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間鈴響起,同學們都從教室里蜂擁而出,多半是去補吃早餐。剛去教務處領了通知回來的小雪,被卡在樓道里上下兩難,背貼著牆壁看著過往的人,那一張張陌生的、熟悉的臉從眼前劃過,那一刻,竟有些惶恐,腦袋里飛轉過一幅畫面,兒時差點被拐走的那一天,哥哥去給她買吃的,小小的她站在人群里抬頭仰望著,就如同這樣看著一張張陌生的臉來來去去。
就在她愣神的一瞬間,手上的通知不知被誰無意的撞了一下,順著走過的風給帶走了,就那麼看著它順著人流間細小的空隙飄走,她努力的張著手,卻也無法透過人群夠住它,她多想喊出來︰「大家停一下,請幫我撿回這張紙。」可是聲音在體內流轉,卻怎麼也找不到發聲的出口,她只能無助的「啊啊」叫著,那一刻,她甚至听到有人在竊竊的笑著,那嘲諷的眼神有意無意的落在她身上,如同針刺。她低下了頭,心里慌亂的害怕。
「請大家讓一下,謝謝。」一個男生清脆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還沒抬起頭,就見一個白色身影從面前轉身奔過去,手向前伸著,一直伸到抓住那張薄紙,再收身回來,干淨又利落,小雪抬起頭,看著男生的臉,感激的笑了。
「走。」他毫不猶豫的拉起小雪的手,在大家驚異的目光里逆著人流走上走廊,小雪一直想掙開他的手,臉紅紅的發燙。在樓道轉口,男生終于松開了她,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看她低著頭安靜得發窘,他的臉也紅了,把通知遞到她面前,低聲說︰「給,對不起,是我……莽撞了。」小雪向她鞠了一個躬,拿上通知轉身就跑,她始終低著頭。
「鄭雪。」听到後面的喊聲,小雪聞聲立住,疑惑的轉過身來,男生還站在那里,早晨燦爛的陽光照在他的身後,映得整張臉都是金燦燦的耀眼,他的笑容很干淨很純潔,听著他一字一句的說︰「請你記住,我叫許岩。」小雪愣了愣,微微一笑,點點頭,然後轉身離開。
看著她走遠了,許岩竟還站在原地遙望,傻傻的笑著。
回到教室里,同桌還在「依依呀呀」的背著英語句子,小雪拿著粉筆在黑板上把通知抄下來,清秀眷美的字跡整齊工整。教室里的幾個女生看後議論開來︰「又到藝術節啦?好快哦!」「是啊,怎麼樣?有想法表演什麼嗎?」。「算啦,我啥才華都沒有,跳舞氣死人、唱歌嚇死人。」「哈哈……」
同桌一直看著小雪走下來在座位坐下,小雪疑惑的看著她,以目光詢問。同桌袁莉是一個單純可愛的女生,也是她在學校里為數不多的好朋友,她神秘的笑笑,附在她耳邊說︰「我在幻想啊,如果你去跳舞一定很漂亮!」小雪吃驚了搖搖頭,在稿紙上寫下︰那怎麼可能呢?我從來沒有學過舞蹈,沒有基礎,也沒有天份,你別開玩笑了。
袁莉笑了笑,想想倒是認真考慮了,又說︰「這沒什麼啊!什麼都可以學的嘛!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呢,你看呀,你長得這麼漂亮,雖然年紀小小的,但是呢……嘿嘿,身材挺不錯的,高挑又美麗,我想啊,畫個妝,穿上那白白的、長長的裙子,肯定很不錯啦。」小雪還是一個勁的搖頭,從小,她就習慣了默默無聞,從來沒有勇氣去走向那樣眾人關注的舞台。
「哎呀,去試試啦,我們先找老師了解了解情況啊,看她的想法,如果老師也說不行,那我就不強求了。」說了好久,小雪終于妥協了,其實心里一點底都沒有。想著去舞台上跳舞,想著站在上面的情形,她的心里就「砰砰」亂跳的緊張。
出乎意料的是,舞蹈老師看了小雪後,讓小雪嘗試著壓腿、彎腰、扭腰幾個動作後,她很贊許,也鼓勵小雪報名參加,在這樣的情勢下,小雪竟也茫然的答應了。
走出辦公室,袁莉還在繼續她眉飛色舞的想象,那夸張的描述,簡直把小雪美化成一個仙女下凡,一舞傳千年。看著她那天真浪漫的神情,小雪無奈的笑笑,心里想著哥哥,他會支持嗎?我又能否勝任這個表演?會不會鬧出一個很大的笑話呢?
接下來的每個傍晚,小雪都要抽出時間跟袁莉一起去舞蹈室排練,袁莉的身材不算苗條,但動作很靈活,曾經也參加過幾項歌舞節目的表演,較有天分。最初排練的時候,小雪一直放不開身心的拘束,手腳的動作很僵硬,老師一直溫柔的勸導她,不要緊張,盡情的去跳。
這個舞蹈的主題是青春,要跳出青春的活力!這與袁莉最初跟她想象的不一樣,整個舞蹈隊有12個女生,在訓練中,她們都有各自的優勢,而相比之下,小雪動作的羞澀和僵硬顯得很突出,于是,不由而然的引來很多鄙夷的目光,甚至听到有人輕聲說︰「不會說話,又不會跳舞,跑這來湊什麼熱鬧?」這話的聲音很小,卻沉痛的打擊在小雪的心上,她忍住奪眶欲出的眼淚,想低著頭離開,卻被袁莉拉住了,她回頭白了那些女生一眼,說道︰「誰沒有個第一次啊?你們誰第一次就跳的很好的?總得要個過程啊!小雪,別怕,努力了就能成功的,相信我。」
小雪抬起頭,看著袁莉明亮的眼楮里那真誠的安慰,她終于咬著唇點點頭。袁莉在心里松了口氣,她知道,只要小雪點頭答應的事情,就一定能做到。看著她奮力起跳、轉腰、壓腿的身影,袁莉在心里嘆了口氣︰可惜啊,如果你會說話,該是多麼完美的一個公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