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傾蓋如故
追了半個時辰,終于趕上羅成他們了。羅成和書生幾個看到李石,其中的驚訝就可想而知了。羅成幾乎是跑過來抱住李石,李石心里也覺得這個羅成還是很不錯的朋友。
嚴書生打破砂鍋問到底︰「你是如何逃出來的?」
李石曾經是博士,心細如發,發現他用了逃出的字眼,也不往深解釋,就淡淡的說︰「周曉水槍法如神,而且很重戰場禮節,我根本無法抵擋,扭頭就逃,管他什麼禮節不禮節的,也不管什麼狗屁面子啊。哈哈哈。」
書生一愣,也哈哈哈大笑起來︰「李兄果然是個有趣之人。等到了青浦縣城,我們邀羅捕頭一起,喝頓好酒。听說那里的青浦燜仔鴨非常值得嘗嘗啊。一來壓壓驚,二來解解饞,三來,也算與兩位相識一場。」
連那個家奴也嘿嘿笑了。
羅成趕忙說︰「那敢情好,那敢情好!」
其實,羅成也很想結交李石了,不管他是狼狽逃出來也好還是怎麼出來都好,李石當時敢獨自留下讓其他人先走,就是條漢子。
而此時的李石心里卻想著另外的事情了。李石覺得嚴書生必非一般人,說的話滴水不漏,而且有些道理︰這里知道我是李石的人沒有幾個,我的名字是在渡口時才自我介紹說出來的,羅成原先都不知道。黑水寨的周曉水怎麼就能指名道姓的挑戰我?嘻嘻。這個書生估計就是鄧嚴了。我也不戳穿他。看他怎麼樣。
其實,李石對周曉水的那種大將風度還是很贊賞的。輸就輸,一點都不掩飾,有古人之風也。所以即使嚴書生就是鄧嚴,也覺得沒有什麼了,能和周曉水一起的人,必定也非常人。
李石說︰「好啊。可是我們不是趕路嗎?」
嚴書生說︰「青浦縣城是必經之路。很快就到了。」
羅成也說;「到了青浦縣城,哥哥的責任就完成了,後面的路哥哥也不送你們了,明天你們自己到徐州了---那一路都平安的。所以,哥哥也應該盡盡地主之誼啊。」
嚴書生正s 道︰「羅兄,此言差矣,你是地主,我也是地主啊,你為我等出力,我等出錢就是天理了,我請定了。誰和我爭,誰就是看不起我。」
李石想,嚴書生還是個豪士啊,不知肚子里面也沒有才。不管如何,好好喝口酒,解解這幾個月的郁悶也是不錯的。
青浦小酒屋,是一個酒樓的名字,說是小酒屋,其實是青浦以至周邊幾個縣最大的酒樓。此樓上下分三層。有大廳有包間。羅成就要了三樓的一個小包間,擺下酒菜,分主客坐下。李石看著站在嚴書生身後的家奴與書童,奇怪的說︰「干嘛不坐下?」
嚴書生說︰「我們幾個喝酒,他們就~~~」
李石很堅決的打斷嚴書生的話語︰「既然都是兄弟,就別分貴賤,都坐下喝酒。我李石也就是布衣一名而已,難道就比這個兄弟高級到哪里?」
說這話的時候李石仿佛又是手術室那個斬釘截鐵的主治醫生了。屋子里的人都感到了那股不容置疑的威嚴,雖然李石樣子年輕,但是氣勢逼人。
听到這句話,那個家奴與書童都覺得眼楮有些濕潤,羅成與嚴書生不禁對李石點點頭,心想︰此子果然非同凡人。
嚴書生說︰「你們兩個坐下吧。今天一起開懷大醉。」
李石笑道︰「正如孔夫子說的︰白發如新,傾蓋如故。咱們正是如此啊。」
小二抱來一壇子陳年老酒,拍開泥封,李石頓覺清香撲鼻。酒是好酒,幾碗酒下來,那只著名的燜仔鴨才上來,只見︰這里的悶鴨真正當得上「濃油赤醬」四字,此鴨不肥不腥,集香甜鮮于一身,光外表看,已經讓人流口水了。
嚴書生看著李石說︰「兄弟你可是第一次吃這種青浦悶鴨?」
李石點頭稱是。
嚴書生就說︰「做這個鴨很講究,必須找一歲以下的仔鴨,把鴨腎和鴨肺清理干淨,下鍋煮一個時辰,姜塊拍松,八角,花椒,大火開鍋後轉小火。一柱香的時光後,炒鍋放油,涼油加八角,花椒,小火炸香後放糖和老抽調味,放入鴨子,加原湯-----那個湯必須淹沒過鴨子,加丁香,桂皮,肉寇,香葉,姜塊,醬油,生抽調味,老抽調s 。大火開鍋,一個時辰方可上來飯桌。」
李石笑到︰「還沒有吃,就被你講的口水直流。哈哈哈,來,敬你一碗酒。」
嚴書生毫不扭捏,端起酒碗,一飲而盡。李石覺得,嚴書生的酒量似乎很是厲害,因為羅成似乎都沒他喝得豪氣。
青浦悶鴨非常好吃,李石覺得這個青浦的確是個好地方,于是對羅成說︰「青浦的縣太爺似乎把這里管理的很平安很興旺啊。你說他是個好官嗎?」
羅成說︰「好官。不過,是被人陷害逼迫才于三年前放逐到這個小地方當個七品小官。」
嚴書生與李石都好奇︰「誰陷害這個縣太爺啊?」
羅成小聲說︰「我們縣老爺的叔叔就是徐溫大將軍,當今宰相。但是,徐大將軍的兒子不知道什麼原因,總是排擠我們老爺,最後還誣陷我們老爺與大將軍的姨娘有染,本來這樣不足以誣陷徐大人的,但是說的是他們還生了個小孩,大將軍震怒,差點殺了他,所以一腳把他踢到這個地方來。好在,我們老爺心胸開闊,直言只要能為百姓做些實事,在那里都無所謂。」
李石和嚴書生臉s 都微微有些動容,書童與家奴更是低頭悶吃。
嚴書生嘆息道︰「好官。可惜了啊,有好官卻無好世道,哪有好世道啊?」
仰頭喝下一碗酒,手拍木桌,擊節高聲吟道︰
「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
余雖好修姱以鞿羈兮,謇朝誶而夕替;
既替余以蕙纕兮,又申之以攬芷;
亦余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尤未悔;
眾女疾余之蛾眉兮,謠諑謂余以善;
固時俗之工巧兮,偭規矩而改錯;
背繩墨以追曲兮,競周容以為度;
忳郁邑余挓傺兮,吾獨窮困乎此時也;
寧溘死以流亡兮,余不忍為此態;
鷙鳥之不群兮,自前世而固然;
何方圜之能周兮,夫孰異道而相安;
屈心而抑志兮,忍尤而攘詬;
伏清白以死直兮,固前聖之所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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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羅成不知道這是什麼詩詞,但是李石很清楚這是屈原的著名的《離s o》。他看著嚴書生,心里想︰這個比三國還亂的年頭,想到百姓的官能有幾個?看得出,這個書生,真不是一般的凡人啊。
想著想著,忽然他感到一個人靠近了,這個清清楚楚的影像進入腦海,似乎此人已經在自己附近很久了。這個印象就如那天小魔女來到寺廟找他的感覺。
他忽然張開眼楮,對隔壁說︰「兄台既然有興趣,何不移步過來喝碗酒?」
羅成與嚴書生都看著他,以為他喝醉了說胡話,只見他微微笑著,神情自若。門外,一個青衣文士走了進來,羅成一見此人,立即手忙腳亂的推開椅子站起來,低下頭說︰「老爺。」
李石很詫異,感情眼前這個青袍男子就是縣太爺?
青衣文士把羅成按下椅子。動情的輕輕太息一聲︰「知音啊。」
然後對羅成大喝一聲︰「酒呢?」
羅成連忙倒來一海碗酒端上,青衣文士端起酒,目視李石與嚴書生兩人說︰「本官徐崇錦,借酒獻佛,敬幾位豪杰一杯。」
李石感覺這個文士一臉正氣,而且毫不在乎席間人的草莽氣,直接就入席端酒海喝起來。正合己意,因為這樣就不用介紹來介紹去了,他自己有難言之隱,而嚴書生的想法肯定也是和自己一樣的,于是舉碗就喝。
果然是人逢知己千杯少,瞬間,只見一壇子就已經見底了。羅成跑出去又親自抱來一壇子,結果兩壇子下去,眾人均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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