,假山怪石氣勢磅礡,盡顯皇家氣派。
沒有風,卻見湖中漣漪陣陣,秋波盈盈,听說這里本是南詔王的行宮,修建行宮的官員為了討好南詔王,突發奇想,修渠鑿隧,硬是把此湖連向大海,成了一潭活水。
「眉心,這幾日辛苦你了!」兩人走在鵝卵石鋪成的林蔭小道上,柳如筱見消瘦了許多的眉心,心中很是愧疚,要不是眉心,自己還不知道置身于何地。
「只要能和小姐在一起,眉心再累也不覺得辛苦,只要小姐不回北詔,眉心願意陪在小姐身邊侍奉小姐。」眉心說著垂下眼簾,臉上閃過一絲嬌羞。
柳如筱見她臉上浮起一片紅暈,加上近日見她每次見了魏青便會如此羞澀,心里已明白了幾分。
兩人不知不覺來到了一大片五顏六色的菊花叢中,各色菊花爭相斗艷,在柔柔的陽光下輕輕搖曳,蜂蝶點點群群飛過,縷縷清香縈繞身邊,柳如筱深深地吸了口氣,感覺像是回到了柳府的庭院里,她彎下腰來,細細端詳著一朵怒放的黃色雛菊對眉心說︰「菊花高潔,文人雅士愛之,想不到這帝王家也偏愛于它!」
眉心摘下一朵綠中帶黃,宛若翡翠般晶瑩剔透的綠色菊花,驚奇道︰「這花顏色甚是奇特,竟是綠色的呢!」
「這是綠牡丹!柳如筱眼前一亮,欣喜地說,綠牡丹是菊花中的珍品,我們柳府沒有這種花,所以你不認識!」
「既然如此珍貴,只能配小姐了!」眉心嘻嘻笑著,把那朵綠牡丹仔細地別在發髻上,後退了幾步,贊道,「鮮花配美人,只怕王爺見了,看呆了呢!」
「哎呀,你個死丫頭,只管取笑我,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事嗎?」。柳如筱羞紅了臉,邊打趣眉心,邊摘下那朵綠牡丹往眉心頭上戴,說不定魏青也喜歡看這綠牡丹呢!」
小姐!眉心不好意思地掩面跑出花圃。
兩人嬉鬧了一會兒,才慢慢靜下來,小聲互訴著各自的心事,一陣風輕輕襲來,吹得身旁草木沙沙作響,樹叢中。一聲輕輕的嘆息,竟清晰地傳到兩人耳旁。
兩人吃了一驚,不由停下腳步,緊張地四下張望著,卻不見半個人影,眉心緊張地握住柳如筱的手︰「小姐,說不定是風聲呢!我們快回去吧!
接著,又一聲嘆息更加清楚地傳來,似乎是女子幽怨的低訴聲,只是離兩人更近了一些,柳如筱望了望前面茂密泛黃的竹叢,小聲說︰「誰在那里?」
「姑娘若是喜歡花,何不讓它在風中留香,慢慢自生自滅,姑娘若是不喜歡花,又何必戴在頭上,取悅他人」!一個蒼老的聲音從竹叢中幽幽傳來,那個聲音充滿憂傷,充滿淒涼,似幽魂般空洞悠遠。
「小女無意冒犯,請老人家見諒!」在朗朗陽光下的寧親王府,柳如筱並不覺得十分害怕,她遠遠看見魏青在回廊下朝這里張望。
竹叢里的聲音沉默了,只听見沙沙的風聲和竹葉婆娑的聲音。
「既然老人家不願出來相見,小女告辭了!」柳如筱疑惑地看著平靜的竹叢,和眉心快步朝前走去。
「姑娘,老身也曾經是個美麗的女人,當然,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竹叢里那個聲音再次幽怨地傳來,我的水袖雲煙舞一跳起來,可謂回眸一笑百媚生,他可是把我捧在心尖上喜歡著,我那時年輕啊,就相信他是真的喜歡我,因為我也喜歡他呀,我就嫁給了他,可是男人的心啊,又怎麼會在你一個人身上呢?後來他有了權勢,就自然有了別的女人,就再也不願多看我一眼了,再也不願看了……。
竹叢中,那個曾經美麗的女人的聲音突然哽咽起來,隨後便放聲大哭起來。
柳如筱和眉心茫然地站在那里,不知是該走上前去安慰她呢,還是該悄悄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