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靈石的分配,柳時謙和兩個徒弟並沒有異議,這對他們來說已經是意外之財,即使宋清顏一塊不給,他們也不會說什麼。
也不知道是不是靈石的原因,大家干活格外賣力,不到半個時辰傷口就已經全部縫好。
「縫好了?寧浩你去端碗蘿葉汁來。」宋清顏對常寧浩說。
這次常寧浩跑得特別快,過不會蘿葉汁就端來了。只見宋清顏拿出一個精致小白玉盒,玉盒打開之後,一股清冽的藥香撲面而來。宋清顏用小玉勺挖了三分之一小指甲蓋大小的藥膏放入蘿葉汁中。
藥膏一入蘿葉汁後立刻化開,蘿葉汁由原來的褐色,逐漸變得透明。
「給他擦在傷口上。」
「浪費!」沈銀霜嘟囔了一聲。「早知道你要用這個,我還不如辛苦點,都用靈線一針給他縫。」
怎麼?听沈銀霜的語氣,宋清顏只給蘇樂三分之一指甲蓋的藥膏還是他賺到了?
有這麼牛嗎?
常寧浩帶著疑問將混合了藥膏的蘿葉汁擦到蘇樂的傷口上,只見原本來還血淋淋的傷口,轉眼之間就已開始結疤。
宋清顏在蘇樂的床榻上擺了一組常寧浩從來沒有見過的陣法,然後分別在蘇樂的頭頂,手心腳心插上針。陣法聚集的靈氣以針為媒介被輸送到蘇樂體內。
常寧浩自認為拜柳時謙為師之後,也算見識過不少仙家手段,此刻他才知道,自己仍是一只井底之蛙。宋清顏是鮮少出手,但她做得都是至關重要的事,無論是最開始的那幾針還是現在這個陣法。
等了一個多時辰,醫室里的人終于出來了,蘇老夫人攜著一家老小,立刻迎了上來。
「神醫辛苦了。」
「老夫人若是擔心可進去看看,不過人不要過多。」沈銀霜知道她心系孫子,囑咐道。她偷偷瞥了宋清顏一眼,這家伙出門後又開始端了。
「老婦明白。」蘇老夫人確實很在意孫兒的傷,她向沈銀霜道謝,感覺這一位慈眉善目,比那戴黑紗的要好相處得多。
蘇老夫人點了蘇夫人,要她跟在身後一同進醫室,她也知道兒媳的性子,特意叮囑她待會不要激動,也不要吵著蘇樂。
蘇夫人似乎很怕自己的婆婆,點了點頭,乖巧地跟著。
醫室之中,已換了一身干淨衣服的蘇樂衣裳靜靜地躺在床塌之上。他籠罩在一層薄薄的光暈中,一絲絲靈氣從他身邊的法陣中吐出,然後通過針鑽進蘇樂體內。
「娘,這是……」蘇夫人睜大眼楮注視著眼前的景象。
「這是藥宗的‘春雨如絲陣’咱們那三十塊靈石花得一點都不冤。」蘇老夫人高興,蘇夫人卻是一臉迷茫。
蘇老夫人有修為在身,蘇夫人卻是凡俗之人,沒听過這個陣法,從蘇老夫人的語氣來看似乎很利害。
「嘉蕊,沒想到樂兒這次受傷竟然成了他莫大的機緣。」
靈氣溫養著蘇樂的身體,同樣也溫養著他的經脈,蘇樂傷好之後,不僅不會落下病根,而且身體素質還會有一次大的飛躍,說不定還能修行,一想到這里,就連孫子重傷都沒掉眼淚的蘇老夫人眼眶竟然有些濕潤。
蘇老夫人命自己的陪嫁丫環留在藥堂照顧蘇樂,她出來時給了常寧浩與徐東升一人一百兩做為答謝。
常寧浩和徐東升心里其實挺忐忑的,蘇老夫人在潭石鎮可是出了名得厲害,一點都不好糊弄,柳時謙都在她手里吃過不少虧。她要宋清顏和沈銀霜竭盡全力,可過程是個什麼樣的,他們比誰都清楚。
可沒想到蘇老夫人一點都沒生氣,反倒還有些高興,給了他們賞錢,一百兩銀子在俗世也不是個小數目。
常寧浩與大師兄對視了一眼,看到彼此心中的詫異。
這樣也成?!
這會兒,常寧浩對宋清顏是徹底服了。
蘇老夫人本想去拜謝宋清顏與沈銀霜但見天色已晚,兩人累了一天,只怕這會兒已經休息了,便回了府。
宋清顏還沒有睡,不過她也確實沒有時間接待蘇老夫人,她正打算看玄貞留下來的醫經。
在藥宗她不敢把醫經打開,怕玄奕暗中監視著她,直到這會兒才敢拿出來。為了安全起見,她還是在房里布了禁制。
她雙手奉著鐵簡,神識小心地進入到鐵簡中。當神識觸及到鐵簡的那一刻,鐵簡發出淡青色的光,飛到了半空中。一道俊逸的虛影從鐵簡中投了出來。
這道身影身形偉岸,氣質卓越,眼神中更是充滿了對宋清顏的寵溺。
「顏兒,這是我留在鐵簡中的一縷神念,當你看到它時,我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為師命中注定有這一劫,顏兒切莫傷心。能在有生之年收你為徒,為師也算不枉此生。簡中記載的是為師集百家之長所著的醫經,對顏兒應該會有所幫助。為師這一生唯一遺憾的就是沒有結成金丹,希望顏兒能替為師彌補這一遺憾。」
「待你金丹大成之後,去無量山找奉月真人,替為師償還當年所欠之恩情。」
說到這里玄貞頓了頓,神色復雜地看了宋清顏一眼,似有不舍,似有牽掛,他伸出手拍了拍她的頭頂,就像他領回她的那天一樣。
「修仙之路艱難險阻,為師不能一路相陪,顏兒要珍重……」玄貞從手開始一點一點地分解,化為光點消失在空氣中。
天上地下,再也感覺不到玄貞的氣息。
鐵簡又落回到了宋清顏手上,這時宋清顏再也忍不住哭了出來。
如果說,在這世上玄貞還有什麼放不下,那就一定是她。
「徒兒一定會好好保重,完成師尊遺願。」宋清顏對著藥廬方向,行了一個大禮,擦干眼淚把對玄貞的情感深埋了心里。
她捧起醫經細細讀了起來。
玄貞將這部醫經命名為《問醫經》名字不拉風也不震撼,但一個「問」字卻道出了玄貞對于醫道的熱愛和他謙虛探索的精神。
《問醫經》一共有五卷,其中包括了煉丹,外殼(qiao)和內神等等。
殼是軀殼,外殼指的就是人的軀體,蘇樂的傷就屬于外殼,內神指的是元神。外殼好醫,內神卻極為麻煩。
在《問醫經》的序言中,玄貞特別指出明水行台歸神二十七針中「補丹」與「寧嬰」幾針存在很大的缺陷,他耗費多年時間才將這幾針改良。
宋清顏剛學成歸心九針,歸神二十七針對她來說還是很久遠的事。
《問醫經》由淺入深,前面有些東西她已經學過,不過,她還是從頭開始,逐字逐句地看,這是玄貞心血結晶,是他留給她最寶貴的財富。
第二日清晨,柳時謙與徒弟們結束了早晨的修煉,眼看就要到藥堂開門營業的時刻,宋清顏卻遲遲沒有出房門。
「宋師伯不會是睡過頭了吧?」小師弟彭岩問師兄。
「應該不會吧?我去叫叫。」常寧浩想她昨天也沒累著啊。
「不用叫了,今天我一個人去就行了。」昨日宋清顏進房之前對沈銀霜說過她要看書。沈銀霜不想常寧浩去打擾她。
「沈師伯,宋師伯真的有傷?」常寧浩小聲地問。否則的話沈銀霜怎麼這麼將就她。
「寧浩!」柳時謙呵斥了一聲,他這二徒弟什麼都好,就是太聒噪,好奇心又太重。
沈銀霜笑了笑,問︰「你覺得你宋師伯的醫術如何?」
「弟子眼光淺,看不準,宋師伯昨天也只是牛刀小試,不過依弟子想,應該是極好。」否則怎麼能把蘇老夫人給唬住。
「那你說,以你宋師伯的醫術,該是什麼樣的修為呢?」沈銀霜反問,她的目光盯著柳時謙,這句倒像是在問他。
說到底她還是太在意柳時謙小看宋清顏的事。
是啊,那該是多少呢?
柳時謙昨天親眼見識過了宋清顏的手段,對這位面裹黑紗的師姐也充滿了疑問。他猜不出她原來的修為是多少,但肯定遠不止煉氣二層。
看來真如沈銀霜所說,是受了傷。
藥堂開門時常親浩嚇了一大跳,今天的人比昨天還要多,可以說是有史以來最多的一次,也不知道誰出去亂傳,說沈銀霜與宋清顏的醫術絕世無雙。那蘇樂本來已經死了,被她兩人施展仙術硬是從鬼門關里拉了回來。
一傳十,十傳百不僅是潭石鎮就連附近幾個鎮的人也就往這邊趕,這麼多人又只有沈銀霜一個人,忙得她連午飯都沒有時間吃。
晚上關門時,常寧浩覺得自己都快要散架了。
病人一直到四天後才慢慢少了起來,而這四天宋清顏一直都沒有踏出過房門,直到第七天才緩緩打開,一身青衣的宋清顏從里走了出來,厚厚的黑紗不見了,取而代之的系在面上的一塊絲巾,絲巾之上是一雙黝黑而又靈動的雙眸。
宋清顏活動活動了手腳,常寧浩也第一次看到了她那雙總是藏在衣袖這下的手,這也是他見過的最美的一雙手。
這是宋清顏嗎?
常寧浩突然發現他無法把眼前之人和那個黑紗女子聯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