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天空中只有點點星光,偶有極薄的雲朵飄過,星光便從雲朵的縫隙中穿過,淡淡地灑下大地。按理,國府應該早已派出國衛隊去剿匪去了,可是十天來一直沒有消息,也令歐陽山十分頭疼。
金破按照萬流所講,開始琢磨武力運轉路徑的問題,一心二用,一邊使出斧法武技招式,一邊控制武力在體內運轉。開始的兩三天,金破只覺得有些度日如年的感覺,每一次慢吞吞地打完十八式斧法,都能令自己渾身是汗。
每天天一亮開始,到晚上月光灑地,金破幾乎沒有太多的時間休息,一直在練,拼命地練,可是始終找不到一條滿意的路徑,半個月的時間僅僅找到一條差強人意的路徑。不過,有總比沒有好,斧法的威力也漸漸體現出來,連續使完能將殺傷力增幅二分之一。
半個月的時間又過去,還是沒有國府派人去圍剿那伙強盜,歐陽山在召集二十四人討論後,決定三天後出發。
當天晚上,歐陽山兌現了自己的承諾,在天月酒樓定了三桌酒席,二十四人經過這幾日的相處,差不多已混熟,或三五成群,或七八人一起,一起喝酒吃肉,好不熱鬧。
這日正是七月二十八。天公很不作美,竟然下起了暴雨,雨水如柱,落在地上,落在屋檐上,落上馬車上,落在二十四個草人身上。歐陽府的大門口,三輛馬車一字排開,馬車之前站著二十四人,人人頭戴斗笠,身穿簑衣。
歐陽山親自給他們送行,此去究竟如何,無人知曉。萬流從隊伍中走出,朝著大伙喊道︰「諸位,有沒有信心?」
「有,有震四野,雄渾有力。
「好,出發。」萬流一聲令下,二十三人迅速分成三波,每一波護在一輛馬車旁邊,每一波中有一人牽著韁繩,將馬車掉轉方向,朝著圖原城的北城門走去。雨水無情地打在他們的身上,卻絲毫不能動搖他們的決心,邁步踏實有力。
他們的第一站,與金破當初前往舒江城的第一站一樣,開頂縣,同樣是住在歐陽家所屬的相逢客棧。重臨舊地,金破回想起當晚的廝殺,那麼慘烈,那是自己第一次與人殊死搏斗,雖然雙方都未出現死亡,卻是傷兵不少,自己也被砍了一刀,現在還是感受到那條刀疤給自己的痛和火辣辣的感覺。
第二天的早上,暴雨已停,屋檐上依舊有水滴滴下,落在地上摔成粉碎,濺起無數水花,縣城的青石板路面上積著不少的水坑,早有不少的商販推著小車在大街邊上開始吆喝,行人漸多。
忽然,從一處胡同里,鑽出一支隊伍,三輛馬車被護在中間,前後左右一共有二十四人保護著。這便是萬流的護送隊伍,每一個人腰板挺得筆直,精神飽滿,看來昨晚休息的相當有效率。
走出開頂縣一路向北,按照正常的時間安排,他們的第二站便是文舒城,距開頂縣一百五十里,是一個獨立的小城,大小僅有圖原城的一半,它的轄區也極小。之所以叫文舒城,原因在于,自肖郡北部自西向東而來的文舒江在此處分為兩條差不多的大江,即為舒江和文江,它就在文江與舒江的分流處。
這第二天的行程比較緊,在二十四人不懈努力之下,終于在落日前趕到了文江的渡口,萬流聯系好大船之後,不出十分鐘,三輛馬車分別被拉上了三艘船。大半小時後,萬流他們已在距離文舒城一里的地方。
天剛黑,文舒城的城門口早已有比白天多出一倍的城衛守著,萬流立刻拿出圖原城簽發的進城憑證,那邊的隊長核實一番後,才讓這支二十四人的大隊伍進城。
金破與孫不會就站在一起,他們也是中間一波的隊員,金破注意到,在進城的剎那,孫不會的眼楮里突然冒出了些許淚水,只是一下子被他巧妙地擦去。看到那一瞬間,金破明白了很多,孫不會應該是文舒城人士,難道他是想到自己路過家門卻不能回家看望父母而背上麼?抑或是壓不住內心的激動才落淚?還是在文舒城中留著傷心的往事?
朋遠客棧,正是歐陽家的一處產業,在文舒城的中心地帶,也是此城中最好的四家客棧之一。此刻,客棧的一處小院落內,三輛馬車並排而立,幾匹馬正在歡快的吃著干草,這是客棧專門準備著的,每次來往臨山城,歐陽家的隊伍都會在這個院子內住下,並準備好足夠的草料。
馬車邊上有八人站著,守衛著馬車上的貨物,金破和孫不會站在一起,一邊警惕著一邊輕輕聊著。
「不會,你是本地人吧。在進城的時候,我看到你的眼楮里有淚水在打轉,如果想家的話,就跟萬隊長說一聲,明天早上過去一趟,我想萬老大這點人情還是有的。」金破猜測道,他也不是很有信心自己所想是對的。
「金破,還是被你看到了。」好像自己最大的秘密被發現一樣,孫不會有些吃驚地看著金破,惆悵地說道,「你說的沒錯,我自小生活在這座小城里,只是,在這里已沒有我的親人。」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的家人已經……」金破連忙道歉,沒想到自己一時之言竟勾起了孫不會的傷心回憶。
「沒關系的,自小我就沒見過我爹,是我娘一手將我拉扯大,後來我練出了武氣,有時候也幫著我娘,可是長年的勞累已經在我娘身體里種下了病根。我十六那年,剛剛過完年,我娘就病倒了,花光了家里的積蓄還是未能挽回我娘的性命,不過,我清晰地記得,我娘走的那一刻,她是笑著走的,大概是看到我已長大成人了吧。之後,在文舒城內呆了一年,發現根本無心生活下去,所以才前往圖原城,再之後,就認識了你們。」
「不會,你不該來呀。你們孫家就你一根獨苗,你此去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們孫家豈不是……我還好,有個哥哥。恩……以後,我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我們結成異性兄弟如何?」金破一邊指責著孫不會的魯莽,一邊說著想和孫不會結拜。
「難道我們還不算是兄弟麼?」孫不會反問道。
金破一愣,想起與孫不會在一起的所有時光,難道兩人還分彼此麼?一直都是相互關心相互嬉鬧著過來的,這還不算兄弟,如何才算?
兩人沉默一會,隨後大笑起來。「金破,孫不會,你們二人專心些,聊天隨便你們,可不要放松了警惕。」馬車的另一邊傳來一道渾厚的聲音,那是金破孫不會這一小隊的負責人四階丹士趙吉風發出的。
金破和孫不會互相朝對方吐吐舌頭,笑容卻從未消失。孫不會雖然想起了自己與母親相依為命的過去,有些傷感,可是金破的一席話,更令其感到溫暖,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娘在天之靈肯定不願看到傷心地自己,自己也有了親似親兄弟的好朋友,人生還會寂寞會孤獨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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